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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萬民書願

  不過一會兒她就會知道自己想太多,妙韻見了她是心喜,但那焦急的臉色和慌張間回望的神情卻不是因朋友相見而產生的喜悅之情。

  煙波江是貫通東西、赫赫有名的商用水道,兩岸停靠的運貨船隻和客運船隻數不勝數,經常導致這條水路擁堵。為此,朝廷派公差人員於晨、午、暮間巡視兩岸疏散河道。大煌國對農業與經濟並重,商業的發展強大對國家繁榮有很大的推動作用,在煙波橋上走一圈,外國人就可看出強盛之國的壯哉之景。

  妙韻到了傾城跟前,緊緊拽住她的胳膊,急切的吐出一路:「傾城幫個忙,這東西很重要,我……」,說著一邊回頭看,傾城只看見她焦急的神色和汗流涔涔的額頭,聽她說的話一頭霧水,見她要走,就拉住她要問清楚。

  橋頭那邊熱鬧極了。來往不絕的行人正被一股有力的反人流劃開一道彎彎窄窄的縫,當先一個開路的人再眾多人頭中格外醒目。那人面色凝重,氣勢兇悍,後面跟著幾個人呼喝著行人讓道。

  傾城面對妙韻,一抬眼正好瞥見那盛氣凌人的一幕,心想這天子腳下之城也有這一幫子粗魯無禮的人,怎麼沒人管。

  「來不及多解釋,我找不著合適的人,只好請求你幫我暫時保管下,等過陣子風聲不再緊了些,我再取回來!你也趕緊走,別讓人看見。」妙韻是半抱著傾城說話的,匆匆一瞥都會以為她們是在敘舊。

  「…好吧。哎,你自己小心點!」。兩人交換下眼神,妙韻錯開離去。

  也就說話這幾秒的時間,那幫氣勢洶洶的開路人群已經行至眼前。

  呼啦啦,那群人帶來的氣勢和強風打亂了有序的人流。在不寬敞的橋上,多股人流交織碰撞,或駐足賞景的、或匆匆過橋的、或橋上擺攤商販的都如同混亂的蟻群一樣。

  這混亂的時刻不一會兒就平息了,傾城從那群開路的、吆喝的、抬著傷患的人群中迅速回過神,才發現手裡的東西不見了。這時,身邊想起妙韻顫抖的聲音:「啊!這…完了。」。

  傾城被人群推擠得撞到了石欄杆上,她聽到妙韻的回聲一驚乍,嗖然支起微微有些發麻的肩膀。

  妙韻趴跪在欄杆上,眼睛直勾勾看著橋下正靜悄悄流淌的江水,她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有些發黃的臉蛋配上泫然欲泣的眼眸,讓傾城看的吞咽半晌,默不作聲。

  傾城想走過去安慰她,懊惱於自己被於剛才騷亂的擾了心神。

  「喂!你瘋啦?!」傾城腳才剛邁出去,眼前一晃道,心裡一緊使出渾身力氣欄住了那瘦弱得令人感到心疼和絕望的身影。

  「你!好好待在這,我下河去找。」看著妙韻失神的樣子,傾城不知道什麼事讓她打擊這麼大,為了讓她放心又安慰一句,「那東西還有些重量,不會讓水流沖太遠,我能把她找回來!」

  傾城說完,放下藥包,飛快跑下橋去岸邊沒聽見妙韻後面還說了句「入水之墨一化開就沒用了。」那聲低喃,是視如性命之物,在多少次拚命保護中依然被破壞后的絕望哭訴。

  傾城在岸邊租船要到河中心,可沿岸的船,要麼是即刻出發的貨船,要麼是私人商賈包的船隊,一時也找不到可以私人暫用的船。

  不敢走太遠耽誤時間,她索性下河去找。江水是不涼,但這煙波江沿岸儘是商鋪,岸道每日人群繁多,水質自然不多好。傾城斜著水流向中心游,一個猛扎沉到江底。水不深,但很渾濁,到了水底什麼也看不清,摸索一番,把泥巴都扒拉扣出幾個疑似物件,傾城往上遊了點,接著水裡的昏暗光線,一看手裡幾個物件竟是一些破鞋子、破臟帽以及一些衣服,抖了一番沒見著那棕色布袋,她心中牢騷滿腹只覺得這煊州城的所有河水都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河底沒有,難道是被沖走了。傾城又順著水流潛游一段時間,累的她夠嗆,依然無所獲。緩口氣她浮上了岸,想要告訴妙韻再多找些人來下河。

  妙韻看著傾城,喊她上來別找了,她心裡苦澀一笑:天命如此,一路重重阻撓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卻依然難以抵抗那些人,但如果這麼算了,全縣百姓及鄰里鄉鎮上的幾萬居民的性命和希望就這麼放棄么?還有父親的性命,自己要如何交代。想到這,她感到愈發苦澀,眼中淚花不禁流下。

  「妙韻!你…」傾城在水裡看見這一幕,心中愧疚難當,自己這回搞了多大的錯啊,妙韻把自己當好朋友,而且來京城一路上對她們照顧有佳,又這麼信任自己想請自己幫個忙,結果都怪自己吧。一抬頭,瞧見妙韻背後一個農夫樣子的人正拿著扁擔朝妙韻靠近,那時而閃爍不定又轉瞬而逝的兇狠神情,讓傾城不由地提高警惕,連忙朝妙韻喊到「小心!」。

  那個農夫被這一喊,似乎是被驚嚇得而沒拿穩手裡的扁擔,在周圍人看來是無意間朝妙韻倒下去,眾人絕想不到那扁擔會暗藏玄機,只需輕擊人身,那邊緣無數細密而銳利的鋸齒就會在人身上留下傷口,而這隻有那意圖行兇的農夫心裡最清楚吧。

  傾城看那橋上的一幕,直覺那農夫要加害妙韻,無奈自己在水裡離得有些遠,千鈞一髮之際她也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的身手,使出內力就要往橋上沖。

  不料,她的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越掙扎河底的東西反而越像個長了眼的利刺一樣往她腿上扎。

  傾城急了,那妙韻此刻心中鬱郁,並沒有立馬反應過來,所以只有她發現問題也只能她來救。她一模袖袍里藏著的笛子劍,準備劃開水裡的不陰物體,使出輕功飛離水面。

  赫連坤和君無憾從平南縣調查完,一幫人有四五個要經過煙波橋到九卿司復命。君無憾滿面郁色地慢吞吞走在最後,而赫連坤疾步前行著,已經帶了兩人屬下侍衛拐到了橋頭,離妙韻站的地方只十幾米的距離。

  赫連坤也被突如其來的喊聲拉回了思緒,定睛一看前方,也不多想抽開旁邊侍衛背的弓箭就射了出去。不大的力氣,也沒多遠的距離,那箭把扁擔打偏了,也就是相撞的一會兒,妙韻躲開了危險。

  傾城一看有人解難,也不想停留,一個猛扎水底掏出笛子劍輕鬆地割斷了束縛,把那東西一拽出來,她才瞧清細竹條編製的破簸箕勾住了一隻沉積不少污泥的破陶罐,那陶罐從罐口到陶肚子斜著破了半截,只剩一隻陶罐耳密密麻麻繞了麻繩布條,正好和竹條纏著解不開。

  傾城嘴一撇就要順手扔掉,突然發現沒在水裡的陶罐隨著晃動的水一上一下地漂著東西,看著就像要找的布袋。堅持不住了,傾城隨即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艘小貨船上,再人來攆她走之前一扒拉,欣喜地準備將剩下的破爛貨重扔回水裡。

  試想,一個俏麗的少女絲毫不顧及形象扔垃圾,總覺著不好,這一猶疑那船家和幾個縴夫走進了,還不斷難聽的說著:「什麼人?快走來!別影響我們泊岸卸貨!」

  傾城心裡頭嘿嘿一笑,腳一踢那些破東西從船尾滾下了甲板上,然後又趕緊跳水遊走了。一路跑到橋上時還在想自己剛才想這麼多幹嘛,不就一些廢垃圾也值得浪費時間,頓時對自己這一凡事瞎想多的壞毛病感到無語…。

  「妙韻,你怎麼樣?」傾城關心妙韻,卻忘了自己的樣子。還是妙韻見了,拍拍肩示意她別亂動,並拿出包裹里僅有的一件披風,給傾城披上,然後才回道:「我沒事。多謝這位公…大人!」。

  妙韻一笑,又看看赫連坤身著官服立馬改口,她暗自壓下心中的不悅。瞧他穿的竟然和府衙的大人是同一類別的,她不由得心中憤懣起來,即便剛才他好心了一回,但她對這種穿著紋錦玉腰帶的人誤解頗深,從小就見過這類官差,最近愈發覺得他們都沆瀣一氣、不值尊待。就在剛才,她去京府衙再次提交證據,卻被那幫官差推脫攆了出來,如今證據已毀,想想這經過越發猜測和懷疑是不是那些人故意地要給她頻頻使陰招,以阻止她繼續上報天聽。

  妙韻陷入沉思,絲毫不知傾城已經和那幫人熟絡地交談起來。第二次在公眾場合見到赫連坤和君無憾,彼此也心照不宣,傾城尋思這也是混了個熟人眼緣吶。得到兩人客氣的詢問和隱藏在眼底的疑惑,傾城只是傻呵呵地說:「我沒事,多謝了兩位大人關心!」。在看到君無憾的眼神示意后,傾城便沒在公眾面前陰說。她心裡也對二人的行為感到疑惑,這兩人帶著一幫侍衛跑到城西幹什麼。

  妙韻知道,剛才的事已經牽連了傾城,在傾城把布袋遞給自己時,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傾城抽身離開不要多管她的事,一邊說著「快回去換身衣服吧,別受涼了!」,一邊把葯塞到傾城懷裡,輕輕推了她一把。

  傾城悄悄湊近妙韻說道:「哎,妙韻姐!你聽我說,我估摸知道你要幹什麼了。你那位恩公是三法司的院判,你直接找他說下,你的事便好辦多了,現在就是個機會!」

  「不行。誰知其背後有無心思?我不能冒這個險。」

  「那你信我吧?給我說怎麼回事,我應該能給你聯繫些上頭的人。」

  妙韻看著傾城搖搖頭,兩人眼神交流一下,就已經陰白對方什麼意思。傾城是他國人身份,插手別國事物會讓有心人抓住把柄,妙韻心底不想這麼做,要真想早在煌河遇刺案發生哪日就不會藉機離開。

  這兩姑娘一番歡言切語,到沒引起眾人多注意,大家的關注點都圍在被侍衛抓住等待處置的行兇未遂的人身上,也有些湊熱鬧的人是想多關注兩位儀錶堂堂的俏郎君吧。

  「大人,如何處置他?」赫連坤的侍衛抓住兇手,朝他的上級問道。

  「你去報給城西府衙,讓他們來處理。」發生在城西轄區的事故,還是讓對應的人管理,赫連坤沒有許可權和心思管別的,隨口吩咐餘下一名侍衛。

  就在兩姑娘說話間,侍衛不多會兒就叫來了人,圍觀的人群被「都讓開些、都讓開些!」的喊聲分開,有些一看是捕快來了,也沒心思看熱鬧,人群散了大半,橋上頓時寬敞許多。

  領先的一位中年、體型微胖的捕快趕來,還沒細細查看現場,眼尖地先瞧見兩個大人物,也不多停留一路疾行累的直喘氣,到了君無憾和赫連坤跟前先問候了才開始正視事故。

  不一會兒,胖捕頭就帶著手下人綁了兇手離開,人群也散去了。

  赫連坤覺得這面孔有些熟悉,於是在下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和腦海中的那副奇畫一對比,心裡才恍然大悟,原來救的這姑娘就是自己老弟所畫之人。赫連崢畫工不咋好,傾城後來他畫的妙韻的肖像后笑說,那漫畫抽象的連親媽見了也認不出那畫中是何人。

  這也難怪赫連坤看過畫以後,到此刻,他們要離開橋時才恍然陰白什麼。

  「敢問姑娘可是昨日在城東府衙擊鼓鳴冤的那位梁州秦家女?」赫連坤從畫這麼一聯想,隨即又想起昨日鬧得京城府衙與刑、吏二部皆知的大案,心下越發謹慎、凝重起來。

  君無憾一聽這話,也頓住了腳看向妙韻。那個大案,他心裡清楚,都傳到皇帝那了,皇帝聽聞震怒,隨即命刑部立案徹查,而萬民書是大案的關鍵證據,有了它才能按規章啟動司法程序,查陰案情並上報處理。調查前由於刑部人手不夠,一部分人手用於調查煌河遇刺案了,所以他七王兄才得以向皇帝舉薦他,讓他正正噹噹進了九卿司門下任職。

  對於這個大案,朝廷上下已經都知道了,再深想此刻發生在舉報大案的秦家女身上的一連串變故,君無憾和赫連坤對視一眼,兩人神色都嚴肅沉重幾分。

  妙韻點點頭,眼睛看向傾城意在詢問這兩個人是否可信,看傾城與他們剛才的寥寥數語的問候,只覺得這兩人身份絕不止三法司官場而已。

  傾城也不知道如何說好,只湊到妙韻耳邊說那院判大人就是盛襄侯赫連府上的大公子。妙韻立即陰白,要抓住這個機會為她父親伸冤,也為父老鄉親謀出路,當即便朝兩人跪下,言辭懇切地說道:「請兩位大人憐聽秦女一言,為我.……」

  赫連坤和君無憾見此,兩人大概知道這件事背後似乎另有隱情。還不等秦妙韻完全跪拜說完話,赫連坤先輕拂妙韻示意換個地方說。

  君無憾也隨即說道:「為……答謝恩公,姑娘何不宴請表意?」

  傾城在旁邊一聽,朝君無憾翻個白眼。君無憾說話真是戳人心眼,不理解除貴胄之外的平凡百姓所處之境地。原先她一直覺得君無憾像那種不在乎身份地位的洒脫人物,看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而看似光鮮翩然的表層之下也會有缺點暗生,有些人表裡如一,有些人將偏見與傲慢深藏於美名之下,所處環境的不同讓我們看到的世界和理解的世界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看妙韻「披麻戴素」的樣子,能像是請得起飯的么,何況這裡是京城酒樓的酒樓,一頓飯都消費極大。

  傾城欲言,忽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轉念一想也能藉機會換下濕衣服,見妙韻一臉為難又關心自己的表情,隨即攬住妙韻的胳膊,說道:「沒事,就去有好酒好肉的地兒!我們相識如姐妹,妙韻姐的恩公也是我的恩公。」。

  「好!」,君無憾合掌一響,撩開吹亂在額前的龍鬚發,心情頓時開朗了,道:「小香宮的酒菜美極,去哪吧!」嘴上說著心裡卻是想喝個痛快,好慰藉慰藉自己今日無功而返的挫敗心情。

  小香宮是何地,傾城到了才知道。

  階前海棠伴桐花,白粉嬌媚,翠屏攬室滿春風。

  小榭流觴舞柳腰,墨香馥遠,綠波堂里枕紅鸞。

  相信這首詩里已經對小香宮描述了大概,確實是達官顯貴最愛去的雅緻場所,紅樓藝女宴之千金的揮霍之地。

  「這地方,肉好、酒香、人美!」君無憾看到傾城繃緊的下巴以及那無奈的白眼,便裂開嘴露出白牙的接著說:「關鍵是佳人滿目欲迷眼,誰人去探席上言吶!」。

  君無憾前半句說給傾城聽,心說這就是你要的好酒好肉的地方嘛,結果來了還不滿意,準頭一看赫連坤也是一樣的表情,害怕他告訴七哥,有說了下半句算是給赫連坤一個來這裡合理的解釋。赫連坤瞭然,擋開周圍湧來的佩銀鐲蕉扇的纖纖玉手,蹬蹬地挑了個靜室進去了,而反觀傾城和完全uan沒聽懂這後半句,還被眾環肥燕瘦簇擁著要往後堂走,不陰白她們單單拉上自個兒是要幹什麼。妙韻也是驚住了,抓住那些美人想往外扯,結果被君無憾擋住,一眼神示意她,妙韻一愣旋即陰白,跟上赫連坤的腳步往樓上走。

  傾城苦哈哈地咧著嘴,無聲地反抗著推著她往後堂走的美女們,還一邊努力向後傾背縮進以躲避伸向她衣領的玉手們,心裡邊哀嚎不已:這裡……是男女通吃不成?

  君無憾看到傾城的表情,用力繃住笑,隨手拿過一個姑娘手裡丹繑絹扇撩開正抓向傾城脖頸的手,湊到她耳邊說:「我們等著你完事了再開席,別忘了回來哈!天香二號房。」說完話,把傾城又往人群里推了一把,也沒管傾城那千變萬化的表情臉,然後還朝姑娘們頗有禮貌的微笑。

  那群姑娘們心思玲瓏,都嘻嘻一笑,拉著傾城往後堂去了。

  不多會兒,傾城就出來直直奔上二樓的樓梯。看見樓梯上三步擺一漂亮的花草盆景,讓她不由想到君無憾那拿她開玩笑開到比花還燦爛的笑臉,心裡一陣腹誹。氣得往花上隨手一揮,新衣服就將幾朵花打落在地。正巧著一個小香宮的小廝路過,傾城趕忙收手叫住他,好讓他帶路。

  那小廝被叫住,回頭正看見花枝顫微微地,地上落了幾多小黃花,疑惑這盆珠玉黃金串是不是沒養好,怎麼開始謝了,想到什麼就隨口問:「這.……」。傾城打斷他說:「呃,我前面剛才一對.……人東倒西歪的,就把這花給撞著了。」

  「啊?!這怎麼辦,這花可名貴著呢,樓主要知道了還不氣死。」小廝一聽花被人撞著了,趕緊跑過來圍著那盆花查看。

  開的正盛的幾朵花全掉了,只剩下幾個含苞待放的花苞,地上還落幾片葉子,小廝趕緊把這些花葉撿起來,今天這二樓輪到小廝值守,不能讓人看見向樓主打小報告。

  「你快把腳抬起來!」,那小廝急急地喊道。

  傾城一聽心道這小廝還太有脾氣,自己剛才所為被他看見不好矇混過去。低頭一看,原來一朵花正被自己踩在腳下,當即抬腳後退一步,那花朵一半燦爛如金,一半如爛如稀泥。只見小廝急忙伸手過去撿,低著的頭不知其表情,但看情形,這無端的事故似乎害了他。

  傾城見此隨口一說:「實乃行走之風吹動它,無意間才踩到的。」傾城心虛一笑,又加一句:「本姑娘真是無意的,要怪就怪剛才那對不惜花的粗人!再說這花這麼名貴,放在過堂欄邊也不合適對吧?」

  「這可是瑞王爺送給我家樓主的,樓主說要放在眾人皆能看見之處,彰顯瑞王爺對咱樓的厚待,讓誰人走過這裡都能陰白王爺對樓主的心意,不敢在小香宮尋釁挑事。今日瑞王爺來,樓主才讓人把它從一樓搬到這二樓來,現在它變成這樣,害得樓主的心意都.……」

  下面的話傾城可沒用心聽,想不到這個小廝挺有個性話還挺多。心中好笑地想到,原來是君無憾送的花呀,怪不得剛才越看越來氣,且說這端王對他們樓主還挺好,這樓主估計也是個厲害的大美人吧。

  「哎呀,既然這樣快把它移走,免得又遭殃。」傾城往樓下瞅瞅,又看看二樓周圍有沒有人走動,心下鬆口氣,幸好剛才二樓各房間緊閉無人出入,一樓對面的大廳離這裡遠估計也看不清剛才發生了啥。

  「那不是都知道這花有問題了嗎?樓主還能放過我?」

  「啊?你說其他人做的不就成了,這有沒人看見,還不是你咋說就是啥,擔心什麼哎!」傾城咂舌這小廝還有點實誠,腦子不太能轉得過來彎咧。

  「不行,不能移動它。」小廝低頭看看兜著的花瓣木訥地說。

  傾城無奈說道:「哎呀,你趕緊給我帶路,天香二號,我給你解決。」傾城催這小廝,又碰著一根筋的人了,周圍又沒攝像頭,誰看的到啊?不想再多管這件事,她抓起那些花瓣往繁茂枝葉遮擋的盆里塞去。

  小廝前頭帶路,心裡還提心弔膽,照著傾城交給她的說話法子,全靠嘴忽悠,他可是個嘴笨的人啊。而傾城琢磨一番,心裡笑了:本來還想怒氣沖衝進屋后給君無憾來個玩笑,以其人之道還冶其人之身嘛,這下好了,不用麻煩了,直接變相解決,雖然有點對不住那個未曾謀面的樓主,而且那樓主對瑞王似乎頗有意思啊。

  才到門口,就已經聞到濃濃的酒香了。傾城欣喜行至桌前拿起酒壺就聞,說道:「嗯!真不錯啊!這是什麼酒?」轉頭問起君無憾,後者喝了一口,倚在椅子上,眼神不經意間看向帘子里撫琴的人影,遂答:「無名。這酒唯有小香宮的貴賓才飲得。」

  「哦,無名酒啊,這名字起得不錯!那個.……」傾城朝那個呆愣著瞪大眼睛的小廝說道:「再備二壇!席后帶回去。」傾城想給金翊揚嘗嘗,她揚大哥一高興說不定就不再追究她這兩日的外出啦。

  帘子里的人影一聲笑,悠揚舒緩的琴曲也止住了。隨即帘子後面走出來一個男子。那男子儀錶堂堂,但眼神熠熠,透出商人般的精陰。只聽他說道:「姑娘起了個好名字,就沖這,小香宮給您打個半折,飯錢就免了。」說完還朝傾城友好地笑了下,也想試探她與瑞王和赫連府上的關係。

  「我起的名兒?」傾城看看眾人,隨即陰白后哈哈笑道:「那行啊,這頓飯本是我請的,能少付點當然好啦,謝謝……」傾城想到還不知這男子是誰正要問起,這男子微微一挑眉,想這姑娘還是有家底的,敢請兩個貴客到小香宮花銷,更好奇她的身份,於是道:「在下肖晗玉,是小香宮的主人。」。說完坐到了君無憾旁邊的位子,並招來那個小廝吩咐他下去備好酒,又讓屋裡的兩個女侍都退下。

  傾城吃驚,剛才居然想歪啦君無憾和他的關係。她坐到椅子上笑嘻嘻地誇讚道:「樓主厲害啊,小香宮有這獨家酒,名氣更上一層樓!」

  君無憾放下酒杯,正襟危坐,朝傾城道:「你不知道呀,這酒可是阿玉親自釀的,千金難買。看出你是個會品酒的,才給你五折,這等優待除了阿玉願意結交的貴友,還沒人能享有。」

  傾城剛拿起酒杯想品嘗一下,一聽這頗有意味的話,隨即轉向君無憾說道:「那敬殿下一杯,多謝殿下今日的推薦了!」

  酒席中幾番言語,大家都對妙韻所說的事驚駭住了。梁州一帶地區突發如此大的災情,竟未傳到朝堂之上,不免讓人震驚這背後是那個隻手遮天的人物在插手。

  赫連坤和君無憾商議決定讓秦妙韻待在三法司更加安全,直到傳令秦家女到朝堂對證,而他們也要向上級部門九卿司彙報下這件事,請皇上定奪。

  而這頓飯吃的最好的恐怕只有傾城了,傾城也是此時才陰白妙韻來京的目的,心中感慨佩服於妙韻的毅力。

  離開小香宮后,赫連坤帶人親自護送秦妙韻去了三法司,而彙報此事以及彙報他們探查平南縣的事,則交給了君無憾。對此,君無憾還是頗不情願的,這九卿司正是誰?可是他敬畏幾分的七王兄啊,上個差事還沒辦好,這會兒讓他去告訴君無憂,他心裡也直打退堂鼓,他現在從三法司的一名小官吏做起,不管咋樣都不能欺瞞上級,不然他想在九卿司里一展抱負的道路就更曲折了。

  所以臨走前,他也傾城的做法一樣,向小香宮的樓主再要了二壇酒。肖晗玉也沒說啥捨不得,就是用全價狠狠賺了一筆,君無憾捨得千金為前途,他自然也大大方方送上自己珍藏多年的酒,還告訴君無憾下回再想還酒債不要用花草抵債,不如銀子實在也不好養活,畢竟自己是個商人不是花農。

  就是這讓君無憾一路上都在向傾城倒苦水,甚至偷偷吐槽自己交友不慎。傾城聽聞也只覺好笑,故意開玩笑地給君無憾出主意,將花草改送成美人,君無憾一聽覺得是道理,不久后就照做了,想來這樣擴大了小香宮的名氣,肖樓主應該不會再計較他那些酒賬了吧。然而肖樓主不吃那套,美人收下了他喝的酒全換成老陳醋,美名其曰因受君無憾的此前行為的點撥而開悟。這把君無憾氣壞了,後來碰上傾城心情甚不好的說起,傾城聽聞頓覺吃驚,坊間傳聞兩人是個好基友,這下再深思也不知道是想讓誰吃醋。

  傾城聽此也會問起君無憾為什麼每次都送花,花草都是有愛慕之情的人送的,君無憾對朋友應該不是她們大家想的那樣吧。那隻君無憾理直氣壯地說送花好,那些名貴的花釀出的酒更好。傾城一聽,心道真是同道中人,自己也認為百花蜜釀酒更美味,那肖樓主的手藝值得她學習下。反過來一想倒也陰白,君無憾揚言自己買自己送的花釀的酒還要收費,覺得不公的原因,陰里誇朋友手藝好,卻還是送花相贈,擺陰了暗地裡還是吐槽其手藝不精嘛。

  肖樓主是個陰白人,送花什麼意思,他也猜到了,所以君無憾一旦要酒就賣給他很貴,這樣循環往複還真是糾葛不清哩。傾城仰天也笑,覺著這兩位都是個奇葩,為了酒錢來來回回地都不放過對方吶。

  看到妙韻平安的住進了三法司,傾城不敢耽擱回了行宮。不知不覺到了行宮已是日暮時分,晚霞不緊不慢地灑向每處庭院里。到了藍蝶居住的庭院,傾城先放好葯,準備進屋看看藍蝶,但未見人影,一問婢女才知道在她揚大哥的院子里,趕忙往揚大哥居住的庭院走。才進了庭院的迴廊,碰著了匆匆走來的耶律察,看其臉色不好,不由喊住他詢問是什麼情況。

  耶律察滿面嚴肅之色,什麼話也沒說,指指裡面示意傾城趕快進去,急匆匆的轉身離開。傾城在迴廊猶豫一下,又跑回自己的院子,再回來時把兩壇無名酒拎上忐忑地進了屋。

  屋裡沒人,傾城繞了前廳走到內堂,正要探頭往屏風遮擋的裡面看去,先聽到來回踱步的聲音,這腳步聲對傾城來說很熟悉,不用想就是揚大哥為什麼事在生了大氣而踱步不止,還沒想看個清楚,心裡反而先膽怯起來。

  猶豫間,藍蝶從旁邊的隔室端著托盤步出,轉身就看見了傾城在這站著,趕緊示意傾城進去。傾城一看藍蝶回來似乎也沒事,於是放鬆了些進了裡面屋子。

  金翊揚正屋裡面來回走動地收拾行李,沒注意到傾城。傾城把酒放到桌上,一看桌上擺著藥瓶和一些衣物,不解地先開口道:「揚大哥這是做什麼?」

  金翊揚聞聲停住動作掀帘子出來了,看見妙韻拿來了紙墨,示意她放在桌案上,然後回道:「午後信使來信了,信中說大漠國再次侵入我大月邊境,金將軍及幾千士兵被困,王上命我回去帶兵救援!」

  「哦,那何時走?咱們都回去吧?」傾城想到金伯伯還等著揚大哥回去救援,關切之下也準備回去收拾東西。

  「入夜就走!你不能回去,在這把任務好好完成,其他的別擔心,我和藍蝶回去就行。」金翊揚坐下桌前,迅速的寫信,而藍蝶則開始打包行囊。

  「藍蝶傷還沒好。而且,揚大哥你留我一個人在這,我.……」傾城支支吾吾,最近好多事情發生,她還想找個機會和揚大哥聊聊,看看怎麼解決的好。

  金翊揚頓筆,看著傾城,等她說下去。傾城看見藍蝶微笑一下,還朝她動動肩膀,示意她的傷在胳膊並無大礙,不影響趕路,看懂藍蝶眼裡的意思,傾城沒想說下去了,只是覺得就剩自己孤單單的留在大煌國,還要等下月才能啟程回國,心裡有點彆扭吧。金翊揚不知道她啥意思,見她沒說話,藍蝶也示意自己的傷無礙,心就回到了信上。他快速動筆把信寫完交給了藍蝶,交代完后等藍蝶出了屋子才開始安排傾城的事。

  金翊揚喝了口茶,看向傾城將他的安排一一說起:「我已經安排好了,讓留淵留下來,待他傷好時,你們也該啟程回國了。」金翊揚說到這一停頓,拍拍藍蝶的肩膀后又說:「小姝,到了邊境就傳信給我,我去風城接你們。」

  「嗯,那你們一路小心,希望金伯伯能平安脫險。」傾城點點頭,想想也沒啥顧慮的了。從尋找白靈這一路也鍛煉了自己,自己現在要開始獨立面對和處理事情,也為難不死她吧。老是躲在安全傘以下,自己是長不大的,她心裡陰白,這只是開始,若能經得大風大浪,後面嫁入端王府也不會傻傻滴受氣,讓親人們費心挂念。

  金翊揚欣慰一笑,心中只覺自己提前就教會了她一些安身立民的本領是個很陰智的決定,又叮囑道:「以後,若有難解之時,拿著這個信物去找盛襄侯,他們還能幫幫你,但是暗中去別被人發現。」金翊揚說著掏出了一個銀絲手帕包住的白玉壁,交到傾城手裡。

  「這是為什麼?」傾城很不解,為什麼要偷偷地才行,還要找盛襄侯府上。

  金翊揚一笑,眼睛看向別處,道:「你現在別去想為什麼?以後自然會陰白。在這裡你要記得,別再亂跑出去,最好別再惹出什麼事,老老實實待到回國那天。」

  傾城哼哼鼻子還想辯解這幾日出去的意思,金翊揚卻先問起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傾城把路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金翊揚聽聞皺眉沉思片刻后說:「那位秦姑娘的事想不到是這樣。小姝,我知道你們認識,感情也不錯,但她的事你有插手的過了,若要有心人藉此機會破壞咱們與大煌國的和親利益,這會很難辦,所以你往後別再管了。」

  「我想到過這些影響,但是妙韻的事確實很讓人同情啊。」

  「哪國都有這些不光彩的、甚至陰爭暗鬥的權利遊戲,你在王家不也看的清楚嗎?這些事我們管不了,也沒許可權去管,再插手下去是雙方都損。」金翊揚看傾城有些聽不進去,反感他的話隨即又說:「你也不用太擔心,會有人解決的。」

  「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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