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區,自設立以來便被打上了「汝周貧民區」的標籤,魚龍混雜,秩序紊亂。
可就這麼個小地方卻讓整個文淵神洲的貴族們陷入了喋喋不休的爭論之中。
是貧窮滋生了罪惡?還是罪惡導致了貧窮?
貴族們大都是支持後者的,畢竟在他們眼裡命由天定,貧窮本身就是天底下頭等的罪惡。
不過總是有那麼一小撮貴族中的「另類」要為賤民們發聲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文淵神洲中的平民卻連自己都認了命,那這行持正義的事也就愈發沒人幹了。
可這變故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年。
最近的東城區很不「太平」。當然,這地方也從來沒安穩過。
白衣按刀的少年橫走在街上,哼著小曲,氣焰囂張,一副欠打的樣子,真當是個小人得志的姿勢。
不過望風而逃的,卻儘是些雞鳴狗盜之徒。
「大爺,您這水果怎麼賣啊?」 大爺緊了緊襤褸的衣物,沖著白衣少年笑道:「林長官您要的話,隨便挑,不要錢的。」
這得瑟的白衣少年自然是被楊五柳指派來管轄東城區的林長天了,他緊皺著眉頭,故作生氣:「嘿,您這不是瞧不起我嘛,能差這幾個錢?周通,去給大爺三倍的價錢,你先墊上,回去了給你補上。」
被喚作周通的下屬苦笑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掏出大把的票子硬塞到了老人手上。
這位空降來的爺最近可是把整個東城糾察處給折騰的夠嗆,想他周通以前怎麼也是吃飯不給錢的主,現在倒好,每每巡街都好像是跟這位爺出來做慈善的一樣,光這墊付的事情這周就已經是第三次了。
林長天沖著大爺揮了揮手:「您先忙,有事來東城糾察處,天大的官司都給您管咯。」
大爺只當是林長天的誇口,笑著答應了下來。
說句老實話,這後生除了平時嘴裡有點不著邊際,其他那可是真仗義。比起前任幾個糾察處長在任的時候,現在的東城,您猜怎麼著?晚上竟可以走夜路了! ……
「今天晚上那幾伙黑幫還敢火拚?林長天啃了口蘋果,隨口問起了周通的話。
周通慌不迭地回應道:「林處,瞧您說的,這「掃黑除惡」都行動好幾周了,底下的兄弟們都兢兢業業的,沒人敢怠慢。現在這東城區晚上敢走夜路的人那都比以前多了好多吶,要是您再呆幾個月,那這塊地界說不定都能評上文明城區了呢。」
林長天臉上的表情看不出變化,瞥了眼周通緩緩說道:「你剛剛講了什麼?」 「小的,小的說您要是再呆幾個月,那這塊地界指定能評上文明城區!」 「不是這個,再往前。」林長天說話的語氣加重了幾分,顯得嚴肅無比。
周通擦了把臉上的冷汗,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話說的不對招惹了這位大爺,嚇得他戰戰兢兢,聲音都有些發顫:「林處,小的嘴笨…… 「就這句!周通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林長天給打斷了下來。
看著林長天的臉上有些興奮,周通瞬間明白了過來,合著自家的這位「大爺」官癮還挺重的,想聽自己多喊他幾聲處長啊。「小周你怎麼不叫了呀?林長天驀地把眼瞪大,直溜溜的盯著周通說道。周通心裡暗罵了句,但又無奈,正欲堆著笑叫上幾聲「處長」,卻聽得前方突然嘈雜了起來,回過神來,林長天卻早就一溜煙跑了過去,周通嘆了口氣,只得緊跟著他不放。
林長天推開人群中,徑直走向了場中,拍著一個好事者的肩膀問道:「怎麼著了,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被人突然拍了下肩膀,好事者自然是不爽,正欲發火,卻見是林長天,嚇了個半死,趕忙說道:「林處長您什麼時候來的?小的不長眼,差點衝撞了您,趕明請您去我那酒樓搓一頓吶?」 「別啰嗦了,快些說正事。」林長天不耐煩的吼了一句,這東城區里的人就是磨嘰,什麼場合都得寒暄上幾句,也不分個忙閑。
見林長天有些不爽,好事者趕忙堆起了笑容,伸手指著那場中的黑衣青年說道:「您看,就是那小子,竟敢當街打人。嘿,奇了怪了,這孫子打了人竟也不跑,還嚷嚷著找此地的執法者過來,這就是在挑釁您啊,可不能輕饒!」
林長天順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這黑衣青年卻正被幾個守衛簇擁在中央,一臉鄙夷的望著地上斷氣的大漢,彷彿還嫌棄他髒了自己的手一般。
黑衣青年還在嚷嚷:「東城執法的呢?出來洗地了,浪費小爺時間,你們可擔待不起!」 「我就是,不知你要本官幹什麼差事啊?」林長天徑直走向了青年,也不拿正眼瞧他,語氣里滿是輕蔑的說道。
這倒是給黑衣青年著實氣笑了,他推開保護自己的守衛,湊到了林長天的跟前,指著自己的臉說道:「你這廝是瞎了不成?連我都不認識,還敢做這東城的糾察?」
林長天眨了眨眼睛,突然朝青年做了個揖,語氣里有些諂媚的說道:「下官剛來這東城上任,還沒呆上多少時日呢,要不您說個名號,好讓下官知道是自己有眼無珠,衝撞了哪位神仙可好?
林長天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圍觀的人群直接炸開了鍋,「嘿!平時看他正正經經的,原以為是個好官,沒想到也是人家的一條狗罷了!」 「誰說不是呢?這世道,要我說,也就自己和媳婦靠得住,其他都是扯淡。」 「哎?不對吧王二狗,我剛還看到你媳婦衣衫凌亂的從老王家出來的呢。」 被喚作二狗的青年不屑的瞥了眼說話的那人笑道:「你懂什麼,我買車買房,就連孩子從滿月到上學的事情都是王哥操辦的,這不王哥最近說他想找個伴一起玩球嘛,我就讓我媳婦去了,許是運動的時候勁大了些,那王哥能做對不起咱的事嘛。」 「是,說不定連你孩子都是王哥操辦出來的呢。」
這樣的嘈雜中夾雜著謾罵與閑談,從裡到外,卻都透著四個大字:與我無關
不過最開始的好事者臉色卻變得很難看,趁著沒人注意,狠狠在地上啐了口吐沫,暗自罵道:一丘之貉!」
黑衣青年很滿意林長天的態度,笑著對他說道:「還算你有點眼力,汝周糾察司的二把手虎世禎那可是我哥,是你這一個小小的東城區處長這輩子都巴結不上的人物!還愣著幹嘛?替小爺把這雜碎清理到一邊去,說不定什麼時候我會替你在我哥面前美言幾句。」
林長天臉上的笑容不減:「呦,您是虎司長的弟弟啊,可怪不得下官多嘴,這廝是犯了什麼罪把您給衝撞了?」
「嘿!黑衣青年臉上的怒火更盛:「你說氣不氣,他女兒有幾分姿色我才想帶走的,用用就還給他了,也不知這瞎眼的玩意擋著幹嘛。這下好啦,害得他和女兒都做了枉死的鬼。」林長天往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大漢的懷裡還蜷縮著位少女的屍體,像是一個襁褓里的嬰兒,卻讓林長天的面色徹底陰沉了下來,這分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哎!你在那發什麼愣呢,麻溜將這廝清理了,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青年推了一把林長天,朝著地上的大漢努了努嘴。
很早以前,決定要收編北域眾匪時,林長天問過余百里一個難題。
「這裡面的渣滓應該很多吧,我們怎麼處理他們啊,全部都要收編?」 「首先吶,在北域這塊貧瘠之地活下去都很不容易了,所以把你的偏見收一收,破衣處世的不一定罪惡,身著華服的也未必良善。至於對敗類們,那得實行教化,用你的大愛來感化他們的小我,然後才能溫暖人間嘛。」 「麻煩點倒沒什麼,可要是有那種始終冥頑不化的怎麼辦呢? 余百里讓問住了,隨後敲了林長天一個暴栗說道:「嘿,你問題還挺多,不過剛剛的那些話嘛,可都是中土夫子們的道理,到我這裡嘛。」余百里頓了頓,說出了那句能氣死半個天下夫子的話語:「教化是夫子的事情,能教就教,最好跑快點把天下的惡徒都給救了,不然我余百里屠殺渣滓的時候可別波及了他們。」
過往是經不起回憶的,因為白駒過隙之間,眨眼便看了個精光。
林長天的刀也很快,蠅營狗苟還在囂張,眨眼卻斬了個乾淨。
全場又死寂的厲害,汝周人變臉的功夫總是很強,僅僅一句話就能讓他們炸開鍋來,可區區一柄刀卻又讓他們集體閉上了嘴。
林長天砍了自家上司的弟弟,又喚起了周通。
躲在人群里的周通嚇得汗毛豎立,瑟瑟發抖,哪裡還敢應林長天的話,他是真怕了這位動手半點都沒含糊的煞星。
林長天也不再喚他,知道周通是怕被自己連累,於是對著僅剩下的一個守衛說道:「咱本來是想跟他講講道理的,可是這廝也經不住打,但我滿肚子的話得找個人說道說道,這樣好了,你去把那虎世禎找來,他得陪我聊完這些。」 ……
天色有些暗淡了,林長天還在閉目養神,死死按著腰間的長刀,周遭的觀眾越來越多。他們耐心等待著好戲的上演,林長天卻壓抑不住拔刀的慾望了。
心中殺意正濃的時候,得閉目養神。
林長天睜開了眼,冷冽的掃視著圍觀的眾人,拔刀出鞘,所幸,虎世禎的到來,讓這幫好事者的愉悅又能持續些時日了。
虎世禎身後有很多的手下,披甲帶槍,來勢洶洶。「你殺我了弟弟?」虎世禎打量眼前的青年,語氣卻並不是那麼沉重:「那是個惹事的胚子,你殺的好,按理我得謝謝你給虎家除了敗類,可那樣以後就沒人給我虎世禎效力了,所以你今兒還是得死的。」
「講完了?那該我了,這地上還有兩具屍體,你也得說道說道。」虎世禎點了點頭,看著林長天很認真應了他的話:「按道理是得賠錢了事的,可是剛剛我帶人去把他們全家殺了個乾淨,看來只能給多燒些紙錢了。」
林長天點了點頭,他想閉目養神一會,可是心中的暴戾卻愈發兇狠,虎世禎算是什麼東西,他作的惡,還沒這圍觀眾人神情里的冷漠一半多呢。
寒衣行世非良善,卻笑朱門酒肉臭。
林長天耐不住了心氣,拔刀出鞘,殺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