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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強敵來襲

  中秋之際的陰山一帶,水溫已經很低了,下河撈魚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古往今來的草原人都不喜歡吃魚。沒什麼忌諱,只是嫌麻煩,怕魚刺扎嗓子,更討厭魚身上的土腥味兒。漫山遍野的野生動物,成千上萬的家養牲畜,飛禽走獸無處不在。比較而言,魚鱉蝦蟹的產量有限,不能滿足草原人的食物供應量是原因之一。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沒錯,但草原上大多是季節性河流。涉及到家畜輪牧轉場,類似長江黃河那麼豐沛水量的河流會成為大規模牲畜遷徙的阻礙。故而,游牧民族一般不會生活在大江大河之濱,這也是游牧民族與水產品無緣的另一個原因之一。

  飲食結構的形成是由自然條件決定的。既然有更方便快捷數量充足的陸地動物可以充饑,誰還有閑工夫捕撈水產品?若不是遇上大災之年或者捕捉不到其他野獸,這裡的人很少拿水產品當食物。若不是漢代和北魏幾次規模較大的移民屯墾戍邊,將一定數量的齊魯燕趙豫皖之民遷徙到這裡來,此地的黃河鯉魚怕是要長成怪獸了。一個生產吃貨的國度,怎麼可能讓肥美的黃河鯉魚、黃河鯽魚、黃河鯰魚泛濫呢?於是,從不吃魚的草原牧民,漸漸地也有了吃魚的習慣。

  高闕塞的鎮兵之所以偶爾捕魚為食,一方面是圖一樂,另一方面是肉食短缺時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選擇。

  胡四娃今天的心情很特別。昨晚後半夜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獨自一人在山裡被群狼圍困。夢裡的天色是昏暗的,視野是模糊的,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匹野狼遍及四周。但只見前排幾匹身體壯碩的餓狼鬃毛豎立,張開血盆大口沖著自己齜牙。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麼大的狼群,即使在睡夢中,他都能感覺到自己肝膽俱裂,大小便失禁。他試圖逃跑,可雙腿發軟挪不動步;他想儘力保護自己不被狼群撕扯了,可手裡連一根樹枝都沒有。

  突然,狼群中一匹帶著幼崽的母狼沖著他猛撲過來,不偏不倚,正好叉住他的咽喉。他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他四腳亂蹬,終於將噩夢蹬醒。大驚之下,渾身被冷汗浸透。探手摸了摸,屁股下面濕乎乎的一大片,散發著尿液的餘溫。他失禁了,恬不知恥的失禁了。記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尿炕,丟死個人!

  睜開眼愣怔了好一會兒,胡四娃終於從噩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天光已經大亮,秋日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照在十幾名四仰八叉,橫七豎八躺在大炕上的老兵卒們只有寸縷的身上。沒有雌性,沒有文化娛樂設施的邊塞城堡,通宵達旦的賭博是這些老卒打發寂寥日子的唯一娛樂項目。此刻已經日上東山頭,他們依然酣睡如彘,鼾聲如雷。一個個咬牙放屁,全套武藝,稀奇古怪的睡姿沒有雅觀的。十幾條光棍漢睡在一起,不管怎麼不堪入目,但「尿炕的」卻只有胡四娃一個。在雄激素爆棚的男人堆里,尿炕意味著不成熟。貶損一點說,你毛還沒長齊。

  胡四娃不想被人恥笑。探頭查看一番,見沒人醒著,這才躡手躡腳的穿好衣服下了地,將濕了一片的羊毛氈子扥出來卷好夾在腋下,悄悄出了房門直奔河邊。拽了一把茅草當刷子,反反覆復擦洗了十幾遍,直到淡黃色的尿漬消失。

  此時此地,一日兩餐。上午一頓,下午一頓。吃過上午飯的胡四娃做賊心虛,唯恐被人發現尿炕的醜事,主動承擔起打掃衛生一類的活計。氈子晾曬在屋頂,他就守在登頂的石階旁不讓人上去。其實,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幾位老卒飯後繼續昨晚未盡的賭博事宜。胡四娃這才放下心來,在院子里蹓噠了無數圈,直到氈子干透。這期間,昨晚的噩夢縈繞在腦海持續不去。想著想著,各種情景彷彿歷歷在目。晾曬氈子的屋頂上堆放著破敗的兵刃爛木頭一類的東西。其中,撈魚的網兜勾起了他吃魚的衝動。不想還好,越想越覺得嘴饞,緊接著淅瀝瀝的哈喇子就禁不住的涌了上來。此時下河,拔涼拔涼的河水讓人受不了,還是用綁了長柄的網兜站在岸邊撈魚比較合適。

  擔心僅有的軍服弄髒了,胡四娃把軍服脫下來包裹在氈子上回了屋,趁人不注意將氈子鋪好,衣服疊整齊放置妥當,裹了一件兜襠布正準備反身出去。淘寶賭博贏了一把的老卒劉貴貴好奇的問他:「四娃,今天這是咋啦,怪怪的,做甚去呀?」

  「呃……覺得嘴裡寡淡,想撈幾條鯽瓜子下晌燉了吃,也給各位哥哥補補身子。」胡四娃說著還砸吧砸吧嘴,表示自己確實饞了。如此刻意而為,一方面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尷尬,另一方面也是討巧諸位老卒。畢竟生活在一盤大炕上,老卒們想要整治他,有的是借口和手段。他剛入伍不久,從不參與賭博,也怕老卒們嫌棄他不合群。故而時刻表現得乖巧和善,博人同情。

  聽胡四娃說要主動下河撈魚,正在開賭的幾位老卒大加讚賞。特別是神色猥瑣的劉貴貴,齜著一口黃牙讚歎道:「常言道,娃娃勤,愛死人;娃娃懶,野狼叼走都沒人管。四娃是個勤快人,哥哥若能娶了媳婦生個閨女,定選你做上門女婿。」

  劉貴貴話音剛落,引來一陣混堂大笑。不是笑他讚揚四娃,而是笑他娶媳婦的念想根本不可能實現。來自同一個堡子的劉二板頭嗤笑著說:「快拉倒吧!生個閨女?你那未過門的媳婦還在你老岳丈蛋子兒里耍水囁,哪來的閨女給四娃做媳婦兒?再說,你看四娃一身細皮嫩肉,屁股蛋一翹一翹的,哪像個漢子嘛!啊?哈哈哈哈……」

  二板頭表面上是在揭劉貴貴的短,實則是拿胡四娃的身體開葷玩笑。眾人聽二板頭玩笑中隱含的齷齪念頭,各種不懷好意的笑聲此起彼伏。特別是劉貴貴,看向胡四娃臀部的眼神透著無盡的饑渴。從牙縫裡呲出來的淫笑聲嗤嗤作響,聽上去頗為刺耳。

  年僅十六歲的胡四娃,還適應不了光棍漢們口無遮攔、污言穢語的調侃。不適應歸不適應,但他明白他們的笑聲代表著什麼。各種山珍野味滋補過的年輕後生,天長日久相處在一起,赤身裸體的睡在一盤大炕上,加之塞城裡連一匹母馬都沒有的情況下,難免有些不雅的舉動。一個多月的軍旅生涯,他的「後庭」至今完好無損,說明兄弟們只是思想齷齪,行為尚算檢點。

  聽一眾老流氓拿他的肌膚開著羞人的玩笑,胡四娃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剛出房門,身後又傳來更大更浪的笑聲。

  「憋死你們這幫騷驢!」胡四娃一邊小聲咒罵劉貴貴們,一邊逃也似的上了房頂,準備取上撈魚網兜下河撈魚。

  翻翻撿撿總算找到了網兜,卻因為風吹日晒,麻繩編製的網兜風化嚴重,快不能用了。胡四娃試圖修補一下,忽然感覺什麼聲音不對頭,悶雷一般由遠及近。他手搭涼棚看了看天空。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天氣好得沒話說。繼續看向河道方向,緩緩流淌的河水平靜且安詳。

  就在這時,草叢裡飛起一群麻雀。緊接著,蹦蹦跳跳的野兔和鬼頭鬼腦的草原鼠也驚懼的張目四望。

  雖然剛剛入伍,但站崗放哨,觀察敵情,檢查烽燧,辨別馬蹄聲等邊防守軍必須掌握的安防技能他已經全部掌握。聽動靜,分明是規模不小的馬群奔跑發出的隆隆聲。可這裡是人跡罕至的高闕塞,怎麼會有如此規模的馬群經過?

  想到這裡,胡四娃扭頭看向兩山之間的峽谷。這一看不要緊,但只見,一里開外,寬達百步的峽谷之間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兩側懸崖峭壁上嬉戲覓食的飛禽走獸,一瞬間驚魂而散。

  越看越心驚的胡四娃眼裡,眼前的景象好似一股巨大的沙塵暴席捲而來,黑壓壓充滿山谷。伴隨而來的隆隆聲,彷彿悶雷滾來。

  這是驚馬……不對……是是是……敵襲?咋可能是敵襲嘛?

  日他個娘,是敵襲,是敵襲!

  「敵襲——敵襲——」胡四娃扯開嗓子大喊。可他竭盡全力喊出來的聲音,顫抖的像綿羊羔凄慘的咩叫聲。

  「四娃子,你驢日的鬼嚎甚咧!」剛剛去野外解完大手的廚師從院外進來,見房頂上的胡四娃赤裸著上身,鬼哭狼嚎一般尖銳的喊著敵襲,便沒好氣的斥責道。

  「……敵襲,真的是敵襲,不信你自己上來看……娘咧,黑壓壓的……」胡四娃語無倫次的辯解說。

  「此話當真?」見胡四娃說話的語氣不對勁,廚師也不敢確定這娃子是不是胡說八道。

  「額不騙人,真的是敵襲!」胡四娃終於鎮定下來了,語氣肯定的說。

  「……日你娘,既是敵襲,那你還不快去烽燧點燃狼煙?……快去呀……日你娘,看啥看,快去。快去!」廚師急眼了,一邊罵胡四娃,一邊原地轉圈。很顯然,這老貨六神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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