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命不過是一場輪迴
聽醫生這麼說，兩個人的心都沒有落地，醫生的意思是還沒脫離危險期，能醒來就又贏了死神，但幾率並不樂觀。
沒幾分鐘手術室門大開，季南被推了出來，他臉上都被紗布包著，只露了五官。施冉時隔一個多月再一次看見了他，沒想到看見的是這樣的他。
她撲到他的身上，拽著他的胳膊，使勁叫著他的名字，「季南，季南，你起來啊，你醒醒，別耍賴，這一點不好玩……」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已經流了滿臉。
陸晨也是即焦急又恐懼，但他清楚這時候不能陪著施冉一起失控。他上前抓住了施冉的兩個手腕，把她和病床上的人分開。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心裡有太多的不忍，但他們不能影響治療工作。
施冉被他拉開的瞬間，病床被推走了。感受到季南的胳膊從自己的手裡離開，她失落不已。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無光，嘴裡一直喃喃著他的名字，「季南，季南……」
陸晨握了握她的手腕，想把她拉起來，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的話語，「快起來，他會醒來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施冉全身已經沒了一點力氣，怎麼站也站不起來。
陸晨架著她的胳膊，扶著她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你要打起精神，我們去ICU外面等著他，這樣他一醒過來就能看見你。」
這句話似乎給了她一點點的力量，她慢慢的站起身來，隨意抹著臉上的淚水，「好，我們去那等他，他醒來一定會找我的。」
透過ICU的玻璃門，她看見了身上插滿管子的季南。那往日里強壯結實的他，如今躺在那裡，只能靠著儀器維持生命，等待著死神的宣判。
她在心裡反覆的問著他，這就是你非要去警校、當警察的意義嗎？這就是不顧我，你不顧一切想要換來的嗎？但她可能永遠也聽不到他的回答了。
兩個人在門口守了一夜，陸晨中途勸過施冉先回去休息，季南如果醒了他馬上通知她。但她說什麼也不走，只是趴在玻璃門上，久久沒動，像一座風乾的雕塑。
早上七點多的時候陸晨接到了何夕的電話，「你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聲音沙啞而疲憊，「季南受傷了，昨晚手術后還沒過危險期。」
何夕的聲音充滿了擔憂，經常聽陸晨跟她提起過季南，知道他和施冉的故事也知道他們的感情，「在哪？我現在過去，你們也別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交待完位置，陸晨掛了電話，手機里又收到一條信息。是劉志遠發過來的，「喜大普奔，我有大外甥了，劉可薇今早平安產子，七斤整，你也要當舅舅了！」
確實是喜事一件，但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他手指在屏幕上簡單的敲了幾個字，「恭喜，幫我祝賀他倆。」發完又打開劉可薇的微信，給她轉了五萬塊錢，「恭喜，我暫時回不去，這是給孩子的。」
劉可薇可能不方便看手機，紅包沒收，信息也沒回。
這樣一個平凡的清晨，有人歡喜有人悲。
他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揉了揉太陽穴，心裡極其複雜。轉身去衛生間點了一根煙，抽煙是去國外那會學會的，但沒什麼癮，只是在心煩的時候會抽上一根。
還沒抽幾口就看見門口慌慌張張的跑過去幾個醫生和護士，是向ICU的方向。他趕緊把煙掐滅扔到了垃圾桶，跟著他們的狂奔過去。
到了ICU門口，看見醫生和護士都在季南的病床前進行著搶救工作。施冉站在門邊整個人已經呆住了，她用手捂著嘴，淚水無聲息的在臉上肆意流淌。
他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沒事沒事，不會有事的。」這話說出口根本沒過大腦，因為他的大腦也一片空白，整個腦殼裡像有個人在敲鐘，嗡嗡作響。
沒有人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裡面的醫生都停止了動作，用白色床單將他蓋住。施冉再也忍不住直接沖了進去，她撲到他身上，雙手摸著他還帶著溫度的臉，「他還有溫度，你們為什麼不救了？」
她說著去拉一個醫生的衣服，「拜託你們再救救他好不好，別放棄他，求你了！」說著就要下跪，後面有個人一下托住了她，把她往上拉。
何夕的聲音傳來，「別這樣冉冉，他在看著你呢，看見你這樣他會走的不安心的。」
施冉放開了那個醫生，趴到季南的床邊，抓著他漸漸冷掉的手，聲淚俱下，「你別走季南，你答應過要娶我的，我不許你走，求你了，別走好嗎別丟下我……」
醫生護士們都全數撤了出去，走之前跟陸晨交待了後續的處理流程。陸晨也像失了魂魄一樣，機械的點著頭卻一句也沒聽進去。身邊的何夕默默替他地記在了心裡。
施冉還在邊哭邊說，「季南，我等你十年了你知道嗎？十年，你就給我這個交待嗎？我不逼你跟我結婚了，你快起來啊。」
何夕站在她身後，手搭在她的肩上，陪她流著眼淚。
陸晨則站到了窗邊，清晨的陽光毫不顧忌的灑了進來，沒有人看見他的表情聽見他的聲音。但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著，雙拳緊緊的握在身側，指甲深深的嵌在了肉里也沒有察覺。
生命總是在不斷地輪迴，生與死的悲歡每天都在地球的各個角落裡上演著，周而復始。
季南的後事辦了三天，因為他是在執行特殊任務犧牲的，怕暴露其他重要情報，他的領導和同事們都沒能來參加追悼會。他已經沒什麼家人了，守著他的只有他們三人。
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陸晨和何夕回到了家。一進屋陸晨就抱住了她，在她懷裡哭的像個孩子。這幾天他一直不敢在施冉面前流淚，怕她看見了更加難過，始終咬牙強忍著。
何夕一手抱緊他，一手輕撫他的後背，看他哭的樣子心疼不已。但她什麼也沒說，知道此刻他只是需要一個傾泄的出口，一個可依靠的肩膀。
施冉沒在家休息幾天就回去上班了，她說她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裡，那裡都是他的痕迹，她得讓自己忙起來。看著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周圍的同事都沒看出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陸晨知道，她心裡有多疼。
何夕這段時間推了不少工作，在家裡學習做菜，經常叫施冉來吃飯，叫她出去逛街，偶爾還留她在這過夜。兩個女孩的關係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有時候親近的陸晨在旁邊看著都嫉妒了。
嫉妒的話，他也就是開玩笑說說，他知道何夕外冷心熱，在刻意的通過這些方式幫助施冉儘快從悲傷里走出來。
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善良和溫暖，不了解她的人只覺得她冷若冰山，越了解她的人就會越對她加倍喜歡。
陸晨那邊技術部的研究成果已經進行到調試的尾聲，他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運營商準備投放國內市場。但總部突然來了人，是分管他們的副總Joshua，一個M國人。
他來的目的主要是傳達總部那邊董事會的意思，要陸晨他們把技術部的研究成果全權交給總部，先在M國試用，暫時不準備投入這邊的國內市場。
陸晨表示堅決反對，這是他們沒有依靠總部資源，自主為國內市場投資研發的，沒想到剛有了成果，就被人半路劫走。他覺得自己不僅沒法面對那些嘔心瀝血的技術人員，更沒法面對自己。
這幾天他與Joshua周旋，與總部周旋，覺得已經身心俱疲。沒想到更棘手的事還在後面。
不知投資方SP的總部從哪裡聽到的消息，還是他們早就和UK總部串通一氣，要求從此研究項目中撤資。這一撤資就意味著，項目推廣將失去大半的經濟支持。
這個消息何夕差不多和陸晨同一時間才知道的，因為是從總部那邊直接下達的命令，所以他們作為分部只能執行沒有抗爭的權利。
何夕第一時間趕去了管總的辦公室，管蓉正在和總部那邊召開視頻會議，示意她別發出聲音，坐在一邊旁聽。
她聽得出來，管蓉在和總部溝通這件事，痛斥他們這麼做是非常不道德的，違反了商業準則和合同法。但總部那邊態度也很強硬，並沒有可周旋的餘地。
視頻會議結束了，管蓉看向何夕，嘆了口氣，「你也聽到了，沒得商量，你和UK那邊做好溝通吧，盡量別走法律程序。」
何夕語氣明顯急了，「真的沒得商量了嗎？您也知道如果這時候撤資，那他們那個項目就會夭折，白白浪費那麼多的投入和心血。」
管蓉用手揉了揉眉心的位置，她也很無奈。其實通透如她，她隱隱的感覺何夕和UK那邊的陸晨關係沒那麼簡單，但這個結果她真的是有心無力。
「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您，管總。」
看著何夕向她鞠了個躬，就垂頭喪氣往外走，她突然叫住了她。她覺得事情並沒有到走出不來的死局，或許還有轉機，「我認識幾家投資銀行的人，回頭我給你電話，要不你讓他們去那邊試試。」
何夕眼睛一亮，「真的嗎？那太謝謝您了管總，我這就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