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落神盟會
“百年一度的落神盟會就此開始。不知各位仙君對今後的天地局勢有何看法？”王母的語氣祥和而又高貴，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勢。
“這。”雲天仙翁遲疑了一會兒，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恭手站起。“王母，老夫便先來開個頭。您看如何？”
王母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元天仙翁是天上的老人了,但說無妨。”
元天仙翁捋了捋胡子，滿臉凝重地說起：“自上古以來，魔界便被封印，這千百年來都未出過什麽差錯。可是，近十年以來，天柱之南的封印有所鬆動啊！隻怕……”
仙翁滿眼閃著擔憂的神色,話未說完，但是在場的眾仙家都知道，情況怕是不妙。
與朱雀坐在一起的司命上仙星宿也少見地收起了眼角上挑的笑意，一本正經的坐著。
離萱抬眼望了望各位仙君，他們幾乎都是一樣的神色。她又轉頭看向師父，師父仍在舉杯淺酌，看似淡如煙雲。離萱仍從她的眼角眉梢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凝重。
看來天下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麽安定太平。
這時，一位身著藍色錦袍，衣襟口繡著殘梅落雪的傅琴仙君站起，長相俊逸，聲音清朗。
“啟稟王母，我南山之北的情況也大同小異，不但封印有所鬆動，魔氣也從鬆動之處泄漏，所到之處哀鴻遍野，寸草不生，怕僅是百年封印便會完全散開。”
傅琴仙君的聲音剛剛落下，大會上瞬間一片寂靜，各仙君都一個個斂容正色，臉色陰沉。
離萱抬頭看向王母，王母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慵懶從容，眼底焦急流動。她打量了一下大會上的各仙家，最後將目光定在師父身上。
“若是，加固封印，帝君你認為此法如何。”
王母一問，將在場仙家的注意一下子引到了青泫帝君身上，他們一個個都翹首以望，滿眼希望的神態。
青泫一言不發，眸光幽邃，輕抿的唇，猶如一條直線。他抬頭從各個仙家身上一一掃過，隨即沉思片刻，淡然開口。“魔界的封印是上古一戰後，六位上神耗浄盡本元才成，如今遠不如上古，此法怕是毫無可行之處。”
青泫的聲音剛一落下，大部分的上仙都眼神灰暗，嘴角苦笑。在他們眼裏，青泫帝君是上古之神，經曆過上古神魔妖三界大戰，若是他都開口否定了，那便肯定是不行了。
“這。”王母顯然也沒料到這麽一說，一時愣住了。
“此事已關係到天下眾生，而玉帝此時又重傷未愈，在西天佛祖那閉關，這該如何是好啊？”
“連帝君都說不能加固封印，那就隻能束手就擒，眼睜睜的讓封印失效麽，這可則麽辦？”
……
平時玉帝不在倒還好，可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隻有王母主持大局顯然已經不夠了。已經有仙君忍不住低聲交頭接耳了，表情焦急。
離萱看著這麽多上仙都有些束手無策的樣子，心裏也不進擔心了幾分。
“不知玉帝傷勢如何，恕小仙鬥膽，若是玉帝未能出關，不如讓玉帝先在眾皇子中定下一人，傳位於他，讓他暫且主攬全局，也好過我們群龍無首啊！”元天仙翁斟酌了一下用詞，謹慎的開口提議。
他的提議一出來，就有大部分的仙家響應。離萱轉頭看向自家師父，師父麵無波瀾，氣定神閑的坐著，惘若暗夜清風，光華瀲灩間風姿渺然。
離萱心底暗歎一口氣，師父臉上永遠是不能輕易看出什麽的。不過，她到是注意到剛剛元天仙翁提議的時候，王母眼底有些異色一閃而逝，看來王母心中似乎也不想她認為的那麽平靜啊！
王母伸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沉吟道：“玉帝上次倒是托青鳥帶信給我，他的想法是下次出關之時，親自選一位適合的傳位之人，這事，眾仙家倒是不用焦急。”
“那便好，我們也好歹放心。”元天仙翁露出了一絲如釋重擔的笑容，滿意的捋著胡子坐下。
在場的一些仙君幾乎都點了點頭。
這時，不知有誰提了一句：“似乎太子正在人世度十世苦劫，此時天宮正是缺人之時，不如把太子召回來吧。”
“就是，也不差這最後一世了。”
“太子生性純良，當初定是受妖女迷惑，才犯下那等大錯，現在曆經九世，應該是改了。”
這話一出來就紛紛受到響應，一時間大家都為太子辯解。
王母看著說的差不多了，出聲示意。“不可，雖說太子玓瓅是本宮親生之子，但卻不可視天規於無物。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讓他曆十世苦劫也是為了他好，此等減罪想法，以後萬不得有。”
王母聲音嚴厲，斬釘截鐵，有意無意間放出一股雍容尊貴的氣質。
底下諸仙麵麵相覷，隨機齊刷刷地站起行禮。
“王母聖明，此乃天宮之福，我等小仙定當銘記。”
“好了，落神盟會先到此結束，等到玉帝出關，諸事宜在另行定奪。”
王母拖著長長的尾擺緩緩離開，漆黑的瞳眸中神色不明。
天下那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兒子在外受苦呢？隻是，若瓅兒不受完這十世苦劫，到時候另外的皇子就會借此在玉帝麵前頗多議詞，那時，隻怕這儲君之位……
王母走後，各仙家也漸漸散去。離萱亦步亦趨地跟在師父身側，與師父一同前往瑤池洗清身上的因果。
離萱靜靜地看著師父的側臉，隨即莞爾一笑。
青泫聽到笑聲回過頭來，淡笑淺怡，似乎無可奈何的問道：“萱兒，為師如此好笑麽？”
一看被師傅發現了，她立刻捂著嘴露出兩顆水靈靈的眼睛，使勁的搖頭。
青泫也不說話，就怡然的站定，淡然的看著她，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好啦哈啦！師父，你就是知道我最怕你靜靜地盯著我了。”離萱被師父看的發麻，主動敗下陣來，嘟著嘴討好的把手從臉上放下。
“我剛剛仔細的打量了師父，師父明明長得很好看，也總是淺笑，讓人如沐清風的樣子，萱兒就覺得師父很親切，可是為什麽偏偏一個個上仙都怕你，把你向老人一樣供著呢？”
青泫並沒有責怪離萱的嬉鬧，反而寵溺的笑著。“你就是這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會總沒心思靜下心來修煉。為師算是上古之神，經曆的總比一般神仙經曆得多，他們問問為師的意見也是應該的。”
“那是不是說明師父太老了呢？”離萱仰著頭，眼睛一眨一眨的，貌似天真純潔的詢問師父。但是裏麵不時閃爍的狡黠還是被青泫捕捉到了。他也沒點明，似乎很寵溺這樣和他打趣的萱兒。
“那萱兒以為呢？”
“嗬嗬。”離萱笑著看向師父，眼底深深掩埋的卻是無比的認真。“一定是師父站得太高了，等以後，萱兒便會努力往上爬，等爬到和師父一樣高了，就能陪著師父看一樣的風景了，師傅說好麽？”離萱有些憧憬的看著師父，聲音還略顯稚嫩卻額外的擲地有聲。
青泫心底一下子被觸動了，像是輕輕撥動的琴弦。他看著萱兒略帶祈求的目光，卻怎麽也拒絕不了。他伸手揉了揉離萱的頭，答應了她。
“好，為師便等著。”
一瞬間的悸動，離萱差點掩埋不住對師父的眷戀。她心虛的連忙側過頭，“師父，再耽擱下去天就黑了，我們還是趕快吧。”
“嗯。”
……
瑤池得水澄澈溫暖，離萱褪衣下去泡著，舒服的令人禁不住呻嚀，似乎一下子身上雜論的負擔都落下，一身輕鬆。她想起了初次在桂花樹下泡的那個仙釀，一比較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瑤池裏水波溶溶，清澈純透的讓人不忍心去觸及，哪怕稍微動作幅度大一點就擔心會掃落塵埃進去。瑤池中央開著一池淡紫色蓮花，清香醉人。清風拂過，荷葉搖曳，恍若脫塵仙子手執毛筆，筆墨暈染，在水麵上劃下一幅無痕的潑墨山水……
離萱就在池邊浸泡了一會兒，雖然瑤池仙境很令人留戀迷失，但是她擔心師父在外麵等得久了，還是匆匆的穿衣上岸。
青泫衣袂飄飄的站在淩霄樹下，發絲輕揚。如琉璃般白的透明的淩霄花瓣零零落下，似細雨般輕柔。
離萱看的癡迷，她似乎從來都不用刻意的去尋找師父，眸光掃過，自然而然的就留戀在了那個脫俗漂渺的身影之上，因他舉手投足間，心底悸動，久久不能平靜。
離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將自己的小心思收拾好。抬手拍了拍臉，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快步向著師父跑去。
“師父。”離萱跑到師父麵前，替他將肩上的落花掃去，小臉紅撲撲的，興奮的轉了個圈。“師父你看，感覺骨頭都輕飄飄的，你快幫我看看，身上的因果還有沒有了。”
在萱兒跑來的一刹那，青泫就感應了一番，見萱兒身邊的因果罪孽都洗淨了，反而圍繞著一縷縷淡淡的仙氣他才放下心來。不過看到她現在好奇的詢問，他還是閉上了眼睛再仔細的感應了一遍。
“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