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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煦彌花園町節

  舍勵去護佑之城以前,一直認為只有本族才會舉辦花園大賽。後來,他跟著三位智師學習,才知道宇宙中很多世界竟然跟家鄉一樣,在特殊的日子裡也會舉辦某種歡慶活動來表達對曾經歲月的緬懷或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

  據大洞智師所評,如今的這個時間段內,人界的節日就很多,但只有少部分地區的節日還保持著對天地神明的敬意,大部分已經喪失初衷,成了商業炒作的噱頭。為此,舍勵總結出一條半通不通的道理——人們對於節日初衷的漠視是導致暗物凝界王衍生的一個主要原因。

  瓦得吉令鎮的節日只有一個,叫做煦彌花園節,時間定於每年的三月二十八日。這個節日非常有內涵,按照銀河光譜的變化分出七個等級。分別為:一年期煦彌花園初節、三年期煦彌花園莊節、七年期煦彌花園歷節、十二年期煦彌花園町節、三十六年期煦彌禪花園成節、七十二年期煦彌花園守節和一百二十年期煦彌禪花園結節。

  這七個節日的舉行內涵相同,規模和程度卻不一樣。比如一年期煦彌花園初節的慶祝期為三天,全鎮做簡單的紅色調裝飾,食物略高於日常享受。居民們著紅、黃、藍三色彩裝,慶祝儀式走大步,花園比賽側重整體風格,宴會的篝火為三層。三十六年期煦彌花園成節慶祝期為十五天,全鎮做隆重的五彩色裝飾,提供罕見的果品。居民們著紅、黃、藍、綠、青五色彩裝,慶祝儀式走小歌步,花園比賽內外皆評,宴會的篝火為五層。

  每年,瓦得吉令鎮的居民都對節日充滿期待。無論迎來哪一個等級的節日,都意味著一年所付出的辛勤努力將得到公平的考量。事實上,大家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動力以及必須擁有的榮譽都由此誕生。

  通常,每年的三月初,居民們就開始為節日做準備工作。如果趕上重要的年期,準備工作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今年的十二年期煦彌花園町節,已經足足籌備了一個月。據說孩子們還沒見識過的一百二十年期煦彌花園結節要提前三年做準備。

  舍勵從出生到現在已經參加過十二次煦彌花園節,最隆重的一次是七年期煦彌花園歷節。那時他才七歲,只記住了一些基本的禮節,還沒有資格參加節前的準備工作。等到年齡稍大一些后,他才成為了籌備組的一員,肩負起了男孩子們應該承擔的工作。他最喜歡的一個活兒就是在兩排紅皮梧桐樹上,為玉髓精靈搭建小樹屋。

  梧桐樹是瓦得吉令鎮居民必栽的樹種之一。舍勵家的花園裡就種有三棵五百年樹齡的梧桐樹,為黃白斑點的金屬顏色。雖然這種色彩沒有紅皮梧桐看上去莊重威嚴,卻另顯出幾分生動俏麗來。

  梧桐樹之所以對居民們如此重要,主要原因是家養的玉髓精靈喜歡在上面玩耍。舍勵家的三顆梧桐樹上就分別住著三個家養的精靈。它們在舍勵和米莉的精心照料下,長到了十五厘米高。這在家養的玉髓精靈里算是難得的大個子了。

  有一次,米莉注意到胡娜家的兩個精靈不過髮夾大小,便突發奇想,給自家三個精靈起了十分「霸道」的名字,分別叫做大一、大二、大三。雖然舍勵曾極力反對這種沒有詩意的名字,但終究拗不過妹妹的決定。

  因為舍勵缺席了花園町節的前期籌備工作,所以馬班特主動承擔起為大一、大二和大三搭建小樹屋的任務。今天一大早,他又去檢查了一遍新建的小樹屋是否固定好后,立刻聽到了舍勵回到瓦得吉令鎮的重大喜訊。

  他高興地從樹上一躍而下,撒腿便趕往舍勵家。「舍勵!我的好朋友!你可回來啦!」他還沒衝到大門前,就迫不及待的高喊。

  舍勵聽到馬班特的喊聲時,剛剛換好節日穿的四色彩袍服,還在小心地穿著四種顏色的河馬嘴靴子。

  「嗨!」米莉探出腦袋,看看快步跑來的馬班特,扭頭說:「我得先出去,免得他不好意思在這裡跟你哭一場!」

  「我們男孩不會輕易哭。」舍勵系著靴子上的四根彩帶,抬頭向門外張望。

  「那可說不上!我得去藍珂家帶咱的大一、大二、大三,它們快玩兒瘋啦!」她說著快步走出房門,結果門框卡住了頭上寬大的四色日月頭勝,還是馬班特幫她慢慢側過身體,才算出了房門。

  「馬班特!」舍勵穿好了靴子,開心地朝他打招呼。

  「舍勵!」馬班特撲過來,兩個朋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舍勵感覺肩頭髮涼,猜到是馬班特的眼淚和鼻涕,紅了眼眶,問:「你在為我高興,是不是?」

  「好朋友!」馬班特用力點著頭,又抽了一下鼻子,說:「我為你驕傲!」

  「你又長高了!」舍勵拍著他的肩膀說。

  「你也長高許多啦!嗨!怎麼?要趕上我的個子啦?」馬班特抹了把眼淚,故意踮起腳尖來。

  半年前,舍勵的個子還不到馬班特的耳朵尖,現在已經不分伯仲。他忍不住要笑,趕緊轉了話題,說:「聽說你幫大一、大二和大三搭建了小樹屋,快帶我去看看。」

  「我就是趕來帶你去看小樹屋的,現在距離集合還有點兒時間!」馬班特興奮地大叫。

  他倆抄近道來到兩排紅皮梧桐樹前時,大多數居民家的玉髓精靈已經放進了各自的小樹屋。這些精靈難得相聚在一起,玩耍得十分開心。它們看見舍勵過來,紛紛探出小腦袋,用細細弱弱的聲音詢問大一、大二和大三什麼時候過來。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可愛最盼望今天的好日子!想一起淘氣嗎?再等一會兒,米莉會帶它們過來!」舍勵戲耍著說。

  「呵呵!」「哈哈!」「嘻嘻!」玉髓精靈們歡快地笑起來。

  舍勵說話的時間,米莉趕了過來。大一、大二和大三被她放在一個綠柳編製的嶄新花籃里。三個精靈看見舍勵,一起歡呼:「舍勵回來啦!舍勵回來啦!」

  「我一直想著你們!一會兒要好好表現啊!」舍勵把臉湊到籃子跟前說。

  「它們三個的小屋就在那棵樹上。」馬班特指著前面一棵紅皮梧桐樹說。

  「嗨!馬班特!你可真行!」米莉見三間小樹屋做得精巧雅緻,忍不住地誇讚。

  「用了鵝黃色香木!虧你想的出來鳥蛋加糖絲這樣的形狀!」舍勵驚喜的說。

  「記得去年咱們搭建小樹屋時,你說今年要做個橢圓形狀。」馬班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可沒想起來用整塊的木頭雕刻,那要費一倍的功夫。」舍勵拉起馬班特的手查看,果然有好幾處划傷。

  三個精靈蹦蹦跳跳地上了樹冠,為了表示謝意,朝馬班特灑出幾朵煙霧狀的花朵。

  安頓好三個玉髓精靈后,馬班特急匆匆地趕回家去換禮袍。舍勵和米莉則返回街上,跟著換好了禮袍的長輩們去廣場集合。

  舍勵不想引起大人們的注意,便將後背的方袍撩起來頂在頭上,悄聲說:「咱們家的花園都修飾好了?我還沒顧上瞅一眼。」

  「你出門時沒有看一下嗎?」米莉說著環顧四周,以防舍勵被發現。因為還有點兒時間,她便拉著舍勵折回自家附近,從遠處看了眼花園,解釋說:「我們仿照木頭的紋理,粉刷了房子和柵欄,也用心修整了花園。」

  舍勵只不過遠遠地望了一眼,已經看出自家的花園和去年相比沒有什麼變化。鄰居們家的花園卻不一樣,一座比一座漂亮。他望著那些精緻又美麗的花園,忽地想到家鄉不久以後要發生的劇變,不覺怔怔地發起呆來。

  不知什麼時候,胡娜走過來。她發現了裹在方袍里的舍勵,喊道:「大英雄!原來在這裡!嗨?你在幹什麼?」

  舍勵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聽說你回來了,我到處找你!你藏起來幹什麼?」胡娜興奮地扯著舍勵的壓彩袍袖。

  米莉焦急地看了眼路過的鄰居們,說:「你總這樣大聲說話!」

  胡娜有些不高興了,朝她眨了下眼睛,說:「你不也一樣大嗓門兒!怎麼?現在全鎮都知道了舍勵的事情,也知道他今天回來的消息,難道還怕大家看見?」

  「你說的也對。」舍勵將方袍放下來,重新挽在肩上。

  「哈哈!這樣才好!」胡娜笑起來。

  「我們得返回廣場,儀式快要開始啦!」米莉催促說。

  一切跟舍勵預料得一模一樣。他一到廣場就被鄰居們團團包圍。雖然他們想不明白大南宙洲王怎麼會召見一個剛過了成人日的孩子,但一致認為舍勵見到了大南宙洲王,就是鎮里的英雄。

  胡娜的母親從來不會錯過熱鬧的場面,拼力擠在了最前面,以至於頭上的四色日月頭勝幾乎歪掉。她好幾次要張嘴說話,都被鄰居們七嘴八舌的問候和讚揚擋了回去。後來,她想說的話被一個鄰居說過了,心裡著急起來,腦子裡忽地想起金朵花謊稱兒子進山的事來,脫口說:「舍勵!我當時就有預感!金朵花是一個多麼充滿智慧的母親,竟然會為了你扯謊。我當時就想,你一向乖巧懂事又弱不禁風,怎麼可能賭氣躲進山裡!怎麼樣?現在真相大白了!」她說完見大家都被這話吸引,得意地又說:「一會兒見了面,雖然我要恭賀她,可也要批評幾句!」

  舍勵知道族規嚴禁撒謊,金朵花已經犯了忌諱。現在被胡娜的母親當眾講出來,驚得答不出話來。

  「微微巫已經說過,金朵花為了保護舍勵才那樣做,善意的謊言不予追究,你還要提!」多維的母親高聲反駁說。

  胡娜的母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漲紅了臉說:「那當然,我都高興糊塗啦!小舍勵,你向來了解我,是不是?」

  「哦!」舍勵像獃頭鵝似地點頭。

  「哈哈!哈哈!」父母們都笑起來。

  舍勵正尋思著如何才能脫身,忽然看見茜茜利利索索地鑽進來,說:「舍勵!可找到你啦!」

  瓦得吉令鎮的居民從未見過外來的「姑娘」,一時都將目光轉向她。

  茜茜表現得十分熱情大方,一邊撥弄著編成辮子的鬚根,向舍勵擠眼睛,一邊誇張地做自我介紹,吸引居民們的注意力。為了拖延時間,她還繪神繪色地開講起六十四的風土生活。她的聲音清脆洪亮,猶如拿著個擴音器,頓時吸引了居民們的注意力。

  舍勵瞅准機會退出了包圍圈,一眼看到拉德鎮長和微微巫已經站在廣場前的高石台上。拉德鎮長依舊戴著那頂鑲紅翡翠的節日彩帽。帽子上插著四根一米長的大錦鳥尾毛。由於時代久遠,羽毛在陽光下折射出古韻悠長的銅銹顏色。微微巫的帽子上換了個一米高的翡翠綠通天牌,身上還特意穿著一件雕荷葉花的蜘蛛絲大袍。

  拉德鎮長見舍勵朝這邊望過來,便指了指旁邊的大銅鐘。原來負責敲鐘的響音拔也被茜茜的演講吸引,忘記了敲鐘的時間。舍沃瀚一直關注著兒子的一舉一動,見他打算跳到石台上去敲鐘,也趕過去幫忙。父子倆一起敲響了兩米高的黃銅鐘。

  「當!——當!——當——!」渾厚悠長的銅聲響起,還在全神貫注地聽茜茜演講的居民們這才意識到拉德鎮長和微微巫早已到場。他們迅速散開,找到各自的位置。響音拔悄悄地向舍沃翰父子表示了感謝。孩子們緊張地綳著笑臉,大人們激動地期待著拉德鎮長的開節講話。

  「我血脈相連的同族們!毫無疑問,今天是瓦得吉令鎮又一個十二年來最重要的日子!因為有這樣一個節日的期盼,我們千萬年來平靜如水的生活才有了存在的價值,才有了持續的動力!可這幾天,我開始疑惑,難道瓦得吉令鎮堅守到今天的一切意義與動力只是我們的內心有多麼喜愛這美麗的世界嗎?如果是這樣,先祖如今所在的世界必定比這裡美麗千百倍!」拉德鎮長說到這裡停下來,用少有的犀利目光掃視一遍表情錯愕的居民們,繼續講道:「七天前,微微巫和我一起宣布了舍勵失蹤的真相!這個勇敢的孩子受到偉大的大南宙洲王的召喚,在經歷了必然的考驗后,站在她榮光籠罩的大殿內展示了先祖後裔的威儀!可我們的想法多簡單啊!以為只要見到那位榮光中的女王,就能證明自己是英雄。」

  「難道不是嗎?」有居民高聲問。

  「不是!英雄——多麼榮耀的稱呼,怎麼可能輕易獲得!」拉德鎮長按奈不住激動的心情,揮起胳膊喊:「你們都明白,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崇高的榮譽來自人們的讚歌里,來自為世界更加美好的付出中!所以,咱們必須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按照先祖的意願,繼續保護這個美麗的世界,並拯救不稱職的主人——人類!」

  「拉德鎮長!您在說什麼?」一位年長的居民驚叫起來。

  「花園町節跟人有什麼關係?」一個頭腦精明的居民問。

  「人那麼厲害,我們躲都來不及!」一個大嗓門婦女喊。

  「咱們怎麼敢保護那麼喜歡打仗的人?」「咱們不被他們欺負就算先祖保佑啦!」「他們幹了什麼?為什麼需要保護?」摸不著頭腦的居民們七嘴八舌地叫起來。

  拉德鎮長示意大家安靜。他用手指擦了擦前額的汗珠,繼續說:「沒錯!我們都知道人們有時恣意妄為,但那又能怎樣?以我們萬覺王後裔的智慧看來,人們不過如孩子般少不更事!」他講到這裡的時候,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無可奈何,使勁喘了幾口氣,才又說:「舍勵帶來一個如微微巫所預見的壞消息:人們自己折騰出個叫暗物凝界的魔王。它如今已經蘇醒,決心取代人來統治這個美麗的世界!當然,我們七族可以保護自己,大不了眼睜睜地看著人們淪為暗物凝界王的奴隸!」

  「那個什麼魔王的決定也沒錯!」尼拔多爺爺高聲叫道。

  「說的好!」拉德鎮長朝他點點頭,聲音顫抖著:「可是——我親愛的同胞們!想過沒有?先祖的心會有多痛啊!為他曾經如孩子般保護過的人們,還有我們存在的真正意義!」

  廣場上一片沉默,居民們不知該辯駁還是同意拉德鎮長的這番言論。

  舍沃瀚帶頭喊:「按照先祖的意願,我願意幫助人們!」

  「我們也願意!」他的朋友們一起喊。

  「對啊!我們要像舍勵一樣戰鬥!」年輕人們喊。

  「大南宙洲王要我們怎麼做?」沉著的老年人們問。

  「偉大又仁慈的大南宙洲王已經決定再給人們一次機會。她發出了與暗物凝界王正式宣戰的法召!我們勇敢的舍勵,將會同其他六族的後裔英雄與暗物凝界王展開搏鬥!而我們也要施以援手!」拉德鎮長揮舞著拳頭喊。

  「我們怎樣施以援手?」尼拔多爺爺皺著眉頭問。

  「咱們立刻開啟保護罩,爭取時間救下一部分人的孩子!我和微微巫商量過,明天由我親自帶隊,從外界救六百名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回鎮里生活。也就是說,我們每戶至少要領養四個孩子,你們願不願意?」

  「先祖啊!」胡娜的母親尖叫著:「我們還要領養人的孩子?」

  「啊!先祖保佑!」這個消息讓居民們陷入一片混亂中。千萬年來,他們從未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這可是一個徹底改變家家戶戶未來生活的重大決定!

  「我們要一直養那些孩子嗎?」馬班特的母親問。

  「如果戰爭失敗,這些孩子會長期生活在這裡!」拉德鎮長毫不猶豫地說。

  「微微巫,請您明示戰鬥的結局!」珊藍優雅的母親也破天荒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問話。

  「大南宙洲王都不可預知的結局,我如何能知!」微微巫頓了頓手杖,無奈地回答。

  「我不想同意!養大人的孩子恐怕比養五十隻山猴還麻煩!」一位德高望重的手藝匠說。

  「陣琺琅老朋友,你說得對!雖然我也喜歡孩子!」負責鎮里衛生的殼力大叔附和說。

  「我同意領養人的孩子!我們不能怕麻煩就違背先祖的意願!」金朵花突然高聲叫道。

  「我也同意!」胡娜母親也不甘示弱。

  「我也一樣!」馬班特母親高舉起手臂。

  「我!」「同意」「按照先祖的意願!」此刻,萬覺族血脈中與生俱來的擔當和憐憫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當大多數母親舉起手臂表示贊同時,父親們決定服從選擇。最終,一個嚴重影響瓦得吉令鎮未來生活的重大決定以全民舉手贊同的方式通過。

  拉德鎮長如負釋重地吁了口氣,等大家的情緒稍稍平靜后,他才歡快的宣布:「現在,煦彌花園町節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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