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醫師
這一日,他走著走著,便到了靈水宮。此地乃醫藥院駐地。
他徑直向醫師堂內一小堂走去。
「子淳!你忙著呢?」
正在整理醫書的子淳忽聞有人喚他,抬起頭后,見是華錦瑞,趕忙放下了手中醫書,起身施了君禮。
「微臣拜見牙君!」
華錦瑞揚了揚手,「這裡又沒外人,用不著那些個繁禮。」說罷,便一屁股坐到了書案上,一副無精打采模樣。
而後,瞧了一眼已然直起身的子淳,「你也坐上來,跟我說道說道,解解悶子吧!」
子淳見狀,搖頭淡笑,隨即,也坐在了那書案上。便問:「牙君不與你家花青斗蛐、賭骰子,怎得今日有空到了我這無趣之所?」
華錦瑞側頭給了他一記白眼,「莫說你不知我家花青被罰去了雜物局?」
子淳笑道:「依我看,那花青被送去雜物局倒也是件好事,省得成日里只知慫恿你玩樂,不知上進!」
華錦瑞氣得咬牙切齒,「你這樣挖苦我,就不怕我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子淳抿著嘴,抱了抱拳,俯首道:「臣領罪便是!」
他二人在外人面前是君臣,背地裡卻是無話不談的知心好友,平日里相互挖苦的話並不少。子淳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因這點兒小事治罪於他。
況且,他最知華錦瑞心性,他雖胡鬧貪玩些,卻是個軟心腸的!
華錦瑞搖頭喪腦:「算了,真沒勁兒!」
子淳見他心情不甚好,便問:「有何心事,說來聽聽?我就算幫不上忙,也能聽你倒倒苦水不是!」
華錦瑞唉聲嘆氣一番,「母后要給我選秀了!」
子淳尋思片刻,一臉認真模樣。「這是好事!」
「好事?」華錦瑞一臉氣憤,「你明知我不喜,還道這是好事?」
子淳蹙了蹙眉,正色道:「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思?可你畢竟是這華言城的牙君,切不能不顧禮法。這是你的責任!」
「華言城的牙君?」
華錦瑞冷笑,「大家都這樣說!呵呵……我也只是這華言城裡的牙君,卻不是五州的君皇!現在不是,將來亦不是!我無才無德,不學無術,只能在這華言城裡荒廢度日罷了!」
子淳嘆了口氣,「既然牙君已然明白此中道理,為何還不徐徐圖進,以備後用?」
華錦瑞也嘆了口氣,「我也是前幾日出了華言城,方才悟得此中道理的!可眼下局面已定,此時方才要努力,卻也晚了些。」
子淳一臉鄭重的道:「此時亡羊補牢,未晚已。畢竟還有大管侍手握二十萬禁衛軍。只要牙君恆心已定,子淳不才,只是小小醫者,也定會全力幫襯於您!」
華錦瑞看著他眼裡的認真,點頭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子淳又問:「不知牙君可有何對策,打破此種局面?」
華錦瑞搖了搖頭,「我此時還未有何周密的對策!」
子淳安撫道:「對策可以慢慢斟酌。現在不妨先把學業跟上,仿效先賢,做個明君,又可在書中找到相應之策!」
華錦瑞點頭道:「子淳所言甚是!」
二人正說話時,一青年男子忽然闖入。
見到來人,子淳忙從書案上跳下,正襟立在一旁。
那忽然闖入的青年男子,手中抱著一個灰布包裹,眼見華錦瑞也在堂內,便是一臉驚色,慌忙跪地施了君禮。
「微……微臣見過牙君!不知牙君在此,微臣惶恐!」說話間,有些緊張的他,手一抖,那包裹便落了地,露出一堆瓶瓶罐罐的東西來。
華錦瑞此刻也下了書案,立身站於桌案前,一臉淡然的道:「平身吧!」
「謝牙君!」
這突然闖入的青年男子是子淳的師兄——廉潔。
他與子淳同是醫師堂的小醫師,只是平日里就愛配製一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救人的、害人的,什麼都有!有時還會用同僚試藥,讓人極為反感。雖那些葯不會致人性命,但醫師堂內一眾人都不喜與他交往。素日里,也只有子淳還如往常一樣尊他一聲師兄!
子淳瞧了一眼地上的瓶瓶罐罐,皺眉道:「師兄,你這又是在搗鼓什麼啊?」
廉潔先是偷瞄了華錦瑞一眼,才對子淳乾乾的笑了兩聲。「沒……沒什麼!都是我才新研製的一些小玩意兒,便想著來給師弟過過眼!」
子淳嘆道:「師兄,你是我輩子弟中悟性最高的一個,若你能把一半的心思用到正業上,也不會惹得師傅他老人家每次見了你都要捶胸頓足了!」
廉潔又偷瞄華錦瑞一眼,才說:「子淳師弟說得極是,那我這便去用功了!」說罷,對華錦瑞又施了一禮,收拾了地上的包裹,便要走。
卻聽華錦瑞道:「等等!」
聞言,廉潔略有憂色的抬起頭,問:「不……不知,牙君有何吩咐?」
華錦瑞瞧著他手裡的包裹,問道:「你那包裹里,都是些個什麼東西?」
廉潔撓了撓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話說的也磕磕絆絆的。
「回……回牙君的話,這……這裡頭都是我研製的一些個不……不入流的小葯兒,您還是……別……別問的好,恐污了您的耳!」
華錦瑞蹙眉道:「但說無妨!」后又一臉嚴肅的,緩緩的道:「一件,一件,細細的說!」
「是!」廉潔先擦了把臉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而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包裹……
他先是拿出一個藍色瓶子,對華錦瑞道:「此乃蒙汗藥!只需半錢混入湯中,便可叫十名精壯大汗立時倒地不起,要到五個時辰方能轉醒。」
說到此處,他抬眼看向華錦瑞,見他只是眉頭略皺了一下,並未多說什麼,便又拿出一個黃色瓶子。
「這是瀉藥!此藥效勝過巴豆十倍有餘,只需一錢,混入湯中,便可讓五十人拉肚不止,渾身虛乏無力!」
隨後,又拿出一個紫色瓶子,「這是上等金瘡葯!只要往傷口上撒上薄薄一層,便會立時止血」
接著,又拿出了幾個各色的瓶子一個個解說著……
最後,低頭瞧著那紅色瓶子,猶豫了片刻,抬眼瞧了瞧華錦瑞,一時之間,卻是不敢言語了!
「那紅色的還未說呢!」華錦瑞提醒道。
廉潔又擦了把臉上的冷汗,才猶猶豫豫的道:「這……這紅色瓶子里的是……是……春藥!只需半錢,不出一刻,便會使人渾身發熱,心癢難耐。而後……食用此葯者會……一件……一件的把自個兒的衣服脫下……」
說到這兒,他見華錦瑞並未有責難之意,才又說道:「這葯有一絕妙之處,便是那神功了得之人也不能發覺,只因這葯是無色、無味、又無毒的奇草……」
華錦瑞皺眉擺手道:「好了!好了!我已知曉了!」
「是!」廉潔如臨大赦,低頭道:「那若沒什麼事,微臣便告退了。」
華錦瑞點頭「嗯!」了一聲。隨即,又淡淡的道:「把那包東西留下吧!」
「呃?」廉潔微一愣神,隨即,趕忙道:「微臣遵命!」
廉潔走後,子淳皺眉問:「牙君要這些個東西何用?」
華錦瑞道:「也沒想要何用,只是覺得這些東西,日後或許能用得上。」
子淳正色道:「我那師兄就是這樣不成器,你還是離他遠些的好。這些東西便放在我這兒吧!」
華錦瑞笑道:「你莫不是又怕我不學無術,瞎胡鬧了?」
子淳吸吸鼻子,不置可否。
華錦瑞一臉鄭重的說道:「你大可放心,既然我已有所頓悟,自然不會再走以前的老路。只是,我覺得你這師兄並不是你所說的不學無術,只是另闢蹊蹺罷了!」
「另闢蹊蹺?」子淳不解。
華錦瑞淡笑道:「正所謂眾道皆是道,萬道歸一!」
說罷,便提了那包裹,大步離開了這小小的醫堂。
子淳望著華錦瑞的背影,莫名的有些不知所以。喃喃的道:「怎得,突然感覺他一夜之間長大了呢?話說的也如此玄奧!」
其實,自那日華錦瑞在歡喜院與人賭箭時,體內突然湧出了莫名的力量,雖如黃粱一夢般轉瞬即逝,但卻開了他的心竅。從前渾渾噩噩看不清楚的事,一時間竟都看得通透了!
所以,方才看清了眼前的局勢不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