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奪位
六月,蕭凌風帶著慕容玉和柏子衿去了冰原一趟,去看那鮮花鋪滿了整個草甸的絕美風景。
而此時,韓子墨正在京城四處活動。
有著渾河的救命之恩,在韓子墨的遊說下,安國候和定國候接受了慕容澈的條件,並約定了送自己女兒進宮。
送了韓子墨出去后,寧國候夫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輕聲道:「侯爺,為何不跟他提咱們女兒的婚事。」送進宮的只是掛在她名下的庶女,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看中的是韓子墨。
「等他能成事後,再提吧。」寧國候捋著鬍鬚道。他只是答應到時候按兵不動,可沒有答應幫他們逼宮,成與不成,還得看他們自己。
若是能成,那韓子墨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這親事自然是絕對的好親事,但是……
「侯爺覺得他不會成功?」候夫人不解的問道。不會成功那還幫他們作甚?
寧國候笑笑,道:「此事絕對不可跟任何人說,夫人,要不,到時候掉的可是我們全家的腦袋。」
見夫人被嚇之後立刻恢復了往常的穩重模樣,寧國候搖搖頭,轉回書房,韓子墨是梅妃的外甥,蕭擷是他舅舅,結果表面上幫十皇子,暗地裡幫的卻是慕容澈。
他最後會幫誰,誰也不知道。
先看著吧。
建兆十一年的七月,天氣異常炎熱,酷暑之下,建文帝的身體眼見著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為立太子一事爭吵不休,各種勢力角斗下,最終逐漸集中到了三位皇子身上。
太陽高照,流火般的陽光將殿前的玉石台階都曬得發燙。
殿內卻門窗緊閉,只放置了少許的冰塊,悶熱的房間里,建文帝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珠看著冰塊融化出的水汽,那裊裊的水汽讓他想起了後宮里那些女人,一個個的腰肢都柔軟得跟這飄來飄去的水汽一般,那些鶯鶯燕燕以前是想著法子往他這裡鑽,可是現在一個都不見。
是啊,她們那裡有空來管一個癱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老人,現在是要想著法子討好那些朝臣,那些決定下一個皇帝是誰的人。
下一個皇帝,他還沒死,在那些人眼中,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建文帝想發出一聲嗤笑,卻只是從唇角冒出一點漏氣般的聲音。
建文帝很後悔,他一直認為自己能好,根本不屑於去立太子,甚至為了保持平衡,還特意多扶持了幾個兒子,看著那些兒子們鬥來鬥去也是一種樂趣,可是……
不知何時,水汽越發重了起來,從屋子四角都開始冒出了絲絲縷縷的寒氣,一點點的冰霜沿著牆角蔓延進來,屋子裡的氣溫瞬間下降。
建文帝連悲鳴都沒有發出來,死魚一般的眼睛瞪著門口,在他臨死之前,眼中留下的最後映象,是一個白色修長的身影,和自己最寵愛的梅妃歡快的笑臉。
建文帝死得忽然,大皇子以謀殺嫌疑將最後出現在寢殿的梅妃拘禁,並且下令封閉城門,查找可疑人士。
命令剛下達,京城外面就出現了漠北軍的大旗。
城外京畿大營收到安國候指令按兵不動,城內則是亂成一團,九營禁衛歸屬不同的勢力,由三個皇子各自掌控,五城兵馬司統領定國候則和安國候一樣,按兵不動,看著那九營禁衛自己打做一團。
而此時,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三千人馬冒了出來,一個個的彪悍兇猛,對付守衛皇城的禁衛營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旋風般的攻進了皇宮。
然後又殺出皇宮打開城門,迎了漠北軍進城。
三日三夜,京城殺成了一片血海。
「為何?」蕭擷頹然坐在了椅子上,看著面前的男人問道。
手中的長槍滴著血,一襲染透了鮮血的紅衣隨著他的走動而在地上滴落下了一行痕迹,身形挺拔如松,男子俊美的面容因為飛濺上血滴而帶了妖媚之色,眼中的嗜血讓那嘴角慣常的溫煦笑意都帶了冷酷。
「你不想去見那女人最後一面嘛?」閑閑的對蕭擷對面的椅子上一坐,韓子墨道。
「那是你弟弟,你為何要幫別人?」
嗤笑出聲,看著面前還想掙扎的男子,韓子墨道:「侯爺別說笑話了,我幫你?你不是已經叫你兒子假扮商人前往北疆了嘛?金礦,藥材,皮毛,你兒子多,一下派了三個去,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一直沒有回來?當然,你有接到信,筆跡一樣,還帶回來了銀兩,你就不會去深究了,蕭擷,十皇子上位之時,只怕就是我韓子墨喪命之時吧?因為,新的攝政王怎麼能把把柄留下呢?只要我和十皇子站在一起,你就不好交代了吧?」
蕭擷猛的站了起來,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的道:「你,你將他們……」
「是,我都殺了。」韓子墨長槍一揮,敲在他的膝蓋上,讓蕭擷跌回了椅子,帶了嘲諷的笑容道:「你的兒子們,你派去隱藏下來準備動手的殺手們,還有送給凌風準備給她下毒的侍女,我都殺了。」
蕭擷臉色頓時灰白起來,望著韓子墨的眼裡帶上了懼怕,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太好猜,你怎麼會給我們好處呢?侯爺?一個是你必須要毀掉的秘密,一個是會給你帶來污點的蠻族之女。」韓子墨看著蕭擷灰敗的嘴唇開始顫抖起來,道:「你也不用擔心,我這人還是講點倫理的,我不會殺你,至於梅妃和她兒子,也不是我動的手,你向來識抬舉,明日怎麼做,你應該明白,還有你的那些黨羽,比如說韓家。」
「你要擁立慕容澈上位,我們可以答應,但是,好處呢?」蕭擷眼睛一亮,問道。
呵呵笑了兩聲,槍尖抵住了蕭擷的胸口,韓子墨道:「我說了,我不會殺你,但是不等於我的人不會殺你,蕭擷,你不做自然有人做,這三日京城死了多少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不是在偷著樂嘛?來數數看,我韓子墨這三日到底殺了多少人?然後再想想,我在乎不在乎多你們這兩家?」
蕭擷眼中閃過各種情緒,最後停留在了屬下回報的京城死亡人數上,皇子裡面除了慕容澈,其餘人連同他們的母妃母族屬官全部被殺,那些北疆人就如同修羅下凡一般,沒有任何憐憫之心。
抬眸看向了對面那就算渾身是血依然俊美非常的男人,蕭擷心裡冒了四字,地獄羅剎。
「我知道了,我會跟韓兄說。」
韓子墨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蕭擷,別耍心眼,慕容澈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你只所以留下我,留下蕭家,是因為凌風嘛?因為若是蕭家獲罪,凌風也跑不掉?你愛她!她是你妹妹啊!」腦中一閃,蕭擷站起了身叫道。
韓子墨腳步微頓,緩緩轉回身看向了蕭擷,眼中的凜然殺氣猛然暴漲,帶了森然冷意的道:「侯爺,說話之前最好多想想,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說。」
冰霜沿著地板纏繞上了蕭擷的腳,滲人的寒意從腿上冒了上來,蕭擷慘白了臉點頭,道:「我,我知道了。」
「不,我不相信你!」韓子墨上前兩步,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勾出了他的舌頭,手中青氣化成刀刃將那舌頭一割,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割舌碎腕只是一瞬間的事,等痛楚傳到腦部之時,蕭擷已經叫都叫不出來了,驚懼的看著韓子墨蹌踉後退,跌坐在地。
這個人,這個人不是人!早該殺了他的!早該聽那和尚的話殺了他的,弒母克父會讓滿門都被滅之人,那和尚說得一點都不錯!這個人沒有心,冷血酷殺,是個不該存在之人!
似乎知道他所想,韓子墨蹲在他面前,嘴角浮起了慣常帶有的那種溫文爾雅的笑容,那讓他的臉頓時看起來儒雅清俊,風靡了京城兩月的翩翩佳公子似乎又出現在了面前。
韓子墨笑道:「不是你們沒下手,蕭擷,你和那女人都動過好幾次手,只是你們派來的人太笨而已,下的毒下在了我平常根本沒有資格吃的燕窩粥里,推我下水偏生又在水淺的地方,讓我抱著石頭就能走上來,想燜死我又忘記了我那床是破床,床上是有洞的,如此,你還想說,我應該替你們賣命嘛?」
拍拍他的臉,韓子墨笑容可掬的道:「放心,我會替你去跟韓家人說的,好歹他當初還護過我兩次,如果他不像你這麼不識好歹的話,我這個人大人有大量,不會太計較!嗯,」伸了小手指出來,道:「只會小小的計較一下而已。」
走出大門,從冷煌手裡接過韁繩,韓子墨看了一眼那門匾,若不是為了蕭凌風,這個府里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但是,不能給她留下一個污名。
「我們走,回北疆。」
七月血洗京城后,那三千人如同突然出現一般又突然消失,漠北軍只留了一萬人在京城裡,其餘的人也退回了城外,五城兵馬司和京畿大營出面開始維持京城治安,在京的皇子只剩了一個,活下來的朝臣都是成了精的,朝堂上下沒有一個反對,共同呼籲慕容澈儘快登基。
慕容澈登基后,大封功臣,不顧老臣反對先給梅家翻案,任命梅君悅為相,同時任命衛霜為大將軍,但是在對待韓子墨的任命上,慕容澈躊躇了。
跟著韓子墨殺進皇宮,北疆城士兵的戰力再次刷新了他的認識,而韓子墨的殘酷冷血也讓他心驚,他毫不懷疑,若是韓子墨有心,滅了慕容家自己登上皇位,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真給了他兵馬大元帥之位,只怕他的皇位也到頭了。
雖然,沒有韓子墨他根本連龍椅的邊角都摸不上,但是現在,他卻不想讓任何人來威脅他的皇位。
只是他的這種心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包括梅君悅和衛霜。
「皇上。」
慕容澈從沉思中驚醒,見是從冰國召集而來的鷹衛隊其中一個侍衛,不覺眉頭一皺。
侍衛跪下了身子,道:「皇上,我們冰國曾經有個傳說,北海祭地的千年之祭,若是祭女不能參與天祭,那麼祭地將大亂,甚至,全部被毀都有可能。」
慕容澈眉頭一挑,眼色深深的看著面前之人,嘴角帶上了一絲譏笑道:「誰讓你來說這話的?」
侍衛頭伏低在下,聲音冷靜的道:「屬下只是將所知告知皇上,並無人指使。」
慕容澈看著侍衛半晌不語,然後沉聲道:「烏圖,拉出去。」
一直隱身在後面的鷹衛隊隊長走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侍衛隨手就卸了他的肩關節。
侍衛被拖往外之時,臉上帶了焦急和惶恐的道:「皇上,屬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屬下對皇上……」
「你試圖離間朕和北疆的關係,其心可誅。」慕容澈淡淡的打斷了他,看著他面色惶恐,眼底卻一片平靜,心底深處不覺輕顫了一下,冰國,還是不能留啊。
但是,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麼是不是有機會?
北疆,慕容玉……
「皇上,這個時候朝局並不穩,您親自去往北疆,不妥。」梅君悅搖頭,滿臉的不贊同。
「玉兒成親,他日後又不能回來,我這個親哥哥都不去,實在不像話,而且,韓子墨走得匆忙,給他的賞賜,我總要和他再見過才能最後落定,再說,」淡淡一笑,慕容澈看向衛霜道:「若是有人趁這個機會意欲謀反,不是正好嘛?」
衛霜低著頭沒說話。
梅君悅眉頭卻是一挑,道:「陛下,是懷疑三王會有所行動?」
慕容澈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外面開得燦爛的天竺牡丹,笑得溫煦又淡然道:「衛霜,你帶兩萬人先行往北疆,長城關口留五萬人,咱們便試試,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正好,一次性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