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兄弟重逢
紐曼從物品櫃里拿出一本很大很厚的書，夾在腋下，之後輕輕牽起梅亞麗的小手：「手杖拿好了嗎，親愛的？」
「在手裡。」梅亞麗點頭。
「好的，我們去比賽場逛逛。」紐曼領著梅亞麗，走過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過七拐八繞的走廊。
市政廳外的夜空格外晴朗，一盤白玉似的圓月高懸於空，月光如紗，投射在梅亞麗長著雀斑的小臉上，對紐曼來說有種靜謐的美感。
紐曼刻意將步伐邁得很小，讓腿短的梅亞麗能舒服地跟上。
「爸爸。」
「嗯？」
「我有沒有給你添麻煩？我不喜歡晚宴，害的你要帶我出來。」
「哪有？」紐曼失笑，「我本來就是大賽的志願者之一，明天要幫忙引導觀眾入場的，今晚正好先去熟悉一下比賽場。」
走了一會兒，梅亞麗又出聲了：「爸爸，你做志願者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接近永生聯盟的人？」
「怎麼？」
「我聽說，永生人都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很殘暴無情，他們會偷偷在晚上擰斷普通人的脖子。我……我還聽說，他們喜歡抓盲女孩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紐曼抬手扶額：「這種話你聽誰說的？」
「我同學班尼說的……」
「班尼嚇你呢，別聽他胡說。」紐曼心中不滿，打定主意要在之後去教育一下那個臭小子，看他還敢不敢嚇自己女兒。
由於大賽未開始，佔地幾千平方米的賽場顯得異常空曠，一圈圈座位堆砌於四周，層層疊疊地向上，頂棚露天，仰頭便能看到清澈的星空。
賽場有一些工作人員正在檢查設施，紐曼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志願者身份證，就順利帶著梅亞麗進去了。
「來這兒，親愛的。」紐曼帶著梅亞麗走到賽道中央，牽著她的手撫摸在地面，「這兒就是賽道，明天會有很多很多的D輪在這上面疾馳。」
等梅亞麗意猶未盡地收回手，紐曼又帶著她一一摸過附近允許觸碰的所有設施：觀眾席旁邊的護欄、主持人站立的主席台、門扉緊閉的餐飲店……有個叫牛尾的好心治安官還讓梅亞麗摸了治安D輪。
雖然梅亞麗看不見，但紐曼會讓她用自己的方式感受這場大賽的一切。
等梅亞麗走得有些累了之後，父女倆就近找了個觀眾席上的座位坐好。
紐曼將之前從儲物室拿出來的厚書攤開，放在梅亞麗的大腿上，書的扉頁用盲文刻了「愛麗絲夢遊仙境」幾個大字。
「來，給爸爸繼續講故事好嗎？」紐曼笑道，「上次我們講到，愛麗絲掉進了兔子洞，爸爸好想聽接下來的故事！」
「好的！」梅亞麗興奮地伸出兩隻小手，手指在盲文書頁的凸字上一個個摸過，然後如同一個說書人那般清了清嗓子，鄭重講述起來。
「愛麗絲一點兒也沒摔壞，她立即站起來，向上看看，黑洞洞的。朝前一看，是個很長的走廊，她又看見了那隻白兔在急匆匆地奔跑……」
因為需要摸著盲文識字，梅亞麗講述的聲音很慢，經常在中途有不自然的停頓，但紐曼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驚嘆，彷彿他跟著愛麗絲一起墜入了那奇妙的仙境。
許久，一章結束，梅亞麗接過紐曼遞來的水壺，貪婪地喝了幾大口。
她仰起頭，雖然知道她看不見，但紐曼就是莫名覺得，她在注視著美如畫的星空。
「爸爸，」梅亞麗的聲音突然帶上一絲患得患失，「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麻煩？爸爸因為我不再打職業了，你本來可以參加這次大賽的，你的「龍騎兵團」那麼厲害。」
紐曼轉頭看著女兒，聲音非常鄭重：「梅亞麗，你是我這輩子所擁有過的最好的東西。」
他將梅亞麗擁在懷裡，輕輕搖晃，哼起了搖籃曲，就好像梅亞麗依然是多年前那個襁褓中的嬰兒。
早在梅亞麗的母親死後，他就已經發誓，這輩子都絕對不會離開她。
……
晚宴依然在火熱進行。
5ds和終焉對策小組的眾人難得換上了正裝，男性清一色的海軍藍和黑色西裝，女性則是漂亮的禮服，不管氣質還是容貌都非常引人注目。
唯一沒有換衣服的是塞特，他還是穿著那身標誌性的白風衣，不過以他的氣場，普通風衣也能穿出正裝的味兒。
應付了幾個慕名前來攀談的決鬥者后，游凜走到方桌旁，隨手拿了一個盤子，準備給自己夾一塊龍蝦。
但手指還沒觸碰到夾子的時候，旁邊就伸出一隻有些蒼白的手，將那夾子奪了下去。
身旁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黑西裝的青年，他比游凜高出一個頭，膚色蒼白，藍色的眼睛非常平靜，卻隱約給人一種心悸。
游凜目光閃爍了幾下。在別人要拿夾子的時候劈手奪過去，正常人不會這麼失禮，這個青年很可能是沖著他來的。
而且，決鬥者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很危險的角色。
「有何貴幹？」游凜面色如常地問。
青年上前幾步，靠近到游凜面前，藉助身高差用那對平靜到瘮人的藍色眼睛俯視他。兩人全都是黑髮、藍瞳，竟然在這一刻莫名有幾分相似。
良久，青年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帶著邪氣的微笑：「真的和母親大人說的一樣，你根本就不記得了。」
這個人知道我失去了記憶？游凜眉頭深深皺起，腦海中劃過數個猜測。
「別用那麼警惕的目光看著我。」青年有些輕佻地繼續笑道，「咱們五歲時還一起做過魔法實驗呢，我親愛的小堂弟。」
堂弟！？游凜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瞬間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果然，那個陰魂不散的叔叔，不準備放過自己啊……
游凜猛地後退幾步，遠離了那個膚色蒼白的青年，語氣微冷：「你是神渡望的兒子？」
「哦，看樣子你還是知道父親大人啊，有做過調查是嗎？」青年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不管如何，既然你不記得我了，那我就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神渡良也，是你的堂兄。
嘛，說是堂兄，實際上我也就比你大三天而已……」
神渡良也說完，看到游凜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那副平靜中帶著冷漠的樣子，故作痛苦地嘆息一聲：「唉，小凜，咱們好不容易兄弟重逢，你這樣很傷人的啊。長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你應該多笑笑。」
「我沒興趣和想殺我的人做兄弟。」游凜漠然說完，轉身就走。
他又不是什麼被挑釁了就要以牙還牙的龍傲天，反正神渡良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做什麼，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理他。
良也在身後笑道：「小凜，你真的對以前的事沒有一點興趣嗎？比如父親大人是如何在你父母的慘叫聲中將他們變成禁忌實驗的材料？」
游凜呼吸急促了幾分，閉上眼睛平復情緒。
所以他的父母不僅死了，還被當成了神渡望的實驗材料嗎？
游凜對父母的感情不多，但哪怕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神渡望這樣滅絕人性的傢伙也讓他升起了一股反胃。
「神渡良也是么？再亂吠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把你做掉。」
這句話不是游凜說的，而是發現不對后，趕到他旁邊的塞特說的。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周圍的人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紛紛遠離漩渦中心的三人。
良也捂住眼睛，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道：「哎喲，大名鼎鼎的白龍使者發話了，我怎麼還敢繼續蹦躂呢？」
他拿下擋著眼睛的手，對游凜露出一個帶著些許癲狂的扭曲笑容。
直到這時游凜才意識到，神渡良也或許不是單純的玩世不恭。他平和有禮的外表下，很可能藏著一頭精神不正常的瘋狂野獸，也不知是不是神渡望這個冷血動物調教的結果。
「小凜，咱們WRGP見！」良也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舔了舔嘴唇，「你知道嗎，我很期待看到你那張漂亮的臉上出現冷靜以外的失態表情！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有玩弄和毀滅的價值啊！」
「游凜可不會輸給你這種貨色。」塞特反唇相譏一句，又頗為不爽地補充道，「還有，別一口一個『小凜』，他和你的關係可沒有那麼好！」
開玩笑，他塞特都沒有這樣稱呼過游凜，這個不知哪個角落冒出來的跳樑小丑憑什麼叫得這麼親熱？
「哈哈哈！」神渡良也放聲大笑，轉身如同老朋友告別般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哼著小曲悠然離去。
看著神渡良也消失在人群后的背影，塞特哼了一聲：「真想賞這個小丑一發爆裂疾風彈。」
「然後因為鬧事被取消參賽資格？」游凜無奈一笑，拍了拍塞特的肩膀，「多謝，塞特，不過這是我和他的問題，讓我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