鹿幼歌「嗯」了一聲, 不解地看向曲曉冉。
卻發現曲曉冉正低頭看著她，眼神裡帶著從未有過的痴迷。
曲曉冉看著鹿幼歌，神色看起來有些恍惚,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鹿幼歌，不由自主地貼著鹿幼歌懵懂的眼睛, 看著鹿幼歌的眼睛里倒映著她痴迷的面孔。
曲曉冉屏住了呼吸，伸手遮住了鹿幼歌的眼睛。
「別這麼看著我。」曲曉冉說。
「好的呀, 我可以閉著眼睛，不看曉冉。」鹿幼歌乖乖地任由曲曉冉遮住她的眼睛, 不解地問道：「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是，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曲曉冉鬆開了手，像往常一樣, 在鹿幼歌臉上摸了一把，扭頭在口袋裡翻找著什麼，最後掏出了一個看起來手電筒的東西，「我發現了這個。」
鹿幼歌接過來, 不解地在手裡翻看，「這是什麼？」她正在打開開關，被曲曉冉按住了手，鹿幼歌不解地看向曲曉冉。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東西。」曲曉冉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舉手，「班長，我兩想去廁所。」
宋柯坐在講台上正在做試卷，聞言抬頭看了她們一眼, 點頭讓她們去了。
前排正在查看全班成績的學委回頭看向兩人，還沒開口，就聽到曲曉冉問, 「借我點紙？」
學委：「……」
學委遞過去一包紙巾，轉頭繼續看了，像他這種成績跟宋柯不分上下的學霸，不需要宋柯幫忙做什麼計劃，他們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他在準備按照宋柯的方式，給班上其他同學做計劃了。
本來這應該是他的工作，他才是學習委員。不過因為出事前，無論是學委還是班長，或者是其他班幹部，甚至是班主任，都不會做到為每個同學量身定做一個學習計劃的地步。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學習差不多的同學，尚且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怎麼查漏補缺。但是一些底子薄弱，平時又不怎麼聽課做筆記的，就等著拿個畢業證的，讓他們努力他們也不知道從哪努力。
需要小學生式的指導。
宋柯做了開頭，之後就要他負責了。
所以他準備將全班分成三大類：第一類以他跟宋柯這些綜合水平都尚可的學生為主；第二類以有一到幾門成績不錯的偏科學生為主；第三類以都需要加強的學生為主。
一三可以互助，二類可以內部取長補短。
這只是初步的計劃。
所以他工作量其實還真不小，感覺曲曉冉確實沒有什麼異常，就沒有在關注她們兩個了。
曲曉冉得到紙，大搖大擺拉著鹿幼歌往外走。
其他不愛學習的某些同學見狀，咳嗽了一聲，也有模有樣的舉手，「班長——」
「她們回來再去下一波。」宋柯頭也不抬道。
同學：「……」
呔，慢了一步。
兩人沒去衛生間，找了個空教室進去關上門。
曲曉冉說道，「我在老師辦公室里找到的這個東西，本來沒有關注到它，後來我看到老師的桌子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發光，我就拿著它準備照一下，誰知道一打開，桌子都沒了。」
鹿幼歌頓了頓，「桌子都……沒了？」
一樓辦公室只有一個，他們從廁所出來后就直接過去了，並沒有任何損壞。
「對，二樓辦公室。」曲曉冉道。
所有的細節都能對上——
敷衍的對上。
可不就是敷衍嗎？先是學委出現說曲曉冉不可能有什麼問題——這本質上就說明有什麼問題。
然後曲曉冉自己出來解釋，衛生間的事情是因為一個道具，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鹿幼歌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曲曉冉喃喃道，「然後我就想讓他死，我恨他，崽崽，我恨他，他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我好恨，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是啊。」鹿幼歌平靜道，「為什麼會是你？」
「所以我去找到了他。」曲曉冉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好，她看著鹿幼歌，神色間有些癲狂，又強行壓制著這份瘋狂，她輕聲說，「我想讓他去死。」
鹿幼歌問：「所以，你做了什麼？」
「我對著他照射了，可是沒有用處。」曲曉冉坐在椅子上，突然平靜了，「所以我用綁著他的那根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撒謊。
鹿幼歌垂下眼眸。
她那時候觀察過綠豆眼的屍體，雖然很快被曲曉冉拉走了，但是她很確定，綠豆眼的脖子上沒有致死的勒痕。
「我看著他掙扎，」曲曉冉繼續說著，她低著頭，又坐在椅子上，鹿幼歌看不到她的神色，「就像我掙扎求他放過我一樣，他沒有放過我，我也沒有放過他。」
「我第一次發現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又好堅強，足足五分鐘，他才斷氣。」曲曉冉膝蓋上的手緊握著，「我好害怕，可是又沒有那麼害怕。」
「宋柯說得對，一旦放出內心的猛獸，就很難再平靜。」她猛地抬頭看向鹿幼歌，「我以為他死了，我就可以平靜了，可是不行，鹿幼歌，我一閉上眼，就想到我是怎麼被欺負的，看到他是怎麼死在我繩子上的。」
「我看到好多人在指責我，問我為什麼不去死，說我已經不幹凈了，又變壞了，殺人了，為什麼不去死？說我好可怕，他們怕我會殺害他們，為什麼？我不會的，我不會的，我不會的。」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
她捂著臉痛哭起來，悶聲抽泣道：「我真的不會的。」
鹿幼歌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這當然不是你的錯。」
曲曉冉頓了頓，悶聲痛哭起來。
鹿幼歌沒有再說什麼，她就保持著這個動作，站在曲曉冉面前，手搭在曲曉冉的肩膀上。
曲曉冉一直在哭，鹿幼歌轉頭看向走廊，走廊宋柯大約是來找她們，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宋柯對上鹿幼歌的視線，對鹿幼歌點點頭，就回去了。
鹿幼歌想，起碼在下午的學習時間結束前都不會有人過來了。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曲曉冉才恢復過來，抽抽搭搭地用抽紙擦了擦鼻涕眼淚，「對不起哦，我真的太害怕了。」
「沒什麼好害怕的。」鹿幼歌道，「你只是殺了一個殘渣。如果不能回去，一輩子在這個地方，可能殺得不止一個；如果能夠回去，現實里也不一定有這個人的存在，就算有這個人。」
「故意殺
人，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鹿幼歌平靜道：「你自首，加未成年，死刑是不可能了，那就是無期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只要你表現好，可能還會減輕。」
「這是最壞的結果。」
「如果你是擔心周圍的聲音，可以去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再者我們經歷了這麼一段時間，根據我的觀察，出去之後，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學都會把彼此當做最信任的人。」
「就算你家人拋棄你，他們也不會。」
「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曲曉冉：「……」
「可是十年……」
「你現在十七歲，十年後也才二十七歲。」鹿幼歌頓了頓，「我會記得給你送飯的，聽說裡面的飯不好吃。」
曲曉冉一時之間，沒有了傷心的**，只想問問她，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手上有多少人命！
鹿幼歌並不在乎，沒有一個是她親自上手，只要她不承認，牢飯就追不上她。
她也不需要什麼安慰，但是曲曉冉看起來需要。
所以她這麼安慰曲曉冉，完全是想讓曲曉冉心裡好過一點，畢竟如果做錯事，心裡難過，那就去承擔錯事的責任。
曲曉冉現在完全不難過了，因為她開始擔憂自己的十年牢獄。
「那麼綠豆眼是怎麼出現在衛生間的呢？」鹿幼歌見她已經不覺得難過，將話題重新拉回來。
「我帶過去的。」曲曉冉說，「我把他拖過去，本來是想給他們一個警告，讓他們知道害怕，後來我看到你被他們追，就將他拉到最後一個隔間，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他那個樣子是不是這個東西搞出來的？」曲曉冉問。
「大概吧。」鹿幼歌心不在焉回答，對著一個椅子打開開關，手電筒里出現一道紅光，照射在椅子上，椅子一瞬間就化成了灰燼。
「可以拿著防身。」鹿幼歌將手電筒遞還給鹿幼歌。
曲曉冉沒接，她看著鹿幼歌，「要不還是你拿著吧？感覺你拿著效果比我好。」
「那就給宋柯吧。」鹿幼歌道。
曲曉冉：「？？」
她酸澀道：「你什麼時候跟宋柯這麼好了？」
鹿幼歌不明白這個什麼意思，但是她覺得可能是，曲曉冉對將她找到的手電筒給宋柯，感到不高興，於是解釋道：「宋柯，好用。」
曲曉冉：「……」
「好吧。」
……
鹿幼歌回到教室，將宋柯叫出去，果然將東西給宋柯了。
鹿幼歌跟宋柯解釋了東西的來歷，順便把曲曉冉的事情告訴了宋柯。
「我覺得她在撒謊。」鹿幼歌直白道，「我懷疑她有其他的身份。」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