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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將軍馬夫

  小馬倌當著李虎他們的面將婆羅門誘殺乞袁部酋長的經過哭訴清楚后,作為部落酋長嫡長子的乞袁律腦子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整個人傻了似的。他不敢相信父親忠心耿耿的為婆羅門賣命,最終卻換得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他更不敢相信,整個柔然汗國僅剩六七萬屬民的情況下,這位號稱「彌偶可社句(安靜)可汗」的婆羅門還要陷害忠良,自斷手足。

  對外慫包軟蛋,對內殺伐狠辣,如此心胸狹窄的短視之人,焉能帶領柔然走出低谷?難怪禿鹿貴伐和豆地發兩部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他俟力發婆羅門的統治。可惜父親他老人家一片赤誠換得個身死族滅。而今自己的三千人也要被人砍頭祭天,可悲可嘆啊!

  「少主,為老主人報仇,殺了可汗!」小馬倌十三四歲,一腔仇恨只針對婆羅門,忽略了他家少主人現在也快成刀下之鬼了。

  乞袁律聽小馬倌一遍遍的說著定要為老主人報仇的話,散亂的心神慢慢回歸本體。看向被一排排拴系好的一千五百多萎靡不振的麾下騎兵,再看看已經打掃完戰場,重新上馬整裝待發的庫倫方面的威武雄師。聯想到七千人的大部落死的死、散的散,他感到了絕望。

  報仇?我拿什麼報這殺父滅族之仇?別說馬上就要被砍頭了,即便眼前這幾位肯放我們一條生路,僅憑剩下的一千五百人馬怎麼報仇?想到這裡,他雙膝跪地,雙手伸向天空,絕望的仰天哀嚎道:「長生天,你不公啊!我乞袁部上下對彌偶可社句可汗忠心耿耿,從無不臣之心。阿那瑰敗逃,俟力發示發犯上作亂,我乞袁部七千部眾衝鋒在平叛第一線。高車人來犯,又是我乞袁部出生入死,奮勇殺敵,這才保住這危如累卵的柔然江山不倒。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乞袁部?長生天,我不服!你若無所不能,公允無私,就請還我乞袁部公道。你若偏袒那驢日的婆羅門,我乞袁律在此立誓,三生三世也要和你作對到底!啊——啊——殺了我吧!殺了我吧……」說完,抓起一塊鵝卵石照著自己的腦門兒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自殺行為速度太快,跪在他身邊的小馬倌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少主人用石頭把自己結果了。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李虎腳尖一抬,照著乞袁律胳膊肘一彈,乞袁律感覺手臂酸麻,手裡的石頭應聲跌落,自殺未遂。

  死意已決的乞袁律怨恨的瞪著李虎道:「自我了結也不行嗎?」

  李虎道:「不行!」

  「為什麼?你還想怎樣羞辱於我?」乞袁律怒道。

  「你現在是我的俘虜,生殺予奪全憑我一句話。我沒讓你死,想死都不行。我不讓你活,想活沒門兒。」李虎平淡的語氣不帶一點煙火氣。

  「想活不由我,想死你攔不住。」乞袁律說罷一頭撞向一丈開外的一塊被河水沖刷的光溜溜的石頭。

  李虎用腳尖踢起一塊雞蛋大的石頭直射乞袁律的腿彎處,剛剛邁出兩步的乞袁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扭頭憤怒的說:「你媽逼,到底要老子怎樣?」

  「給我當馬夫,我替你報仇。」李虎不溫不火的說。

  「放屁!老子堂堂柔然將軍,給你這叛臣賊子當馬夫?做夢吧!」乞袁律怒罵道。

  「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不是什麼柔然將軍。我也不是什麼叛臣賊子,我的主人才是草原真正的主宰。婆羅門那個沐猴而冠的小丑,螢火之光爾,豈能與日月爭輝?」李虎驕傲的說。

  「你的主人?禿鹿貴伐,還是豆地發?就他們兩個老不死的也敢稱草原的主宰?」乞袁律不屑的反諷道。

  「我的主人你還不配知道。禿鹿和豆地兩個部落也是受惠於我主人的護佑才存活下來,而且發展壯大到你想象不到的規模。你們不是傾巢出動要圍攻庫倫城嗎?想必對禿鹿部落的處境有所了解吧?」李虎說。

  「難道那位自封敕連頭兵豆伐可汗是你的主人?」乞袁律問。

  李虎咧咧嘴角沒有回應。

  乞袁律估計自己猜對了。那又怎麼樣?敕連頭兵豆伐也罷,彌偶可社句也罷,現在都於我無干。儘管爾等戰力不俗,也不過兩千精兵而已。就算庫倫城裡還有一些兵力,充其量不過萬把人馬。這點兵力就想滅了婆羅門五萬精兵?呵呵,異想天開。替我報仇?嗷號!無非是想羞辱我一番后再殺了而已!

  張浩見乞袁律眼神猶疑,加了一把火道:「李大隊長,既然他不想活,乾脆砍頭得了,我們還有緊急軍情需要處理。」

  李虎沉吟了一下說:「那好吧,就聽張團長的,都殺了吧。」

  這時那位小馬倌突然跪伏道李虎腳下祈求道:「這位將軍,奴卑給您當馬夫吧。所有的馬奴卑都懂……」

  一旁的王勘一腳將小馬倌踹開道:「不自量力的東西。你以為什麼人都能給我們大隊長牽馬拽蹬?」

  小馬倌急切的爬起身繼續乞求道:「奴卑可以的,真的,奴卑可以的。就讓奴卑替代少主給將軍當馬夫吧。」

  乞袁律知道李虎的用意,無非就是從精神上徹底打垮自己。世上哪裡還有比一位將軍以奴隸身份給戰勝者當馬夫更折辱軍人的事呢?這樣的事自己也干過不少,或者說自己干過的事比這位少年將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只是讓自己當馬夫。當初自己抓住的那些俘虜可沒這麼仁慈,不僅要他們終身為奴,連他們的妻女一併收歸胯下……特別是還未成年的……

  自己若不甘心受辱,麾下被俘的一千五百人立刻就會被砍頭,乞袁部從此就徹底從人間消失了,再無機會東山再起。如果自己忍辱負重,借用他們的力量先報了殺父滅族之仇,再尋機恢復乞袁部。南朝不是有「卧薪嘗膽」和「胯下之辱」的故事嗎?自己也不妨有樣學樣。

  想到這裡,乞袁律發狠道:「好,我給你當馬夫。」

  張浩、李虎等一眾人等嘴角一咧,無聲的笑了。

  李虎道:「想好了?」

  乞袁律道:「柔然好漢,說話算數。如若反悔,天打雷霹。」

  李虎道:「還算你不糊塗!我就收下你這位將軍馬夫。我答應替你報仇,但需要你真心配合才行。你現在去整理兵馬,將婆羅門剿滅你們乞袁部的情況如實告知麾下兵卒。想不想報仇,能不能報仇,就看你麾下兄弟能不能同仇敵愾,血洗婆羅門了。如果你的人三心二意,報仇的事就此打住。如果你麾下所有人不惜戰死也要報這血海深仇,接下來咱們共同商議報仇之事。」

  乞袁律也不傻,豈能不明白李虎的真正用心?但是,李虎的用意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機會嗎?於是他發狠道:「主人請放心,奴卑麾下若有三心二意者,就地處死。」

  「那好,你現在去說服他們吧。時間不多了,去吧。」李虎說。

  乞袁律單膝跪地行了一個主僕之禮后,起身叫上小馬倌去俘虜隊列去了。

  騎一團參謀長宇文獺失笑的指著李虎說:「想不到李大隊長手段如此了得,這個將軍馬夫怕是一輩子為你馬首是瞻了。」

  副團長霄瀚也笑著說:「李大隊長這法子不錯。抓住婆羅門之後,我就讓老小子給我當馬夫。哈哈哈……有個蠕蠕可汗的馬夫,那才真叫牛逼。」

  張浩說:「行了行了,別異想天開了,搞不好你霄瀚會給婆羅門當馬夫也說不定。現在說說接下來怎麼辦吧。婆羅門掉頭南下,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我們必須儘快弄明白。李大隊以為如何?」

  李虎讓王勘把輿圖打開鋪在地上,幾人圍過來一起看著輿圖。

  李虎再輿圖上比比劃划,突然說了一句:「不好,婆羅門的真正目的應該是懷朔鎮,或者是豆地發他們的比干城。」

  張浩倒吸一口涼氣道:「李虎,別嚇唬哥哥。你倒是說說,婆羅門為什麼放著庫倫城不攻,卻要南下千六百里攻打懷朔鎮或比干城?他有那個膽子嗎?與大魏開戰,豈不是耗子舔貓蛋,不要命了?」

  李虎說:「是啊!為什麼呢?」李虎皺著眉頭繼續在輿圖上比劃,忽然心中一動道:「你們看,從蠕蠕汗庭為基點,方圓千里之內還有什麼值得婆羅門傾全力放手一搏的地方呢?西和北兩個方向是緊追他不放的高車人,戰勝或戰敗都只是人馬死傷。只有東邊的庫倫和南邊的武川、懷朔、沃野三鎮,才有無算的油水吸引他冒險。」

  幾人同時吸了一口涼氣,認為李虎的話有道理。

  李虎接著說:「假設婆羅門的攻擊目標就是三鎮。那麼他的目的不應該是佔領,而是劫掠。憑他五六萬人想佔領三鎮,基本痴心妄想。若是快進快出劫掠一番,應該沒問題。沒有預警的情況下,三鎮常設之兵總數不過三千人馬,而且久不訓練,絕無還手之力。這一點咱們清楚,想必婆羅門也清楚。如此就能解釋清楚他的怪異舉動了。」

  宇文獺說:「如果他的目的地是比干城呢?」

  李虎沉吟了一下接著說:「……我想,我想……如果他費勁扒拉的攻擊比干城,還不如攻擊庫倫城核算。你們看,比干城在沃野鎮西北。婆羅門如果劍指三鎮,他必須先拿下比干城,然後從狼山口的高闕塞進入,由西向東一路殺過去,將沃野、懷朔、武川三鎮劫掠一番后再掉頭北上圍攻庫倫城。這一趟下來,無論是人口還是財富,足夠讓蠕蠕應對任何敵人了。」

  「嘶……婆羅門這老狗所圖甚大啊!」張浩感嘆說。

  「如果真如李大隊分析,主公那邊可還蒙在鼓裡呢……」宇文獺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是啊!所有的救援都調往庫倫方向,懷朔鎮周邊兵力空虛,我們的大本營五原也處在危險之中。不行,不管真假,必須馬上給主公傳信。」張浩驚出一身冷汗道。

  「怎麼傳?我們都在野外,飛鴿傳書只能傳回庫倫!再說,大雨馬上就要到了,信鴿沒辦法起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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