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二
望著鬼童子頭頂的血洞,有些出神,不知怎麼的讓我想到下山後第一次見到秦寶兒的場景,第一面她是丫鬟的裝扮,神態,行為,舉止,一眼就能會認定她是個丫鬟
再見第二面的時候,她就是紅衣道姑的裝扮,除了妝容和拂塵表明她是個道姑的身份外,言行舉止絲毫不像,反而像個脾氣秉性乖張的富家小姐。
再加上這一路走來,並為見她再有任何變化,習慣性的認定她除了吵吵鬧鬧,酒量差之外,武力也不高,把她當作了弱女子看待。
再仔細觀察眼前的這個血洞,乾淨利落,一擊貫穿,力道角度,都不是一個所謂的渣渣婆娘所能辦到的。
所以腦海中突然蹦出她之前說過的一句話「我,叫做秦寶兒,是這座怡紅院的觀主,我這有三千道眾呢。」
當時的我不以為意,以為她在都弄我。現在的她一言不發,陰沉沉的氣勢,讓我吃驚,並且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了。
鬼母一邊不慌不忙的躲避著老齊的拳頭,一邊不停的用言語調侃著燕萏兒。
在鬼母悠閑避過老齊迎面而來的拳頭,要轉頭嘲諷燕萏兒的時候,剛開口還沒來的及吐字,就慌忙的仰頭轉身,后躍了三步,拉開了距離。
因為秦寶兒掄起棍子橫掃向她的腦袋。秦寶兒一擊不成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橫起木棍攔住了還要揮拳上前的老齊,被阻攔的老齊生氣的怒哼一聲,歪頭盯住秦寶兒,滿腔怒火的道:「滾開!」
秦寶兒看著老齊泛著紅光的雙眼,二話不說,「咣「的一聲響,一棍敲在了老齊後腦勺,速度快到憤怒的老齊沒有反應過來,直接直挺挺地向後,「嘭」的一聲悶響,秦寶兒頭也不回的說道:「燕萏兒下來照顧他們兩個,我來。」
口氣不容置疑,燕萏兒聽完之後,凝神注視著秦寶兒的身影,直到秦寶兒抬頭望了他一眼。他原來緊皺的眉頭立馬一展,沒有絲毫猶豫,翻身下來之後,竟然哼著小曲向老齊走去。
鬼母拉開距離之後,一直沒有輕舉妄動,也不再開口嘲諷,一臉嚴肅的盯著秦寶兒,這個她口中的渣渣婆娘。
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剛才那一下的威力,如果沒有憑藉對危險的直覺,拿一下,會崩碎她的腦袋。
所以,她驚訝並且困惑,為何秦寶兒一下子這麼厲害了,明明剛才還被自己輕而易舉的控制,嚇哭的渣渣,如何就差點殺掉了自己。
鬼母注意到,在聽到秦寶兒說完之後,燕萏兒飛簪已經不再圍繞著她盤旋,燕萏兒聽了眼前向她走來的這個渣渣的話。而且燕萏兒輕鬆的哼起了小曲,一副勝利在望的樣子,鬼母感到了一股壓力籠罩住了自己,心頭不禁緊張了起來。她想開口說話,藉此驅散這份緊張。
「你。。。」
剛開口說出一個字,便被秦寶兒生生的打斷。
「跪下,否則敲碎你!」
然後就聽到秦寶兒嘴裡念到,「一!」
一邊念一邊穩步向著鬼母走去。鬼母驚恐的發現自己被秦寶兒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驚恐的發不出聲音了。
當聽到「二」的時候,鬼母顫抖的向後退了一步。這時秦寶兒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明明比自己矮的人,現在竟然產生了一種自己被俯視的錯覺。
沒等秦寶兒說出「三」,鬼母已經驚恐著大叫一聲,撲向了秦寶兒。
被秦寶兒側身躲過,在錯身而過的瞬間,鬼母望見了秦寶兒的眼睛,冷漠,傲視,不屑,輕蔑,還有強大。
鬼母踉蹌倒地,顫抖著轉身滿臉惶恐,忘記了起身。牙齒打顫,望著眼前的這個人,那種無力,絕望,讓她回想起來剛進入這大殿的情形。
痛苦無助的叫喊,冰冷刺骨的煎熬,無邊無盡的黑暗,擊碎了她的心神,讓她放棄了生的掙扎。
可是這些都被她遺忘掉的情感被眼前的一個人靜靜的注視所點燃。她不敢相信,她恐懼,她不甘。
她顫抖的注視著秦寶兒緩緩提起了棍子,眼前的場景被恐懼的情緒放慢了,她看清了棍子上的每一道紋路,甚至秦寶兒抬手時衣服的褶皺,都無比清楚的映在了她的眼底。
在秦寶兒冷酷的吐出「三」,棍子將要落下的時候,鬼母突然瘋狂的大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凄楚,不甘,憤怒,夾雜著濃烈的怨念。
秦寶兒砸下的棍子沒有一絲遲疑,鬼母在聲嘶力竭的喊完之後,四隻眼睛圓睜,怨恨的眼神死死注視著一點點砸向她的棍子。
並沒有想象中「嘭」的一聲,腦花四濺。棍子被一雙血水化成的大手緊緊攥住,伴隨著不斷冒出的黑煙,發出「嗞嗞」的灼燒聲,還有一絲絲含糊不清的痛苦的叫聲。
鬼母望著距離她額頭僅有二指距離的木棍,四個瞳孔緊縮,虛脫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剛剛她已經再次放棄了生的念頭。
「跑。。。。跑。。。跑。。。。」含糊不清,咬字生疏的聲音突然回蕩在這大殿中。
鬼母木然的轉動腦袋,眼睛茫然的搜尋,當她注意到那雙握住木棍的血手時,眼神一亮,卻隨即黯淡下去,嘴角露出慘淡的一笑。
虛弱無力的說道:「算了吧,掙扎過一次,夠累的了,再說這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你我都厭了,放手吧,啊。」
說完這些,鬼母的四隻眼睛慢慢變得灰暗,卻溫柔的注視著那雙血手,在等待著它的回答。
在鬼母的注視下,那雙血手無聲的散去,化成一雙堅實的手臂,輕柔地環抱住了鬼母。
秦寶兒手中的棍子,終究落在了鬼母身上。
當再次從五季塔的床上醒來的時候,秦寶兒一邊啃著西瓜,一邊擺弄著她的拂塵。老齊飽含情感的摩挲著手中的大刀,燕萏兒第一個發現我醒了,輕聲呼喊了一下:「醒了!」
老齊和秦寶兒聽到聲音后,啊的一聲,急忙跑到我的跟前開心的望著我。
「真弱啊你,這次又睡了三天,臉色還白的跟灰似的。」秦寶兒眼神關切,嘴上卻在挖苦我。
我想抬手捂臉掩飾尷尬,可是一用力,肩膀處就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秦寶兒嘴裡「咦」了一聲,急忙把我扶坐了起來。
老齊急切地說道:「楚伶兄弟,不著急動,你這肩膀頭子差點被撕下來,要養好長時間呢。不急,不急哈。」
燕萏兒也附聲道:「好生休養,不急這一時。」
秦寶兒沒說話,可她直接按著我躺在了床上,於是一日三餐被秦寶兒默默接管,雖然嘴上厲害了些,可是腿腳卻十分勤快,我也就安心的躺下休養了。
在這期間,燕萏兒陪我嘮嗑解悶,也順便告訴了我一些關於這個鬼母的事情。
他說,在一看到那些百姓如出一轍的祈禱,他就知道,這些人被控制了,而他自身本就精於這些。所以出於興趣使然他便一躍下去,探個究竟。
每個地方都有一個被時光遺留,承載某些隱秘故事的人群。
燕萏兒善於尋找,並且那些人也都樂於同他交流,告訴他。
鬼母本就是這回頭津的人,只是她天生四目,父母都視她為怪物,災禍。再加上她出生的那年,天災人禍不斷,於是人們便將這一切歸咎於初生的嬰兒身上。
她的父母親手將她扔進坑底,獻祭給了這裡人們信奉的神靈,聖母娘娘。
而那個坑底正是我們被引領進的大殿。告訴燕萏兒這些事的人本就清楚的知道,沒有什麼聖母娘娘,那裡是個祭壇,以前這裡的先民遺留下來的邪惡祭祀之地。
很不幸的是鬼母活了下來,可是也長成了以鮮血為食的怪物。她沒有急於殺戮,她的報復,是成為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奴役他們,將他們同牲畜一般圈養,供養自己。
至於如何成為他們的信仰,在大殿中,我就已經了解。只是燕萏兒告訴我,那三個鬼童子確實是鬼母所生,只不過是血胎,無父的祭祀產物,藉由她的身體降世。
在這長久的孤寂中,都會倦怠吧。何況她本就是這世間的普通的生靈,只不過被迫選擇了一條不同的生路。
鬼母並沒有殺過人,她只是每個月接受信眾的供奉,也就是鮮血。鬼童子,雖聽命於她,可是卻是服務於邪惡的祭祀,所以,它們會為了保證祭祀的進行,製造殺戮。
無關於鬼母的生命,她又何必阻止。
說起這次的戰鬥的收穫我的棍子,老齊的大刀,秦寶兒的拂塵,因為沾染了明鏡潭,也就是血池中的鮮血,都產生了變化。每個上邊,都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有血管一樣的紋路,隱隱有赤紅色的光芒流動,這也是為何,我醒來的時候二人都在研究手裡的武器。
而在這次打鬥中,燕萏兒說老齊差點因為鬼母的控制而脫力致死,這也就解釋了老齊為何瘋魔般的攻擊鬼母,卻怎麼也打不到。
而我受傷最慘,至於秦寶兒為何暴起,燕萏兒說可能是因為我肩膀上的那個印記,環食般的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