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敵意

  當一個人開始作惡的時候，他自身已經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了。從此之後，哪怕其做了再多的好事，也彌補不了其當初犯下的惡。

  即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彌補不了。

  因為，當初因你的惡念而萬劫不復的那些無辜人實實在在是因為你的惡而失去了生命。

  他們的命橫亘在你的命格里。

  即使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會時不時的抨擊你的靈魂和良知。

  從作惡的那一刻起，你將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

  餘生亦如此。

  做善事彌補只是為了讓你的靈魂不再潰爛，而不是把你過去所犯的惡全都抹除。

  不然的話人人都可以作惡，事後後悔了，做點好事消除一下就好了……哪裡還需要什麼正義良知。

  「不管5號平行世界是繼續存續還是滅亡，你們所犯下的惡行依然不可原諒。」

  說完這句話後秦落離開了。

  是岳臣送他離開的。

  他說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岳臣，岳臣的臉色綠得要命。

  可即便如此，岳臣依然選擇平安送走了他。

  秦落不明白岳臣是怎麼想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想的。

  自己所處的並不是自己土生土長的5號平行世界，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低調。至少，不能刺激在主世界舉足輕重的岳臣……

  可是，當岳臣說出想讓5號平行世界倖存下來好讓他心裡好受一些的話時，秦落內心的憤怒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來。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意氣用事的存在。

  所以，剛才起情緒的，應該是依附在自己靈魂上的那二百多個平行世界的秦落的意識。

  他們被岳臣的話激怒了。

  因為他們曾經被岳臣所歸屬的那幫勢力迫入絕境收割生命，他們經歷了言語無法描述的絕望與折磨，所以，當站在施害者陣營的岳臣說出希望留一個平行世界號換的今後的心安理得時，他們才前所未有的憤怒。

  原諒這兩個字，後人從來不配說。

  因為，受苦受難飽受摧殘折磨的是那些前人，除了他們，誰也沒有資格替他們說原諒。

  離開大樓區域的秦落再一次看黑如意時，黑如意上岳臣名字上面的寶石也被點亮了。

  接下來只剩下兩個人，岳影衫和伊萬。

  看到岳影衫名字時，小岳影衫的刁蠻形象神差鬼使的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下意識的選擇了伊萬並調出了伊萬的實時定位地圖。

  伊萬……

  他沒想到黑如意上竟然會有伊萬的名字。

  伊萬是新人。

  他的資歷和閱歷遠不如老早就和秦落認識的梁靖仁，可是，現在，他的名字卻代替梁靖仁出現在這裡。

  啟動系統瞬移程序的秦落眼前一花下一秒有了雙腳落地的實感。

  然而，即使雙腳有落地的感覺，眼前依然黑漆漆一片。

  若非黑如意上面被點亮的寶石光芒依舊，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意外失了明。

  可惜黑如意上寶石的光亮雖然存在，但是卻無法代替手電筒讓他看到前路，視線所及之處，依然黑漆漆一片。

  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的秦落下意識的用衣服遮擋住了黑如意上寶石發出的光，然後屏氣斂息等待時機。

  伊萬是鬼修。

  其修行手段就是靠吸取一些怪異東西上的陰邪力量……

  所以，到他的地盤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所以，在雙眼適應黑暗前，秦落決定先靜立不動，免得因目不能視物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黑暗依然存在。

  濃稠，壓抑，讓秦落想起了李老的那個黑色粘稠的詭異空間。

  身後某處傳來滴水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不僅如此，還越來越近。

  在秦落懷疑自己被什麼東西注意到了的時候，那滴水聲卻在距他三米左右的地方漸行漸遠。

  有壓抑的女人哭聲從四面八方傳入耳中，雙眼依然無法看清東西的秦落選擇繼續保持靜立。

  心存僥倖的他希望在自己適應黑暗前別被發現。

  然而就在這時，頭頂傳來酥麻感。

  他皺起眉頭還沒做下一步的行動，就有什麼東西從額頭的位置垂了下來，他下意識用手一抓，卻抓到了一手疑似頭髮的東西。

  手抓向那頭髮的時候有朦朧的光映入視野，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靠，怪不得站在黑暗裡這麼久雙眼依然無法看清黑暗，原來，在自己把黑如意藏在衣服里的時候，就已經有東西發現了自己並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逃！

  他二話不說對著頭頂虛扯一把朝前面發出朦朧的光亮的地方瞬移過去。

  到那裡后才發現那是一面周圍布置著昏黃燈泡的鏡子。

  發現那是鏡子的瞬間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情況，在自己的頭頂後面有一個陰影，看那形狀，很像是誰躲在自己背後。

  鬼在自己身後嗎？

  他伸手向後抹去，卻只摸到自己的後背。

  手觸摸不到。

  可是，卻很有可能真的存在。

  意識到這一點后，秦落下意識的要點向屍女之發。

  然而最終神差鬼使的落到了恐懼的塞瓦上面。

  從開始到現在，他還沒用過恐懼的塞瓦。

  印象里，恐懼的塞瓦圖源圖標毒發者張大壯毒氣發作時，他的左右肩膀和前後腰的位置皆分裂出幾個露出驚恐表情的慘白鬼影，那些鬼影如同游蛇一般纏住他的身體試圖把他大卸八塊。

  秦落很好奇這樣的異能被通過圖源圖標使用出來會是個怎樣的情況。

  於是他的意識狠狠的落在了恐懼的塞瓦圖源圖標上久久不散。

  下一秒，他的背部出現了十幾張慘白的驚恐鬼臉，驚恐鬼臉出現的瞬間，他還么感覺到什麼呢，本來緊貼在自己身後的黑色鬼影就消失了。

  有用。

  秦落暗鬆口氣。

  然後看了周圍環繞著許多燈泡的鏡子一眼。

  鏡子是靈異作品里最詭異的東西，所以在解決了身後的黑色鬼影的他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瞬移，這次的落腳點是一張鋪著白床單的空床。

  床上沒有人。

  而他這次來是找人的。

  也許要找的人並不是以人的形態存在，但是，他還是希望對方能出來和自己打個照面，這樣自己也好去找岳影衫激活黑如意離開這裡。

  「伊萬！」不想再和伊萬玩捉迷藏遊戲的他決定喊他出來。

  「你不可能不認識我，為什麼我出現了你還要躲著？」

  「出來！我們聊一聊——」

  「……」

  四周寂靜無比。

  伊萬沒有回應他。

  他對此很是無奈。

  「我真的沒興趣和你玩遊戲，如果你不出來的話我就把這裡毀掉了啊，到時候你可別心疼——」

  「……」依然沒有回應。

  秦落遲疑了下，最終把意識集中在死亡龜裂圖源圖標上。

  瞬間，眼前的詭異黑暗就像是驟然乾涸的大地一般龜裂開來，隨著黑暗的龜裂化，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出現在秦落面前。

  秦落下意識的尋找伊萬的身影，卻什麼都找不到。

  最後，才試探著對眼前的漩渦道：「伊萬？」

  「……」正對著秦落的漩渦繼續保持沉默，在秦落嚴重懷疑自己找錯人準備看看實時定位地圖上有沒有具體指向的時候，漩渦突然傳出了伊萬的聲音：「你不是秦隊，所以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此時的你，不是最該守著你那岌岌可危的5號平行世界嗎？」

  「我們做什麼大逆不道事了以至於你們這麼恨我們？」秦落忍不住道：「明明你們是加害方，遇到我們時卻一個個都像是碰到階級敵人似的……」

  「加害不加害的有什麼要緊，」漩渦狀的伊萬道：「為了我們的存活，你們這些衍生品的犧牲是必須的，你來我跟前咆哮什麼？」

  「……」秦落被伊萬這理所應當的語氣搞得很沒脾氣。

  他突然想起5號平行世界的伊萬其實也是這種思想。

  5號平行世界的伊萬為了提升自身實力，會通過一些手段誆騙靈異系異能覺醒者前往恐怖之地好在其與恐怖之地靈異對抗的時候汲取力量升級。

  這樣的伊萬，怎麼可能會和岳臣一樣因為做了不好的事而心生愧疚啊！

  秦落懶得和他溝通了。

  弱者的咆哮從來都是最沒意義的東西。

  如果你想伸張正義扶正乾坤，就必須得變強，強大到凌駕於加害者之上才行。

  不然的話，所有的申訴都顯得毫無意義。

  「你以為我想來嗎？」沒好氣的說了這麼一句後秦落準備瞬移離開。

  誰知伊萬卻不樂意了，察覺到秦落有想走的意思后，漩渦狀的伊萬瞬間釋放出數十道黑色煞氣沖向秦落，「我的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未免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說話間，黑色煞氣把秦落纏個正著。

  然後，黑色漩渦旋轉到和秦落腦袋正對著的地方一字一句的道：「這個世界不屬於你，既然來了，那就死吧——反正你這樣的存在遲早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我提前送你一程，免得你後期哭爹喊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黑色的煞氣化作黑色的利箭直直的扎向秦落的腦袋。

  然而煞氣凝聚成的黑色利箭即將給秦落腦袋開個瓢時，那黑色力量彷彿受到什麼重擊一般出現了裂縫，隨著裂縫的擴大，黑色的利箭重新化作煞氣消散。

  與此同時，死死纏著秦落的那些黑色煞氣也如黑色利箭那般化作裂紋消失。

  緊跟著，秦落的聲音響起，「這地方，我還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又不是第一回潛入，你嘚瑟個什麼勁？你的這個詭異空間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無解的，但是對於我來說，確實不堪一擊的存在，我想毀掉它，不比毀掉一座沙堡難！」

  「放肆！」伊萬怒了。

  更多的煞氣沖向秦落。

  然而這一次卻沖了個空。

  秦落消失了。

  發現秦落竟然直接如入無人之地般離開的漩渦狀的伊萬顯得很暴躁，他在房間里橫衝直撞不已，桌椅板凳碎裂一地都沒有罷休的意思。

  到最後，竟然開始通過這個世界特有的定位軟體要去追殺秦落。

  ……

  秦落並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一個狗皮膏藥般的難纏傢伙。

  他直接從伊萬的位置重新瞬移到了古宅。

  「全都激活了嗎？」才在古宅落腳，空中就傳來冊獸的聲音。

  「還有一個。」

  「誰？」

  「岳影衫。」

  「……」冊獸沉默了會兒，才出聲道：「你果然最在意影衫姐，以至於把她放到最後一個見——」

  「在意？」秦落哭笑不得，「我並不覺得我有多喜歡影衫，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個個都說我喜歡她。我覺得我和影衫性格不符八字不合，我和她根本不可能有感情。」

  冊獸道：「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要這麼說，但是我們所說出來的都是你曾經呈現給我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們信口胡說。」

  頓了頓又道：「興許，身為主世界衍生世界角色的你最喜歡的從來都是主世界的影衫姐，因為平行世界的影衫姐因為種種原因發生了一些改變的緣故你才沒有再喜歡她了……」

  秦落卻不同意了，「據我所知，喜歡一個人應該喜歡她所有的樣子。如果我真的喜歡影衫，那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所以，我不喜歡她，也許是因為我一開始就不喜歡她。」

  「不，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主世界的影衫姐……」冊獸堅持，「衍生品和正品還是有區別的……」

  「可我也是衍生品啊！」秦落還是無法認可冊獸的說法。

  冊獸似乎也不想和他較真下去，直接轉移話題道：「喜歡喜歡我們在這裡是討論不出結果的，語氣在這裡紙上談書，不如你找到影衫姐見她一面，到時候喜歡或者不喜歡的說法才是真的作數——」

  「肯定不會喜歡的，」秦落道：「我所在的平行世界的影衫還是個人呢，可我就是沒感覺。更何況你們主世界？據我所知，主世界的人應該全都異變了吧？人我都不喜歡了，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上異變了的人——」

  冊獸奇道：「你為什麼話這麼多還磨磨唧唧的，如果你真的堅定不喜歡影衫姐，直接去到她跟前證明一下不就行了？遲遲不去，難道你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