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柯蒂斯堡伯爵里維拉·諾頓是個直性子的人,這一特點在兩年前妻子逝世之後就顯得更加急躁,過往的時光中發生的所有事情讓他積澱出的處世哲學和人生智慧似乎都隨著妻子的逝去而煙消雲散:這是他的侍衛們私下交談時給出的評價,但里維拉·諾頓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他無法再控制自己,他感覺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壞。
他原本是南卡爾加里第二大的大封臣卡戎①公爵,手中握有柯蒂斯堡、長河港、拜倫堡三塊伯爵領,卻在和東奧彌爾王國的殘酷戰爭中損失了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弟弟和幾乎整整一代的男丁,在此之後便一蹶不振,再也沒有足夠的實力統治整塊公爵領了。他的封君卡爾加里國王便下達了敕令剝奪了長河灣和拜倫堡兩塊伯爵領,第二年甚至連他卡戎公爵的頭銜都剝奪了,只剩下他的家族堡壘柯蒂斯堡。同年,因為妻子的逝世,他不再和妻子的家族有姻親關係,來自於妻子家族的經濟援助也被消減了大半,現在的諾頓家族已經淪落為了卡爾加里王國所有貴族家族中最底層的破落戶,連日常維護柯蒂斯堡的資金都拿不出來了。
里維拉和莫里斯同樣有著一頭金髮和雄獅般濃密的髯須,但不同於莫里斯的是他的皮膚呈現一種不算健康的小麥色,臉上透著一股紅光。但陳生清楚地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氣色不錯」的表現,那隻不過是一個常年飲酒的酒鬼的臉色,這樣的酒鬼臉他在威遠城的大聖堂已經見過太多太多——那些至高元老院的老頭子們只要沒有正事做,就會拿著自己豐厚的薪金在他們的專屬公共浴場里揮霍金錢,把每一塊兒金幣都浪費在東海道的優質紅酒和威遠城的妓女身上,久而久之,他們的臉頰就會因為習慣性醉酒而變得紅撲撲的。由此看來,莫里斯所言非虛,他的父親的確在遭遇了那些人生挫折之後便把自己的精力從對領地的治理上全部轉移給了酗酒和鷹獵。
柯蒂斯堡伯爵正坐在宴會廳長桌的主座上,穿著絎縫襯衣和黑色緊身褲,外面簡單套著一件沒有繫上扣子的、綉著和最初見到的騎馬侍從手裡的三角旗上一模一樣的紅色玫瑰家徽的外套。
「好啦!我們終於還是見面了,異邦人。我那愚鈍無能的兒子想必已經和你說過了我的名號,我也知道你那奇怪的異國名字。我們就免去互相介紹的麻煩,直接進入主題吧。」陳生正要向里維拉伯爵行禮時,里維拉卻很不耐煩地打斷了陳生。
一切遵從柯蒂斯堡伯爵的安排,莫里斯抬了抬眉毛,看著手足無措的陳生。和他那言語中雖有些玩世不恭但卻有禮有節的兒子比起來,柯蒂斯堡伯爵的聲音宛若洪鐘般響亮。陳生非常確信,即使在這個碩大的宴會廳里每一處角落,都能聽到里維拉的大嗓門。
陳生點了點頭,略微欠身,張口說:「尊敬的柯蒂斯堡伯爵大人,我們是……」
「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告訴我一些不知所云的、在你肚子裡面早已打好腹稿的台詞?聽著,可憐的小夥子,你們是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里維拉再次打斷了陳生,作為一個伯爵,他的禮節觀念欠缺的有些令人髮指。但陳生不知道的是在希羅世界里,貴族沒有義務和責任對平民保持禮儀,這一點與維桑的文化大相徑庭。「哈!我是一個喜歡酗酒的老頭子,就像我兒子莫里斯一直說的那樣;但我畢竟不是個傻瓜。讓我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吧!你絕非像你們自己所說的那樣來自於銀河洲的南方那些鳥不拉屎的小島,如果你們當真從那裡來,登陸的地點就不會是柯蒂斯堡,而是塔羅斯或者奧彌爾——你看,即使是我這樣的糟老頭子現在都能想明白了,書記員和正教的祭司們從小到大告訴我們的觀念都是令人髮指的謬誤和狗屎,埃及爾海對岸並非只有海妖和章魚,而是存在著一個國家!我說的對嗎?來自東方的冒險者?你們現在,不就正站在我的面前嗎?」
「不,並非如此。」陳生內心大駭,面前這個老頭子似乎並沒有莫里斯所說的那樣昏聵,他的洞察能力比任何人都更敏銳!他的錯誤恰恰就出在了對莫里斯言語的判斷上,莫里斯對自己的父親有偏見,那是顯而易見的——但陳生居然在一路上就這樣相信了那些偏見。「我們來自於銀河洲的南方,我是一個鹽商的兒子。」
「鹽商的兒子?」里維拉伸出一隻手指頭,在空中清淺的揮了揮,表示並不認可陳生的這個說法。「諸神在上,我給予了你的屬下細緻入微、賓至如歸的安置和醫療服務,讓他們在我的領地農莊里住下,給他們派去了醫生,給他們送去了麵包和熱乎乎的濃湯——就算是看在這些的份上,你也不應該把我跟尋常鄉野老頭相提並論。我的醫官前些時候送來了虎鶇,告訴我你的手下幾乎都是體格精壯的士兵,而不是水手,水手的身上不會有被箭矢、刀劍弄出來的大塊兒傷疤,也不會如此有紀律。諸神在上!密涅瓦城的水手們除了打架之外什麼都不會,這我可是見識過的。但你的『水手』們卻能完美的做到令行禁止、上下有序,你告訴我這不是軍隊,那我手下的這幫窮雜種們難道算是土匪?」
「這只是我平時比較注重他們的紀律管理的緣故罷了,伯爵老爺。」陳生的額頭上冒出細微的汗珠,「您也知道,海上兇險,如果沒有良好的紀律約束我的水手們,他們可能會……」
「可能會暴亂?」里維拉翻了個白眼,在空中輕輕揮了揮自己的巴掌。「啊,我要是再老十歲對你來說就好了,就可以傻乎乎的坐在這裡,相信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很可惜我沒有。我不認為五十多個會說高等希羅語的人需要在商船上搞暴亂當海寇才有活下去的可能,退一步說,會說高等希羅語、識文斷字的人根本沒有必要去當水手!」
陳生猶豫了一番,還是想要堅持自己的立場。里維拉等等不耐煩,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長桌上而發出若大的響聲,震的彭易之打了個哆嗦,險些以為這響聲會召來一隊衛士,把他和陳生一起拉出去砍了腦袋,然而沒有。里維拉因為飲酒而紅撲撲的臉龐此時的顏色變得更加鮮艷了一些,他盯著陳生,銳利的目光好像一隻正準備凌空撲下撕咬自己獵物的禿鷲,一字一句地說:「這個房間里除了我和我的兒子之外,對你們來說沒有外人。年輕人,現在你一五一十的給我承認,你是不是來自埃及爾海東方的那個未知國家?但凡你敢說一個不是,我就馬上喊來文書給王都送虎鶇,告訴他們埃及爾海對岸的情況。你怎麼說?年輕人?」
「這麼做對您有什麼好處?」陳生深吸了一口氣,反問柯蒂斯堡伯爵。
「好處就是——你們得為我賣命。」里維拉聳了聳肩,「我說話向來都是直來直去,把這件事情告訴國王對我不會有任何好處,我討厭雷耶斯那個小王八蛋,他剝奪了我的領地和卡戎公爵的頭銜,即使我告知他這件事,他也不一定有足夠的能力拿出一支艦隊對埃及爾海對面的什麼國家干點什麼事情;而你們,對我來說有用處。」
陳生看了一眼身邊的彭易之,彭易之察覺到陳生的目光,聳了聳肩,表示對當下的情況他也無能為力。
「古話說得好,『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來的路上也能看一清二楚:幾乎沒有什麼居民的領地,破敗的村莊,莊稼爛在了地里卻沒有人去收穫,而我的柯蒂斯堡——我祖祖輩輩就在守護著的柯蒂斯堡七座塔樓如今只用了三座,其餘的塔樓只能任由它們腐朽崩塌。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是因為我傾家蕩產幫國王打了一場幾乎沒有任何獲利的戰爭,我的領民被燒殺,我的哨所被摧毀,我的農田被焚燒……而在戰後我盼來的並不是什麼援助和救濟,而是剝奪我的頭銜、領地,蓋著王家防偽蠟印的宣告。」里維拉·諾頓接著說著,「好的,這個我宣誓效忠的國王雷耶斯·艾伯特!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還在他老媽懷裡吃奶水的時候我就抱過他,新任國師②比武大會時我負責監護他,即位之後我宣誓向他效忠,在戰場上我呼喊著他的名字英勇奮戰;而他就如此回報我的忠誠!」
「那……您的意思是?」陳生拘謹的試探里維拉。
「咱們開門見山,打開天窗說亮話,年輕人。我們都知道對方腦袋裡面想的是什麼。」里維拉攤了攤手,歪著腦袋,不禮貌的看著陳生。「我不介意把我的情況告訴你們,柯蒂斯堡在和東奧彌爾王國打了那一仗之後,人口銳減,即使還剩下一點可憐的年輕人也都想著逃離家鄉,去密涅瓦③或埃塞克斯找生路。真他媽的糙了,這些年輕人寧願背井離鄉去密涅瓦城當街頭乞丐也不願意在我的領地種田!維持領地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士兵!我在我自己的領地上已經無法徵召到充足的士兵了,別說響應封君的差遣,連維持治安都夠嗆。就算有了足夠的人手,我也沒有錢供養他們或者找雇傭兵來幫我幹活。究其緣由,還不是雷耶斯這個忘恩負義的小雜種害得我今天混到了這般田地!」
「所以您希望雇傭我們?」陳生細細咀嚼著里維拉的抱怨,試圖從中找到里維拉的真意。
「雇傭?我記得我已經說了我沒有錢做這種事,你是金魚嗎?記憶只有七秒?」里維拉略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要你們向我宣誓效忠,這是我和我的兒子發誓對你們出身的國家保密的交換代價:你們必須為我賣命。我會把你們那點兒少得可憐的武器還給你們,再給你們一點兒援助,至於別的事情,就要你們自己想辦法了。我現在能夠維持的常備軍不足百人,即使調集徵召兵,數量也超不過三百——而你這裡有五十幾個訓練有素的精壯士兵,如果當雇傭兵來看待,雇傭這樣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所需的花銷已經足夠我把柯蒂斯堡好好整修一番了。你怎麼說,年輕人?」
「呃……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合規矩。」莫里斯考慮了一下。
「只要我一天沒死,你就不是柯蒂斯堡伯爵。」里維拉粗暴的打斷了莫里斯,「這兒是我的領地,我的城堡,我想要說什麼做什麼,輪不到你來幫我下決定。」
「可是.……」
「可是什麼?我看是把你送去密涅瓦大學城讀書讀傻了,什麼事情都想著按規矩來辦;我是不是應該老老實實的讓那個蠢文書打一張條子再裝模做樣的蓋上郵戳,跟王都通報我找了一隊不要錢的雇傭兵④?」老諾頓看著小諾頓,「或者讓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倒霉蛋滾,都滾吧;你自己帶著柯蒂斯堡的衛隊去清剿盤踞在你即將繼承的領地上的土匪和強盜,讓你在下一次戰爭中打頭陣?告訴我,莫里斯,你有這個膽識嗎?我的兒子是這麼出息的人物嗎?」
「呃……沒有,老爸,沒有。」莫里斯的嘴唇輕微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最後沒有說。
「那就把你的嘴閉上,我送你去大學不是讓你學著跟你老爸頂嘴的。」里維拉不滿的咕噥著,把目光放回陳生的身上。「好了,我的蠢兒子已經把自己的嘴閉好了,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你的答案了。」
「需要我們幫你做些什麼?」陳生深吸了一口氣。
「『大人』,陳生。對貴族說話的時候前面要加上敬語。」莫里斯不滿的指出,雖然陳生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但他還沒能完全掌握卡爾加里的禮節,卻說著一口流利的高等希羅語,這讓莫里斯感到很不舒服。
「啊……請見諒,伯爵大人。」陳生咳嗽了一聲,「需要我們幫您做些什麼?」
「聽著,年輕人,」里維拉露出寬闊的笑容,「你也許多次聽過這個名號:東奧彌爾王國。那是我們南方的國度,只不過要我說,那都是些應該被拉出去放血的王八蛋。上次交戰的時候,柯蒂斯堡被他們燒了好幾個村子,就連拜倫堡也差點被攻破——雖然這座城堡現在已經不屬於我。戰爭結束之後僅只過了幾年,我就已經能夠察覺到我的領地上又有這群小雜種的勢力在蠢蠢欲動,他們資助了一股盜匪,盤踞在我的柯蒂斯堡領地之內!除此之外,柯蒂斯堡各大交通道路上也是匪患橫生,五天前,有一個磨坊和一處馬廄被燒掉了,在此之前他們更是不斷的襲擊我領地內的村莊。在我想好要怎麼好好使用你們之前,你們先去把這一股盜匪給我解決了。」
「請恕我直言,大人。」陳生探詢的望著柯蒂斯堡伯爵,「民眾為盜是因為生計堪憂,找不到活路。您應該……」
「哈!好啊,兩人穿上一條褲子了,都在說我這這那那做的不是了。」柯蒂斯堡伯爵的笑容消失了。「我應該發展內政,大力布施,給予救濟,讓他們有活路?你是想告訴我這些嗎?」里維拉的語氣變得尖銳而刻薄,「放心去幫我干臟活維持治安吧!即使我發出了什麼救濟,也會在半路被土匪給截走;更何況你看看老子的塔樓都破成了什麼樣子,我哪有錢給賤民們發救濟?」
「父親,可是您也闡述了財政困難的情況,這一夥雇傭兵的出現是不是顯得過於突兀了?」莫里斯在旁提醒道。
「我會向世人宣告,你是我遺落在外的私生子,是我多年前一次和一個磨坊姑娘意外的遭遇造就的產物,而你在外闖蕩多年,帶著自己的追隨者們回到柯蒂斯堡找我認祖歸宗。」
「私生子?」陳生有些難以置信,在阿基拉大陸,這可是極大地不榮譽和一個人一生的污點,或許在蒙鳩依帝國的文化疆域,私自通姦的罪名並沒有嚴重到如此這般令人髮指的地步,但在維桑,這樣的行為幾乎就是宣判了一個人的政治死刑。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希羅世界里私生子同樣是令人所不齒的,這是對一個貴族家族名譽的嚴重傷害。意料之內的,在陳生對此提出異議之前,莫里斯先發了火。
「你不能這麼做!爸爸!」莫里斯一邊放下了對自己父親的尊稱,一邊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陳生,「你在想些什麼呀?私生子?錢沒有了,連臉都不要了嗎?媽媽知道了這件事情會哭的呀!」
里維拉勃然大怒,伸手抓起了桌上的木杯,連同杯子里喝剩下的麥芽酒一起擲向莫里斯。莫里斯敏捷的閃開了那杯子,但麥芽酒卻潑的他身上到處都是。「反了天了!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這麼說話?我才不管那個老婆子怎麼想!她這輩子唯一做的一件正確的事情就是幫柯蒂斯堡留下了合法的男性繼承人⑤,也就是你這個跟我大吼大叫的小驢馬爛子!你給我記好了,我不僅是你的老爸,還是你的封君!你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給你的!你沒有跟我說三道四的資格!」
莫里斯思忖著,咬著牙,滿臉通紅的站到了一邊,但還是想嘗試著提出異議:「那這樣一來這個叫陳生的人,也就在卡爾加里王國擁有了貴族身份.……但冊封騎士的話,便需要通報給密涅瓦城。」
「誰說我要冊封他為騎士?」柯蒂斯堡伯爵擺了擺手,「我才不會給他這麼好的待遇,活還沒幹成,我倒搭了一批軍械庫的儲備,還想著給他冊封騎士?我雖然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但腦子還算好使。王都的那些魑魅魍魎別想著從我這裡收到什麼信件,我懶得跟他們打交道。」說罷,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陳生說:「我不會冊封你為騎士,但如果你表現好,給你騎士的頭銜或者冊封你一處領地也不是什麼大事,這年頭騎士的頭銜已經不值錢了,在密涅瓦城的大聖堂上吐一口唾沫,能在街上砸中三四個;更別說哪路強盜、土匪頭子也能跟人吹牛逼,說自己是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貴族家裡的破落騎士。但是現在這樣就好,對我們都很好,因為你是私生子,無法使用諾頓的家族姓氏,也別打繼承權的壞主意,我會給你一個新的姓氏「柯蒂斯」,在希羅,貴族的私生子冠上自己父親主頭銜的名稱作為姓氏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盾徽是白玫瑰,而我們的是紅的。至於報酬?哈!一如我所說的,你們沒有報酬,我會讓你們有吃的和住的地方,但直到我認為你們不再有利用價值為止,你們都不再是自由之身。明白我的意思嗎?」
「您這是在威脅我。」陳生面無表情的看著里維拉。「這並沒有榮譽感可言。」
「我早就已經在失去一切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榮譽了,雷耶斯王把我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當他玩膩了,就把我丟在了路邊的臭水溝里。這年頭,貴族的榮譽就是比狗屎還低賤的東西。」里維拉哂笑的看著陳生,嘗試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但他沒有成功。「或許你理解錯了,我正在好聲好氣的和你做商量,這隻不過是一個.……倡議,隨便你怎麼稱呼;只要你答應了,那就不是個威脅。如果你不願意,你和你的隨從現在就從這個大門離開,從柯蒂斯堡的領土上滾蛋吧,愛去哪去哪!我可不樂意把寶貴的兵力浪費在你們這群窮光蛋身上找麻煩。只不過不消幾天,卡爾加里的王庭就會知悉波濤洶湧的埃及爾海對岸有大陸和文明的存在,值得我們花費時間去征服……你怎麼說?年輕人。」
陳生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深陷泥潭,動彈不得,面前的柯蒂斯堡伯爵已經拿捏住了他最大的命門,遭受到如此這般的待遇真是讓這個之前的人生可說是一帆風順的年輕團長感到為難,但他們境遇如此,但凡有一個不字從他的齒縫間竄出,事情就會陷入極其不利的糟糕境地。連帶著他自己,他的親族,甚至援助他們的鎮國大將軍白紹鷗,乃至於整個維桑都得完蛋。里維拉伯爵饒有興緻的看著陳生,等待著他做出抉擇。
「我需要鎧甲和武器,我們的船已經沉了,現在我們的人手無寸鐵。」
「好!真好,非常好!很高興我們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共識。」里維拉往後仰了仰,大笑了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小人得志的痛快感。「我會給你的人柯蒂斯堡多餘的武備和五匹馬,還會給你們配一個副官盯著你們,教你們的人該怎麼說拉札德尼亞普世語——平民百姓可聽不懂你們說的高等希羅語。稍後我會差遣人手把你的部屬從收容他們的農莊帶來柯蒂斯堡,等他們到了之後,你就帶著他們先行前往柯蒂斯堡北部的一處廢棄山堡駐屯,我給你們配的副官會為你們指路。我和你所述的那一股盜匪,現在盤踞在柯蒂斯堡伯爵領北部的山林之中。至於武器,等你到那之後我再差遣人馬給你送去。」
「一言為定?伯爵大人,我們將幫您解決您領地之內的麻煩,而您和莫里斯男爵將保證不向任何人投入我們母國的存在?以您的榮譽起誓?」陳生無奈的問里維拉,雖然最後一句「您的榮譽非常值得懷疑」他並沒有說出口。
「一言為定,異邦人。」
在莫里斯陰怨的目光中,柯蒂斯堡伯爵站了起身,拍了拍陳生的肩膀。 ——
註釋①卡戎:卡爾加里南部的公爵級法理封地,包括長河灣市、柯蒂斯堡和拜倫堡。
註釋②國師:王國宮廷內統管法師相關事宜的法師首領,被稱為國師,一般來說都位高權重,有時還兼任奧林匹斯正教的地方祭司首領。
註釋③密涅瓦城:卡爾加里的王都,希羅世界第二大的城市,被稱為「東方明珠」。
註釋④雇傭兵:在希羅大陸的世界觀里,封建君主在戰爭時期尋求雇傭兵是很正常的行為。有錢一些的君主會致力於發展常備軍,錢少些的領主便會尋求雇傭兵的幫助,而那些貧窮的領主只能依靠自己領地的徵召兵。
註釋⑤繼承:和中世紀歐洲的半薩利克繼承法一樣,卡爾加里王國奉行男性優先長子繼承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