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勵幾個被眼前風貌壯觀的城市震驚到呼吸困難。這種震驚不僅源自一座龐然大城的出現方式,更主要的原因來自城市的色彩和熙攘的居民。彩虹的顏色為什麼美麗呢?因為它擁有清楚又搭配和諧的七種色彩,而這座城市卻截然相反,顏色多到根本數不出來,亂搭到誰多看一會兒都會頭暈目眩的效果。那些個居民更加稀奇,個個長著鮮亮的鳥嘴,頭頂五顏六色的羽冠,背後生有一對或幾對花里胡哨的翅膀。
有幾個鳥人發現了陌生來客,爭搶著圍過來,嘰嘰喳喳的議論不休。沸騰的吵鬧聲比剛才的那些多嘴鳥不知厲害多少倍!
「哎吆!不是幻覺啊!我腦袋要炸開啦!」銅鑄捂著耳朵大叫。
更多的鳥人聚攏過來,里三層外三層的形成個包圍圈,使得個子最小的橛子感覺到處是攢動的「鳥頭」。舍勵幾個根本無處可逃,萬鳥爭鳴的陣勢讓他們頭痛欲裂,只能死死的捂住耳朵進行抗爭。
就在銅鑄忍不住要在地下打滾的時候,鳥人們突然安靜下來。它們「呼啦!」一下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一個頂著根亮黃色羽毛,渾身油灰,背後拖著一對同樣油灰色翅膀的鳥人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舍勵幾個一番,舞弄翅膀擺了個造型,皺著眉頭問:「怎麼都這樣丑?我說這群醜人,你們從哪裡來?」
塔塔一向最在意容貌,聽一個灰不溜丟的鳥人稱自己為「醜人」,心裡氣惱,抬手理理頭髮,反駁說:「哼!你說誰是醜人?你才是個丑鳥人!」
「啊!」周圍的鳥人聽到塔塔的「狂言」一片嘩然,顯然認為塔塔的話毫無道理。
「你——」那個還擺著誇張造型的鳥人聽了這話,氣的尖嘴巴上下抖動,說不出話來。
銅鑄咧開嘴巴,笑問:「怎麼?你認為自己很美嗎?」
「我、我的美麗在萬萬鳥國排名第二,你、你看不出來嗎?」這個鳥人說完,用力抖動起頭上的那根羽毛。那羽毛立時閃出點點星光,煞是好看。
「你們這裡排名第一的是誰?嘴巴是不是比你還尖?」都可編故作認真地問。
這個鳥人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反而以為他能夠欣賞自己的美麗。趕緊抬高下巴,叉胳膊撅屁股地擺了個新造型后,才說:「那當然,我們尊敬的國王第一美麗。我是他的總管,自然排名第二!」周圍的鳥人們聽了,立時發出興奮地尖叫聲來回應。
塔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總管鳥人剛才被她嗆白了一通,這會兒仍然心有餘悸,待要發怒,又怕眼前的「醜人」說出更難聽的話來,猶疑著問:「你笑什麼?」
布里有思搶著說:「你說的一點兒沒錯。」
「嗯,算你們有眼光。」總管鳥人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你們從哪裡來?」
「六十四域的護佑之城,偉大的大南宙洲王派我們前來面見萬萬鳥國王。」舍勵朗聲回答。
「哎吆吆!」總管鳥人驚的兩條細長腿都綳起來。他又羨慕又吃驚,態度變得恭敬許多,「你們是偉大的大南宙洲王派來的貴客,怎麼不早說?快請隨我一起去面見國王。」他說完又對周圍的鳥人們下了命令,「這是偉大的大南宙洲王派來的貴客,專門來面見咱們國王。你們要長鳴迎客,已顯我萬萬鳥國的敬意!」
「遵命,美麗的總管大人!」鳥人們齊聲答應。一個個撐起脖子,放聲高唱。舍勵幾個又受了一回噪音的「折磨」,才被那總管鳥人帶著去面見國王。
萬萬鳥國王的宮殿好像融合了世間所有的色彩,就連細緻入微的橛子也無法判斷出它究竟屬於什麼顏色。它的外形像個睡著的火烈鳥,但絕不是火烈鳥的顏色。它晃晃悠悠的懸浮在半空中,下端托著無數根油光鋥亮的羽毛,在紫色天空的映襯下,絢麗如夢幻一般。
一隊隊色彩絢爛的鳥人輕展羽翅,忠實的守衛在宮殿的四維。他們那長長的尾巴不時的優雅舞動,恐怕就連擁有孔雀姿容的鳥兒也沒有資格成為這裡的一員。幾個頂著華麗羽冠、長著亮彩色薄肉翅膜的「怪鳥」將舍勵幾個帶到宮殿的入口處。那裡根本看不見大門,層層疊疊的堆砌著無數根彩色羽毛。總管鳥人身先士卒,帶頭扒開羽毛鑽了進去。舍勵幾個緊跟他在後面,粘了渾身的鳥毛才進入殿中。
一陣之音在百米高的大殿中舒緩的流淌。萬萬鳥國王正端坐在高高的羽毛台上,眯眼欣賞著幾十隻金孔雀蹁躚舞蹈。她長著金色的長尖嘴巴,頭頂兩米高的紫色羽冠,流光七彩的大羽翅更顯得氣勢威嚴。她的旁邊站著個三米高、黑身黑臉的鷹眼鳥人。即使那鳥人的目光沒有看過來,舍勵幾個也能感受到凜冽的殺氣。
總管鳥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這才帶著大家走上前,躬身稟告說:「最美麗的大王,偉大的大南宙洲王派來了使者。」
「噢!」萬萬鳥國王趕緊屏退跳舞的金孔雀,起身迎接說:「偉大的大南宙洲王的使者們,歡迎來到萬萬鳥王國。」
舍勵幾個一起回禮。那個黑身黑臉的鷹眼鳥人看向萬里無真,眼裡迸射出刀鋒一般的寒光。萬萬鳥國王擼了下頭頂的羽冠,問:「偉大的大南宙洲王肯派使者來我這裡,一定有萬分要緊的事。那麼,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呢?」
布里有思畢恭畢敬地把那個七彩羽毛盒呈上去,回稟說:「偉大的大南宙洲王囑託我把這件禮物轉交給您。」
「這是什麼?給我的見面禮嗎?大南宙洲王的禮物一定貴重,看上去不錯啊!」萬萬鳥國王嘮叨著,飛快的打開羽毛盒。盒子里放著一根泛著紅紫色光芒的細長羽毛,咋一看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她見了,卻動容地大叫:「啊噢!竟然是涅槃百次的大凰羽!」
舍勵幾個當中,也只有塔塔知道這根羽毛的來歷。她聽到萬萬鳥國王的驚嘆聲,便顧不得禮節,湊過去欣賞說:「大南王出手好闊綽!這涅槃百次的大凰羽極其難得,三界中也只有這一根。請您回復它的原樣,讓我們看一眼都是福氣!」
「是啊!你們好好看看,這可是三界的瑰寶!我做夢都想不到能親眼見到、還能親手捧著禮盒、還能拿在手裡觀賞、還能戴在……」萬萬鳥國王繼續嘮叨著,小心翼翼地把這根羽毛捧在面前。她嘰嘰喳喳地念了幾句聽不懂的話,就見那羽毛光華大盛,瞬間竟能長到二米多長,輕輕抖動,便閃出無數紅紫色的光鏈,將整個大殿照的紫光閃耀。
舍勵幾個看得兩眼發直,怎麼也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美麗奢華之物。萬萬鳥國王愛美心切,也顧不得王家威儀,自己摘掉頭上的羽冠,仔細將這根大凰羽戴在頭上。
「說吧!偉大的大南王想用這稀世珍寶跟我交換什麼?」萬萬鳥國王抖著頭上的大凰羽問。
布里有思便趁機說出了此來的目的。他原以為萬萬鳥國王會左右為難。誰知她全部心思都在這根稀罕三界的羽毛上,一點兒不把三元清妙筆當作什麼寶貝,一疊聲的命令總管鳥人找出筆來。
「一件死寶貝,我可不稀罕,還得派人看著。我也想不通先祖為何要留著。當然,先祖要留著我也不能扔了,還得派人看著。我一直傷腦筋,難道這支筆能插在頭上看嗎?難道這筆能當擦臉粉……」她喋喋不休的說著,見總管鳥人捧了一個骯髒長布裹著的物件出來,又連聲催說:「快給他!快給他!這下好啦!我再也不用派部下看著,我能睡個囫圇覺。這樣雙眼才能保持清亮、羽毛也會更加舒順、嘴巴也能油亮、耳朵……」
布里有思見這國王說個不停,便不好插話道謝。他小心展開長布,露出裡面一支油綠色竹節做成的白毛筆來。萬成一族的三元清妙筆已經遺失了六十萬年,到他這一代只留下些模糊的記憶。他見這筆的外觀與傳說中描述的一模一樣,可並無出彩之處,不免心中疑惑。他試著用筆在虛空畫了個總管鳥人,誰知他剛剛點完眼睛,這個「總管鳥人」就活過來,還衝著大家做出嬌媚之態。真總管鳥人見了,嚇得一個勁兒的尖叫。布里有思心中高興,連拍了三下掌。那個假的總管鳥人「噗!」地一聲不見了。
「好厲害!」銅鑄驚嘆說。
萬萬鳥國王到這會兒才收住話頭。他眼見布里有思露這一手,便知道萬成王的後裔到了,更加高興地說:「好啦!好啦!我還心裡犯嘀咕,先祖的話對不對?他說這筆放在這裡,早晚有萬成一族的有緣者來取。今日終於物歸原主,也算是我萬萬鳥國的一場功德!遠來的貴客,一定要留下住幾日!我編排了好幾百種舞蹈,你們要一一觀賞,還有幾百首新編的曲子,我也會親自唱一首。那些舞蹈非常有難度,還好看……」
布里有思也不等她說完,插嘴說:「感謝萬萬鳥國為我族保護了三元清妙筆,使它不至流失人界。您編排的舞蹈也一定美妙無雙!不過事情緊迫,我們七個又受大南宙洲王的重託,實在不敢久留。」
「好啊!」萬萬鳥國王得了涅槃百次才有的大凰羽,急著要在城民面前大大顯耀一番。因此聽了這話也不詢問有什麼緊迫事情,只順水推舟地說:「你們有緊急的事情,我這裡當然不好耽誤。」她也顧不得什麼告辭的禮節,連聲囑咐總管鳥人送貴客離開。
舍勵幾個走到門口時,她才突然問:「是不是人界出了亂子?」布里有思剛要回答,她又自言自語地說:「這可不管我什麼事情,那亂子也惹不到我!」她說完再不看舍勵幾個,急著催促幾個鳥侍者為自己梳理羽毛,並讓一個鳥侍者發出文貼,昭告子民——萬萬國第一美麗的國王要巡遊國土的特大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