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蘭苕無憂
“師父，那我們回家吧！”
“嗯”青泫頷首應道，他自然而然的牽起離萱的手，向前走去，就像離萱小時候初到清秋峰一樣，感覺理所應當。
其實，有的時候，離萱時而調皮活潑，時而文靜可人，他都不由自主的能在她身上找到無憂的影子。
微涼的指尖觸及離萱的手心。她一邊任由師父牽著她，一邊垂簾看著和師父牽在一起的手。
師父的手白皙卻指節分明，絲毫沒有一點柔弱的樣子。
她突然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絲絲縷縷像是蜜釀的味道在心尖流淌，微甜微醉。她嘴角含著一抹滿足的笑意。
其實，隻要自己懂得滿足，這樣，也就很好了，畢竟她能夠一直這樣待在師父身側。
離萱一路上幾乎都沒有看路，隻是顧著心思搖曳。等到一個人迎麵走來她才回過神來，抬眼一看，連自己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女子美得不可方物，似乎連神仙都要比她遜色三分。
一身淡藍色流仙裙被她仿佛真的穿出了流仙的感覺。盈盈一握的腰際掛著幾縷顏色極淺的流蘇，隨著她的蓮步輕輕搖擺，令人有種仙氣蒙蒙的夢幻感。三千青絲挽起，峨眉淡掃。發前垂著一枚湛藍色卻晶瑩玲瓏的水滴狀結晶，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她眼眸中似乎盛著盈盈秋水，加上麵色稍顯蒼白，整個人給人感覺如弱風扶柳，令人憐惜。
藍衣女子輕移蓮步，走到他們身前，也不說話，隻是抬眸看著青泫，瞳眸似乎漾起了水波，有著淚光閃過。
“仙子，你有什麽事麽？”離萱遲疑著出來解圍。
她知道，如果她不說話的話，憑師父這種清冷的性子，肯定會一言不發的。
“我，我……”仙子還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淚眼朦朧，淚珠粘在睫毛上，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種心疼的感覺。
離萱平生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頓時手足無措，抬頭向師父求助。
青泫自始至終都沒有太注意這個麵前的女子，直到萱兒驚慌的看向他，他才草草掃過一眼。
“何事？”青泫淡淡的問道。
聽到青泫開口，藍衣女子似乎有些激動，淚水潸潸而下，帶著無盡的委屈。她向著青泫走進了兩步，突然一跪下來，哭的梨花帶雨。
“青泫，我是，是，無憂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一顆石子重重的投進湖水裏。
青泫總是雲清風淡的麵容霎時裂開了一條裂紋，他似乎像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滿臉震驚。
離萱第一次看到師父這麽重視的表情，心裏頓時悶悶的不好受。
師父反應這麽大，就說明他把這個女子真的放在心上。
“你真的是，無憂麽？”青泫不確定的問著，盡管他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他還是止不住的微微發抖。畢竟，眼前之人可能就是他尋尋覓覓這麽就得人，也是他唯一虧欠的人。
“我是，我是。”女子哽咽的回答，汪滿淚水的明眸裏蕩漾著無盡的委屈與留戀。
“青泫，我還記得上古大戰之前我和你一起在昆侖山的點點滴滴，一起穿過的忘川結界。那時我還小，總是喜歡便作一條細細的青蛇，掛在你耳邊披散的頭發上，一蕩一蕩的。總是喜歡在你耳邊喋喋不休，說你總是冷著個麵故作老成，所以長白頭發了。我也纏著你要拜你為師，我記得你有一次被我纏得無奈的彈了彈我的頭，答應我要是能平安的度過三界大戰，便就收我做徒弟……”
青泫已經不可能在維持平時淡入浮雲的模樣了，眼眸深邃。
這些事要說也就隻有他自己和無憂兩個人知道，要是眼前這個人不是無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他心中已經認定了。
他清澄如碎玉鳴鑾般的嗓音已經微微沙啞，絲毫沒有在意的放開了離萱的手，彎腰將跪在地上暗自抽泣的藍衣女子扶起。
“可是，你，你怎麽會在天宮呢？”
站在一旁被忽視的離萱心裏無比苦澀，聽著女子一件件悉數講述他與師父的過往，她就有了一絲嫉妒。
在師父放開她手的一刹那，她心中微怔，隨機暗自自嘲。
看那女子的模樣就知道她與師父相識已久，而且共同經曆了這麽多事，在師父心底她一定是最特別的，不然憑師父的性子，怎麽會有一個人讓他放在心上這麽久。
青泫完全沒有察覺到離萱低落的模樣，他隻是與藍衣女子並排著朝前走去，安靜的聽著女子訴說這些年的過往。
女子檀唇微啟，聲音輕輕柔柔的，宛轉悠揚，像玉竹落盤，清悅動人。
“青泫，是這樣的。那天你不是讓我答應你在昆侖之巔等你麽，你說你一定會回來的。可是我左等右等你也不來，我便焦急不安，想著你可能出什麽事了，於是我便回去西天佛祖那裏求他告知你的行蹤。你也知道，我可以算得上是佛祖的坐下弟子。但誰知你的消息我沒有打聽到，反而碰到了前來求藥的玉帝司南煌，他身受重傷，急需佛祖手裏的一株靈草，而巧的是那株靈草便是我。我因擔心你而心急如焚，想到玉帝與你是同門師兄，便就脫離本體，將本體給了玉帝。”
“你，你本屬於草木，將本體獻出，那你……”
青泫嗓音已經有點顫抖了，草木靈長類，若是失去了本體，那就會跟凡人魂魄沒什麽兩樣，甚至更弱。
“你不用擔心我的。”女子淺笑安慰，聲音清純動人，如泉水流過，讓人賞心悅目。
“玉帝是你師兄，若是他出事，你必定會傷心。再說，玉帝念我有恩與他，讓我投身到蘭苕仙子身上，不是很好麽？”
“那你怎麽現在才來尋我？”
“我”蘭苕仙子似乎又紅了眼眶，淚水搖搖欲滴，無限柔弱。
“我在去往地府投胎時，恰好遇上了魔界之人在地府暴亂，傷了魂魄本源，你也知道，一旦神仙魂魄本源被傷，天下幾乎沒什麽靈丹妙藥可以醫治。我這些年來都是臥病在床，稍稍身子好些了便一刻不停的出來找你了。”
仿佛為了驗證自己說的話，她立刻“咳咳”的咳嗽了起來，小臉立刻煞白。
青泫看著無憂尤其蒼白的唇瓣和似乎風吹便倒的搖搖欲墜的身體，黑眸中閃過一絲心疼。雖然現在的這個善解人意的無憂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記憶裏的那個調皮搗蛋的無憂重合起來，但是青泫也沒多想。他隻是認為也許是這麽多年無盡的病魔疼痛將原本那個棱角尖銳的人打磨圓潤了，畢竟一旦成為神仙，魂魄上的傷就會猶如噬蟻鑽心，痛可入骨。
這麽想，青泫心中又湧出了一股憐惜與自責，畢竟若不是間接為了他，若不是當年他因事食言，她也不必如此。
“無憂，哎！”青泫開口欲說，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之前的便就讓它過去吧！青泫，你不用自責，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如今我是天上的蘭苕仙子，無憂那個名字就不要再提了，你叫我蘭苕如何？”
“嗯”
……
師父與蘭苕仙子相談甚歡，甚至不知道蘭苕仙子說了什麽，師父唇角勾起了一抹愜意的笑意。
男的風姿卓越，渺然脫俗。女的仙姿玉貌，絕色佳人。
離萱慢慢的掉在他們身後，雖然他們的談話一句也沒聽到，但是看著前麵無比般配的身影，心底一抽一抽的疼，但她仍是低著頭沒有表現出來。
若是師父心裏的那個人是她該有多好。
她無比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怎麽能和那個仙子比呢？自己簡直是癡心妄想，別人是閉月羞花，秀外慧中。而自己呢？又愛給師父惹麻煩，又不如別人仙子長得漂亮，心思玲瓏……
她突然想，若是自己能哭該有多好，是不是就是可以像剛才的仙子那樣將所有的心緒都宣泄出來，不至於都悶在心裏。
離萱的異樣青泫沒有注意，可是餘光一直關注她的蘭苕卻注意到了，她假裝虛弱的低頭，掩蓋了嘴角邊的一抹了然的笑意和眸光中一閃而逝的陰晦。
她假裝身體無比虛弱的晃了晃，似乎馬上就要昏倒在地。青泫看到了立刻伸手扶住她，她順勢倒在青泫懷裏。
青泫沒說什麽，伸手搭在蘭苕手腕上把起脈來。把脈結束，他更是一臉凝重，滿眼自責。
再青泫的想法裏，自己當年畢竟有愧與無憂，她若受傷，與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己無論如何要將她治好。
蘭苕現在沒有注意青泫的表情，她一門心思注意著離萱的反應，當她看到在青泫抱她的一刹那，離萱麵色陡然煞白，嘴村顫抖，似乎不願意看到這一幕，慌張低下了頭。她心裏就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嘴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果然……不過隻要是她的東西，別說觸碰了，就是連窺視她都不會允許發生的。
在蘭苕心中，已然把青泫當做了自己手裏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