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的情況不算很糟糕,只是劇烈跑動加上被嚇到了,肚子收縮過度,只要有孕石,就什麼問題都不算。
不過要是沒有孕石——
人類懷上豹子的幼崽本就比較困難,要想保住也比較困難,必須要有孕石護身才行。其實溫喬能這麼快就懷上豹子的幼崽,安晴是非常詫異的,這是多麼強大的受孕體質啊!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好嗎?
他們家族也有豹子喜歡上人類的,人類在知道他們伴侶是豹子的身份之後,知道自己的壽命和豹子的壽命非常懸殊,於是便想為自己的伴侶生下一隻幼崽,好讓他們不留遺憾。
而豹子呢,當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人類伴侶能懷孕的,因為這樣它們就能夠去找孕石了,找到孕石之後,他們的人類伴侶吃下去,就能擁有同樣長的壽命。
然而雖然這麼想的豹子有很多,真正能實現這個願望的豹子卻沒有多少,就是因為人類要想懷上豹子的幼崽,實在是太難了。
溫喬是其中非常難得的一個。
安晴腦子裡想著溫喬的高懷孕體質,看向溫喬的肚子,心裡又焦急又生氣。
那臭小子到底有沒有拿到孕石啊!要是拿到了就趕緊回來啊,自家伴侶都疼成啥樣兒了,難道它就沒有心電感應嗎?!
安晴快速回到庇護所,把溫喬輕輕的放在鋪著老虎皮的地上,看著溫喬捂著肚子痛得咬嘴唇的模樣,心裡暴躁得又想殺人了!
啊啊啊啊啊,要不是不想便宜姚強那個人渣、讓他這麼舒服安詳的死去,她剛才就會把姚強給殺了,免得活在世界上浪費空氣。
不過還不行呢,她要留著那垃圾的半條命給她兒子,她知道自家臭小子的脾氣,是不會讓姚強過好日子的。
呵、呵!
溫喬躺在老虎皮上,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肚子抽疼得他想暈厥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肚子為什麼會這麼疼?腸子里一陣陣絞痛,疼得他幾乎要暈厥過去了。
就這個疼法和疼痛程度,溫喬幾乎要懷疑自己得了絕症了,不然為什麼只是跑動了一下,身體就這麼虛弱這麼疼,難道他肚子里有腫瘤嗎?
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就這麼疼痛下去直至死掉!
溫喬眼前一陣陣發黑,由於身體里的水分在快速的失去,溫喬的嘴唇乾得開裂。額頭上的冷汗穿過眉毛流下來,在眼前蒙上一層咸澀的水霧,連眼前是什麼都看不清,幾乎要陷入昏迷。
有那麼一瞬間,溫喬被疼痛折磨得有要退出比賽的想法,劇烈的疼痛加上在這裡經受的道德情感折·磨讓他很委屈,眼睛變得通紅,從眼尾流出一滴滴溫熱的淚珠。
他想回家。
在這裡一點都不好,他要回去了。
回家就好了,就不用再受煎熬了。
討厭的吸血蚊子,討厭的潮濕天氣,討厭的枯枝爛葉,討厭的狂風驟雨,討厭的……道德拷問。
只要離開這裡,他就不用再一天天折磨自己,想得腦子都要發瘋了。
溫喬臉上露出濃濃的渴望,陷入到了想象世界,身體剝離了現實,好像靈魂進入一個虛無國度。他沒有再感覺到疼痛,沒有再聞到籠罩在鼻子前腥臭的泥土味道,沒有再聽到雨滴落下來的聲音。
他勾起嘴角。
庇護所里,安晴單膝跪在地上,看著溫喬的狀態心中大震。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忽然之間溫喬的狀態大跌,充滿了厭倦和疲累的負面情緒,看著竟然……
「喬喬,喬喬你快清醒過來!你不能睡過去的,知道嗎?!」安晴艷麗的臉上充滿了惶恐,看著溫喬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已經那雙失去光澤、瞳孔在漸漸擴散的眼睛,嚇得肝膽俱裂,聲音都帶著哭腔,用力的掐著溫喬的人中和手上的穴位,同時抬起頭,一串只有豹子家族才能聽到的聲波從她嘴裡猶如水紋一樣一圈一圈往外擴散。
維羅納斯雨林大瀑布底下,一隻豹子滿身狼狽,嘴裡叼著一塊表面半透明、裡面有紅色液體的石頭,眼睛里滿是欣喜。
不過這喜悅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鐘就蕩然無存,當它聽到從空氣中傳來的信息時,立刻拼了命的抓著岩石往上爬,爪子不要命的瘋狂摳進石頭裡,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
剛剛經歷了一次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暴雨,維羅納斯大瀑布的水流量仍然非常巨大,洪水從上流傾瀉而下的衝擊力量瞬間就可以把一頭牛拍暈。而且在昨晚的龍捲風威力下,許多在垂直大瀑布峭壁上的岩石已經鬆動,豹子幾次三番險些失足掉落萬丈水潭,卻在為了某種生命的信念拚命了全力一樣,死死咬著嘴裡的紅色石頭,猩紅著眼眸,爪子即使撓到斷裂也不鬆開,最終爬了上去。
矯健的豹子渾身鮮血,在雨林里狂奔穿梭,從傷口迸濺出來的血珠在風裡劃出一個弧度,被遠遠的拋在身後。
這是豹子有史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也是最慌亂恐懼的一次!
終於,它跑回了庇護所!
看見躺在安晴懷裡面色慘白的伴侶,豹子腦子裡「轟」的一聲,渾身血液好像在倒流,讓它一陣頭暈眼花,幾乎就要腿軟摔倒。
「你怎麼才回來!」安晴滿臉眼淚,下一刻又驚喜大喊,「你找到孕石了?快,快拿過來!喬喬吃了孕石就沒事了!」
豹子攬著伴侶,心痛到要窒息,卻並沒有像安晴所說的一樣把孕石給她,而是俯身低頭,吻在了伴侶蒼白乾裂的嘴唇上,舌頭一抵,就把含在嘴裡的孕石推進了伴侶的口中,又繾綣的蹭了蹭伴侶的臉頰,深邃的獸瞳里滿是憐惜和愛意。
安晴瞬間便可以確定,這是兒子認定了一生一世唯一的伴侶。
孕石很特殊,在進入溫喬嘴裡的剎那便開始融化,堅硬的外殼和裡面的液體都消融成了一縷氣息,進入溫喬的體內。
溫喬的臉上很快就恢復了血色,捂著肚子的手也沒那麼用力 ,呼吸變得順暢有力,又長又卷的睫毛微微眨動,眼皮底下的眼球也在轉動。
看到這個現象,安晴破涕為笑,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道,「他沒事了。」
豹子把腦袋枕在伴侶的肩膀上,和伴侶小小的身體依偎在一起,舌頭溫柔舔著伴侶耳朵後面的懷孕印記,心裡卻充滿了悔恨。
悔恨自己的不理智,悔恨自己的衝動,它要恨死自己了,為什麼要在沒拿到孕石的時候就在喬喬身體里播種?
雖然人類很難有豹子的幼崽,但是那也是有懷孕的概率的不是嗎?即使是很小很小的幾率,但是只要是能傷害到喬喬的,那就不能忽視,不是嗎?
豹子的心臟抽疼,它永遠也忘不了剛才看見喬喬的那一瞬間。
如果喬喬真的因此有什麼事,它也不想活了。
對喬喬最大的傷害竟然是自己親自造成的,豹子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安晴看著豹子蒙上一層水霧的血紅的眼睛,握著拳頭咬牙默默的走出庇護所。
這件事情其實她的責任更大,是她沒有保護好喬喬,才讓喬喬受到傷害。
她沒臉見喬喬,也不配做兩隻幼崽的奶奶!
安晴雙手捂著臉頰,心裡滿是痛苦自責。
庇護所籠罩著沉悶的氣氛,卻在不久之後被一聲嚶寧打破。
豹子立刻緊張低頭,盯著人類青年的臉。
安晴也大步走了回來,一起守在溫喬身邊。
很快的溫喬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眼神從迷茫到清明,下意識的先用手摸肚子,在沒再感覺到疼痛之後就鬆了一口氣。
豹子輕輕的湊過去舔舐他的手臂,一如從前那麼溫柔,卻又好像多了一絲什麼堅定的東西。
「喬喬,你還覺得疼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安晴握著溫喬的手,感受到溫喬手指有些冰涼,心裡一陣愧疚難受。
溫喬想起自己昏迷過去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和尷尬,居然因為肚子疼就昏迷過去了,更尷尬的是他好像是安晴公主抱抱回來的?這也太頭禿了。
「我沒事了,謝謝你啊安晴。」溫喬不要意思的低下頭。
安晴搖搖頭表示不介意,她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喬喬,你暈過去的時候,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
按理來說,情況應該不會嚴重到這個地步的。
溫喬低下頭沉默了。
他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的想法和掙扎。
那瞬間他很想逃離雨林,回家裡做個縮頭烏龜。
想著只要不面對豹子先生、遠離豹子先生了,一切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了。
可是——
溫喬看向陪伴在身邊的豹子,它不知道怎麼搞這個的,身上又添了新傷了,往外不斷洇血,卻蠢蠢的好像根本沒看到自己的傷口一樣,只顧著舔著他給予安慰。
這隻又溫柔又「蠢」到了他骨子裡的豹子。
他怎麼捨得下?
溫喬決定了,他要爭取一次。
世人譴責就譴責吧,他全都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