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跟過來了
心虛？
說真的，秦落對這倆字並沒什麼概念。
他不認為自己又心虛。
和喜歡秦菲喜歡得不管不顧的梁靖仁相比，秦落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情愛絕緣體。即使對某位女性欣賞，那也緊緊只是很單純的欣賞，這欣賞絲毫上升不到感情層面。
從出生到現在，看似活了近二十載，可卻實實在在沒有真的喜歡過誰。
所以冊獸說他是因為心虛才不敢見岳影衫時他心裡更多的是不以為然。
為了證明自己不心虛，他調出了岳影衫的實時定位地圖。
現在的岳影衫是人還是怪物呢？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一片綠色的森林裡。
準確的說，是出現在森林裡的一棵銀杏樹前。
放眼望去，這一小片全都是這樣的銀杏樹，他很奇怪這些樹究竟是天然的還是認為種植的……不過他也並沒有因此一探究竟，畢竟眼下找岳影衫要緊。
根據實時定位地圖的精準定位他最終在最高的那棵銀杏樹前停下。
金黃色的葉子窸窣飄落間他納悶的抬起了頭。
這就是異變后的岳影衫嗎？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棵樹啊……
他圍著樹轉了兩圈觀察許久，一點都沒有感知到絲毫靈氣波動，正納悶是不是實時定位地圖出問題時，突然一聲輕笑從身後響起，「你回來了……秦落！」
「……」不知為何，早已波瀾不驚的心莫名的觸動一下。
這音色他在35號那部手機里聽過不止一次。
可是，從沒有哪一次似這次這般讓他心動。
他疑惑回頭。
然後，看到一個水白色的影子從身後的樹上一躍而下，眼睛一花間，一個眉眼溫柔面目沉靜的女孩出現在自己跟前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已經有所異動的心莫名的顫抖起來。
到最後，全都化作了無法言述的甜蜜與喜悅。
……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在秦落驚訝於自己內心那翻天覆地的變化時，岳影衫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偎依在他胸膛前小聲道：「我就說你還會尋找一線生機回來，他們卻都說你已經徹底石化沒辦法回歸……可到最後還是我贏了，你回來了。說真的，我很歡喜。」
「這……」
秦落有些尷尬。
這是認錯人了吧……
一定是的吧。
身為被認錯的對象，自己應該要立刻澄清吧……
可是，內心深處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是怎麼回事？還有那絲絲微微的抓狂嫉妒……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這就是冊獸所說的喜歡？
怎麼會……
來這裡之前，明明對岳影衫此人已無任何情愛概念。可是，在來到這裡后，竟然會因為一句問候，一個擁抱而瞬間淪陷。
這究竟是什麼怪異感情？
正常的感情過程不應該這樣草率啊！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秦落一頭霧水。
一頭霧水之餘，依然獃獃的澄清了事實。
「那個……」他的手以極難受的姿勢頓在半空中然後不無乾澀的對依然拱在自己懷抱里的白衣女孩道：「你可能認錯人了。雖然我叫秦落，但是，我卻實實在在不是你這個世界的秦落——所以，這個擁抱請你還是留給真正的秦落吧！我當不起。」
「……」岳影衫聞言詫異的望向秦落的臉。
對著秦落打量許久后又一次拱在秦落懷裡用滿含笑意的聲音道：「忽悠誰呢，明明你就是秦落。」
「不，我不是。」秦落不無艱難的道：「雖然我也希望我是，但是我確實不是，所以岳小姐，請你暫時和我保持點距離。別到時候說我借著這張臉誑你清白，我雖然從沒有談過感情，但對於感情的事我也絕不會隨便。」
說話間，硬著頭皮往後退了兩步。
明顯察覺到他在避嫌的岳影衫抬頭疑惑的望著他，而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的秦落卻沒有勇氣對視上她的眼睛。
在秦落琢磨著是否要就此逃離時，一直在打量他的岳影衫卻出聲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是我搞錯了……」
「……」終於發現認錯了嗎？秦落並沒有因為岳影衫的懸崖勒馬而欣慰，相反內心深處滿是鬱悶情緒。
嘴上卻安慰對方道：「不過好在大錯還未鑄成，你還是你，我也依然是我——」
說話間看向黑如意上面岳影衫名字上的那顆寶石。
寶石已經點亮了。
寶石亮了。
離開這裡的鑰匙已經激活，而和岳影衫之間的誤會也已經解除，是該離開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秦落正準備強壓下心頭的不舍向眼前的岳影衫告別，岳影衫卻突然出聲道：「只剩一個平行世界了是不是？」
「是，只剩下一個平行世界了。」
「那我還會再見到你對不對？」
「……」秦落沉默了下，「大概率不會了。」
「為什麼？」
「最後那個平行世界的情況遠比你想象中的兇險複雜，身為5號平行世紀的門扉小隊隊長，不管我多麼不願意，都必須守護那個世界到最後一刻。而那個世界，大概率是守護不住的！」
岳影衫沉默了下，最後，心一橫對秦落道：「那我跟著你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對！你不要再拋下我了，我不想一直被你保護在身後。」
秦落哭笑不得。
他以為之前的誤會已經解除。
卻沒想到，現在的岳影衫依然把自己和主世界的秦落混淆不清。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望著眼前的岳影衫又一次強調道：「岳小姐，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隊長秦落，在此之前，我和你沒有任何感情糾葛。所以，雖然我很樂意帶你離開，但是，做人的良知告訴我應該告訴你真相讓你留下來等真正該等的人，即使那人已經無法回來。」
「我已經十分確定他不會回來了……」岳影衫道：「我這次跟你走是因為我想隨他一起死在平行世界里。這個沒有他的世界我已經待了太久，我不想在繼續待下去了！」
「這樣不行，我們的立場不同，」秦落很嚴肅的道：「我帶你去，等於為我們小隊帶去了一個勁敵……而且，我們的世界也沒有你們的秦隊。」
「可至少還有你……」
秦落：「……」
他腦子有點熱。
從來沒有對誰動心過的他在面對岳影衫時前所未有的窘迫。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岳影衫說什麼他都會先答應。就算做不到也會先答應事後慢慢幫忙做到，不為別的，只為對方能有那一瞬間的開心。
更何況岳影衫的要求是她想跟他離開。
他是願意的。
一百八十個願意。
他在這個世界發現了讓自己動心的存在，他是想帶她離開的。
可因為立場不同，他只能咬著牙說著昧心的話。
說著這些昧心話的時候，他毫不懷疑一旦自己離開了這裡，自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幾拳。
「帶我走吧……」面前，一襲白衣的岳影衫笑吟吟的望著他。
「不……」他雙手握拳艱難地拒絕著。
「為什麼呢？」
「……立場不同。」
「我保證不會和你們的人作對，如果可以我很願意加入你們……」
「不行。」許是覺得拒絕得太過生硬，頓了幾頓后，又補充道：「就算我想帶走你也做不到，我不是通過空間之門來的，我沒有帶你離開的手段。」
「我有。」
「這……」
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是個被老和尚教導多年卻因為遇見意中人而情竇初開的小和尚，岳影衫就是那個意中人。
一旦堅持不住，他就會破防。
往日的修行也會因此土崩瓦解。
「我必須得離開了……」確定岳影衫名字上的寶石已經亮了的他艱難的吞咽了下口水，然後深深的望了岳影衫一眼啟動了系統的瞬移程序，下一秒，他整個人出現在來時的那處古宅。
「回來了？」冊獸與他打招呼。
「回來了。」
「怎麼樣？」冊獸用那滿含笑意的生意明知故問。
「……」秦落沒說話，他只是咬著牙無視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好讓自己顯得沒那麼心虛。
然後即使冊獸接下來不追問什麼他也依然心虛的不行，他不想在這裡久呆了，於是對冊獸道：「我要走了……」
「捨得嗎？」
「這……」
捨得嗎？
見岳影衫前，肯定是捨得的。
雖然這個世界也有門扉小隊。
但是，這個世界的門扉小隊卻是害平行世界的門扉小隊不得善終的存在，而且看到自己也跟看到階級敵人似的，自己就算再沒原則，也不可能稀里糊塗對這個世界的門扉小隊成員掏心掏肺。
可是……他見了岳影衫。
然後緊跟著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岳影衫才能輕易地觸碰自己內心深處最敏感的那根弦。
發現這一點的他其實不願意走，可是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良緣，所以硬著頭皮，狠著心強迫自己離開。
雖然自己看起來是所有平行世界隊長里最差勁的一個，但是最基本的原則問題不能犯。畢竟其他二百多個平行世界的生靈的性命橫在那裡，他必須得保持足夠的理智和清醒。
「死亡龜裂——」為了不讓自己下一秒變心，他心一橫使出了死亡龜裂技能。
瞬間，眼前黑色的天幕出現了幾道裂痕。
有金色的光從裂痕里傾瀉進來，隨著金色的光的傾瀉，他的意識出現一瞬間的恍惚，再回神時，自己已經出現在那片詭異的凶煞森林裡。
四周一片黑暗。
站在那裡稍微定了定神后，他嘗試用手機聯繫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隊友。
已經回歸現實世界的他並不知道，在他使用死亡龜裂強行讓空間出現縫隙的瞬間，主世界被他見過的門扉小隊成員似乎收到什麼信號一般一改最初的茫然陰鷙，雙眼瞬間煥發出了生機。
……
……
回歸的時候，主世界的天已經亮了。
可秦落回到凶煞森林時，凶煞森林依然一片黑暗。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本來在主世界已經改變的日期竟然又倒退定格在了自己離開前，由此可見，他在主世界的時間流逝和這裡毫無關聯。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方才在主世界所經歷的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在凶煞森林困極時所做的一場夢。
也對，也只有用夢來解釋了。
手裡的黑如意已經不見了。
那是他從主世界帶回的唯一的東西，現在，它不在了。
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也許是使用死亡龜裂技能強行回歸的時候，也許是通過死亡龜裂回到凶煞森林的時候……總而言之，它不在了，並沒有隨著他的回歸而讓自己出現在5號平行世界。
「還真是一點痕迹都沒有……」他自嘲的笑了下。
也許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這樣想著，他繼續尋找著其他人的蹤跡。
手機沒信號了。
他聯繫不上其他人。
不過他記得之前岳臣有把自己的枝蔓分散在凶煞森林各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岳臣應該很快聯繫到自己——然而十幾分鐘過去了，岳臣依然沒有聯繫自己。
他嘆了口氣，根據這情況，十有八九是出意外了。
真是糟糕。
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
他嘗試著通過識海里的門扉小隊成員程序聯繫大家，然而依然沒有回應。
這個凶煞森林似乎可以剋制他身上的所有東西。
難道只能一寸寸的尋找了嗎？
在他決定先用瞬移個方向找找的時候，突然，在左耳耳後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聲音：「和隊友走散了嗎？需要我幫助你嗎？」
「……」秦落僵在那裡。
這是，岳影衫的聲音？
她跟著來了嗎？
在秦落因為突然出現的岳影衫聲音感到疑惑的時候，在他腳下的泥土裡鑽出了一抹新芽，新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到最後，變成了一隻纖細翠綠的藤。
那根藤直直的生長到秦落鼻尖的地方，然後，藤尖的位置很有靈氣的指了指一個方向。在藤尖指方向的時候，有一縷白光破藤而出，緊跟著，秦落眼前的景物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前已經不再是怎麼都無法走出去的森林。
而是到處充斥著血腥味的修羅場。
到處都是鮮血。
他順著鮮血向前望去，然後，看到了一個由樹藤組合成的巨大的繭。
有血自繭中滲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