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出穀
“嗬，就算是她終有朝一日會想起你來，那也是你永遠消失之時！”
瑤華原本黝黑清澈的眼底忽然肆虐起了一陣凶猛的暴戾，眼神凶狠的像是一隻雪山上隨時伺機準備出動咬斷敵人脖頸的狼一樣，若是可以，他真的是恨不得咬斷滿庭芳的脖子。
旁人不知曉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心裏可是清楚的很。
葉知秋四歲那年出宮，是為去南寧王府給老王爺祝壽。那時候，南沙的父王，也就是當時的南寧王還身體康健，並未離世。可惜，那時候的葉知秋年少貪玩，誤打誤撞的去了南寧王府的背後的荒山。
並在那裏，遇見了被師父放逐出來做試煉的滿庭芳，在那山中，與滿庭芳沒心沒肺的玩了一個下午。
忘記時間的後果，葉知秋怕是現在也不怎麽記得了，而他可是清楚得很，畢竟玉生煙的眼線可不是蓋的，當天他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而那個時候，他還在重火閣當著他的大弟子。
哼，若是和他廝混了一個下午便不說了。還害得葉知秋是掛了彩回來的，大人們問她是做何了，她愣是死都不開口。
真不知道那個滿庭芳給她灌了什麽迷魂藥，讓她變成這樣。
不過，就這麽小的一件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讓他越來越討厭這個叫做滿庭芳的人。時間推移到了現在，瑤華眼睛裏麵的恨意，簡直跟滿庭芳是他殺父仇人一樣。
要知道他小時候第一次見到葉知秋的時候，就很喜歡她了。
哪知道半路殺出個滿庭芳，把葉知秋的視線全部吸引走了，他能不氣嗎？
看著對麵瑤華仿若是要吃人的表情，滿庭芳一向都是很懵的。他不是第一次看見瑤華這樣的表情了，但他始終不能明白，不就是小時候的事情嗎，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情緒。
若是有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隻能苦笑不得吧。
其實這樣看來的話，男人的嫉妒心有時候也不比女人少多少啊……
“我消不消失，也不是你說了算的。你若是沒有別的事要和我說了，我就先行離開了。”滿庭芳轉身走向院外，忽然而道：“知秋……一定會記起我的，你也不要太自負。”
瑤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拳擊在了門前的一棵樹上，直到手骨變得血紅一片才罷手。
“滿庭芳，你永遠也不會得到她，正如……”後來瑤華嘴裏的話，葉知秋便聽不清了，她其實一直隱匿氣息的躲在門簾背後聽他們講話。
憑她現在的實力來說，屏蔽自己的氣息根本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她還真是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用居然是使在這上麵了。
練習屏息隻是為了拿來偷聽，這讓那些內力都凝不出來的人情何以堪。
不過，那些都不是葉知秋應該關心的事情。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剛剛聽來的對話，看來……她想的還真沒錯，瑤華不僅僅跟滿庭芳認識而且好像還結了點仇。至於前麵的話，她卻剛剛好沒有聽見，當時她剛進屋，並且努力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到最弱。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命吧，葉知秋恰恰就是沒有聽見她最該聽見的那一段。
以至於後來情況的發展，起了完全轉折性的改變。
直到滿庭芳離開小院子附近，葉知秋才踏出房門。鳳眼微微一掃站在樹前盯著自己染血手骨發呆的瑤華，眸中劃過不甚明顯的暗光，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仇？
“臭小子，走了！”葉知秋懶散散的喊了一句，拿上包袱直接就運氣輕功離開了小竹屋。
見狀，瑤華終於清醒了過來，微愣之後抓起地上的包袱便飛快的跟了上去。
路上，兩個人都很有眼色的誰也沒有提起剛剛的事情，就當它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要不要去給玉生煙告個別？”瑤華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在這裏住了許久了，如今突然要走他還真的是不知道該作何表現。該哭……還是該笑啊。
原以為葉知秋是會答應的，沒想到她竟是搖了搖頭，“不，不要去了。去，隻會增加她心理的壓力。再說了，她已經答應我……”話到最後戛然而止。
葉知秋冷眸一瞥，語氣有些不善，“別再讓我感覺到你再用任何形式來套我的話。”
瑤華果然噤聲不再言語了，剛剛那一刻的葉知秋忽然變得很陌生。那種令他都有些心驚的氣勢，確是別人學不來的，那種氣勢……他也隻在葉知秋的娘親秋疏影身上見過。
果然啊，不愧是母女關係，就連身上那種驚人的氣勢都不謀而合。
終於來到了那一日她從懸崖上麵落下來的地方。
可這一次再次站在這裏，她也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葉知秋了。她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用依附別人，再也不用做受氣包。
“準備好了嗎？還是說你想先去出趟恭？”葉知秋挑眉一笑。
瑤華愣是氣得臉都漲紅了，指著葉知秋卻忽然是一句話也罵不出來，隻能咬著牙根恨恨道：“下流！”
葉知秋嗤之以鼻，哼，在這古代……還真真是迂腐到不行。不就是問他上不上廁所而已，怎生就下流了……那以前他們上學時，還天天勾肩搭背的去上廁所呢，那又算什麽……
葉知秋抽空看了一眼依舊咬牙切齒的瑤華，不屑的又挪開了眼光。
此刻，她將內力運到腳底位置，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像是雨滴荷葉一般，塵灰在地麵上散開一圈圈的漣漪，最後隱匿彌散在了葉知秋邊角的裙擺上。
風，在身邊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流逝，葉知秋忽然放緩了動作，慢慢的在山壁岩石上借力而行。
不為別的，隻為了再看最後幾眼這個叫做情花穀的地方。
“我想，我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來了。”葉知秋轉過身去，對著已經快要趕上她的瑤華說道。
兩個人騰飛在空中，在岩石上借力而行。到崖頂時，若不是看見自己身上這件黑色的麒麟紋衫，怕是都會覺得這十五天來在情花穀裏就是她在深宮中做的一場夢。
一場，關於逃亡與被陷害的夢。
腳下的黑色土壤在這一刻看起來好像有一點諷刺的意味，因為它好像無時無刻的在提醒著她是怎麽樣被人推下去的……明明是陷害之人，卻反而裝著一副純潔無辜的小綿羊模樣，真令人作嘔。
葉知秋眯了眯眼，不再看此地一眼，迅速離開。
夾雜了內力的移動速度豈是其他時候可以比的，葉知秋本就已經學之甚精，速度更是令人咂舌。“看不出來你學的還很不錯嘛，玉生煙大概教的也很用心。”
葉知秋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玉生煙教的不是很用心，是特別的用心，她能學到此般境地有一般都是玉生煙的功勞。
倒不是她誇大其詞，而是玉生煙一直都有這樣的能力。
她相信，玉生煙對她的好是真的。因為她能從她的眼底看見玉生煙對她真真切切的關心與愛護，像是那種看待一種珍貴瓷器一般的眼神，怕磕了，怕摔了，做得麵麵俱到。
不管她是因為她娘親的原因對她好，還是她天資的原因，她都願意去感謝她。
畢竟，沒有她，怎麽會有現在重新崛起的自己？
葉知秋一向將幫助過自己的人記得很清楚，因為她不會忘記要去報答他們。而陷害過她，阻礙過她的人，她會記得比之更清楚，因為她要無時無刻的提醒著自己去報仇，去雪恨。
她不懦弱，她也永遠不會懦弱！
“走吧，去市集打聽打聽最近江湖上的消息。”葉知秋和瑤華一起，快速而輕鬆的穿過了她來之時走得極為艱辛的百慕林穀，心中不禁還是有些感慨。
此一時彼一時，此話當真是不假。
十年風水輪流轉，昨日你欺我辱我，今日，我便要你百倍千倍的來償還。
她葉知秋根本還用不著花十年來養精蓄銳的來對付那些深宮裏麵隻懂胭脂水粉，花紅柳綠的庸俗女子，隻需要這十五天的苦修，她就算是皇帝也能幹翻在地。
嗬嗬，現在闖皇宮對她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但是她不會這麽蠢的，這麽蠢的送上門去。
她要從現在開始隱藏實力，暗地裏慢慢提升，在敵方鬆懈時來個致命一擊。
如果不威脅到自己的性命，她是斷然不會出手的！
兩人腳程極快，沒個一柱香的時間便已經走到了皇城集市上，葉知秋一挑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看似絲毫未變的集市，但在幾經探尋之後，不禁有些懊惱的垂頭。
“看來武林大會還是結束了……”
就算是隻在那裏呆了十五天也依舊是沒有趕上嗎……
縱然有些失望，但這也並不影響葉知秋如同籠中鳥一般被放飛的自由感覺。
瑤華跟在葉知秋邊上，看著後者吃著一串糖葫蘆渾然忘我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哆嗦。他還真是無法把現在這個小女孩樣子的葉知秋跟之前在情花穀時警告他時候的葉知秋劃上等號。
畢竟，那真是太驚悚了，完全就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