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靠水不安
看他著急的人樣子,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刻意找我的茬的人就行。
自從知道徐先生說過的兇險之後,我對待這些精明老道的傢伙就從來沒有放心過。
我問他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看他支支吾吾湊過來,說偶然偶然。
我眉頭微皺,給他個壓力,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破防了,這小老頭見我皺眉,嚇的又一頭冷汗。
「說實話。」
「嘿嘿,這位大師,我這是樓盤的老闆啊!」
我驚了一下,上下打量他,渾身上下都是古典的中山裝,但是穿在他身上就太猥瑣了。猥瑣歸猥瑣,人的商錢相,如果不是有專門手段,是掩飾不住的。
我沉了沉口氣,道「繼續說。」
他唯唯諾諾的站在我身邊,說「嘿嘿剛剛那對男女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大師不瞞你說,我早就是懷疑這樓盤有問題了!」
我一挑眉,問他怎麼個懷疑法。
他說,自從就是這樓盤建起來之後,就三番五次的出事,不是家裡磕磕碰碰大病小病,就是公司里這個帳做壞了那個人出事了,甚至還差點進了局子。
我心底里哼笑,你擋人家龍王入水,不拿你命就不錯了。
他繼續說,他們做樓盤的人,都是很信神的,家裡得供財神爺,因為吃的是「土地」飯。既然信神,那當然是信邪。
這樓盤開張一開張,幾年一直出問題,肯定是這沒錯了,但是也找過道士探探風水,不行,就是不行,都說這樓盤旺命旺財。他就是死心眼的不信,旺尼瑪個財啊公司都快倒閉了。
說完,他又恭恭敬敬站在我身邊,伸出一雙手討好我的樣子。我早就是習以為常,這些個精明的大老闆城府雖深,但尤忌鬼神,一般在我們這些道師面前不敢造次。
「這不是,大師您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看出這裡不對勁的人的!」
我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於是我問他,那你現在找我救你女兒?
他連連點頭,說「大師,一是您把這樓盤的底子跟我交代一下,二是請您出面,給我女兒看看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我挑眉說,既然你知道這樓盤有問題,解決樓盤不就一舉兩得了嘛?
他小心翼翼跟我說,他女兒是從外地歸學回來的,在外邊沾的東西,肯定得另算。
我點頭微笑算是稱讚他不差層次啊。
說完這些,他又立馬補了一句,說「大師,您只要幫我解決了,好處少不了的。」
我默認,雖說道師出面需要香錢養活自己,但我們的目的本質不是為了錢,當然,錢越多越好,誰跟錢過不去啊?
我問。「老闆貴姓?」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泛黃的牙,說:「免貴姓王,複名發財,王發財嘿嘿,大師我知道您,吳陽吳大師,住水雨文軒!剛剛我都聽見了。」
我忍不住一個白眼,這傢伙耳朵還真是什麼都聽進去了。
我說,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就把事情實話實說,別跑火車,不然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女兒。
一頓漫長的描述,我總算是明白了他女兒是出了什麼事情。原來他女兒上個月回來,坐船過的一條江,回來之後就一直怕水,什麼水都不肯沾,就是方便也是費勁。後來事情越來越嚴重,在房間里不敢出來。
晚上,他和他老婆去女兒房間里看看出什麼事情了,結果當晚就看到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藏在屋子裡,把他們嚇的逃了出來,到現在他老婆還在住院。
這肯定是中邪了,他也說不準,於是請了個江湖道士,結果那道士根本降服不了,還折了條手,連夜就跑路了。
萬般沒有法子,他還想去外地請高手,可是他女兒一天不如一天,這時候去外地請神仙也是沒用,今天偶然就撞見了我這一出。
我點點頭,倒是沒有多少問題,但說到和水有關,那就麻煩了,水分窪,池,潭,湖,河,江,海,洋,裡邊的污穢東西數之不清,天知道碰見什麼。
就說中原之上的黃河大江,深險詭譎,無數大秘,裡邊厲害的東西就算是道法界道行最厲害的前輩都奈何不得。
不過說到怕水,現在這情況就罕見了,尋常情況是生前暴死水中的亡靈,借人還魂,當然也有更厲害的可能,這些都需要我明天親自去看。
「現在我不能跟你去,夜色太深,我也需要準備準備。你給個地址給我,明天我去找你。」
王發財聽了連忙點頭,跟小雞啄米粒似的,匆匆忙忙給我寫了個紙條,上面還有他電話號碼,恭恭敬敬遞我手上。
「大師,我開車送您回去?」
「不用了。」
「太客氣了,那明天我去接您?」
「也不用了,明天我到的時候自然到。」
他不敢得罪我,站在我身邊恭維,就怕我一個不高興反悔。
我辭別了他,立即返回水雨文軒。
因為出大事了。
我和這個王發財搏鬥的時候,手剛好抓住他領口,恰好不好摸到他脈搏,好傢夥,屍氣。
很厲害的屍氣,不過和那個張興財不一樣,只是沾染了一縷氣機,沒什麼問題。
一個張興財,一個王發財,互相幾乎沒有什麼關聯,但是都沾染上了這麼厲害的屍氣。
屍氣分強弱,因為僵有綠僵,毛僵,飛僵,銀僵等,但是剛剛碰到的屍氣,絕對能和當年鳳山裡最兇險的屍氣比較,就是道法界那些頂級派族也難以對付。
靠水不安,平白起屍啊這是!
這下,我必須慎重對待這個沿水縣城的事情了,我琢磨了下,想要不要打電話給京木三問問,畢竟他在這裡守過幾年,不可能不知道,這走之前也不跟我交代一下。
但我想想還是算了,這個胖子太藏拙了,問也難問,不如我親自去勘探一番再問也好有個底子,不至於被牽著走。
拉上門板,我眼角餘光見那門口塊「坐仙磚」掠過一縷淡光就再也不見看,同時我身上的屍氣也沒有了。
這就是那小胖子擺的局,只要不是從鬼登門走的東西,別說是進院子,在門口就會被「坐仙磚」和「懸玉劍」辟滅。
在這個局裡,我睡的踏實。
第二天天未白,凌晨五點鐘我就要起床向祖師爺請安,這是每天都要做的,也可以在九點鐘請請一次,當然我是習慣,桐山一般要求弟子五點鐘向祖師爺請。
出了桐山就很閑了,每天早上就是練練馬步,描一些黃符以備常用,在桐山的日子,每天可都是要打三大缸水,從山腳下提到山腰,幾里路。
天白,我掐好時機,九點一十五的時候,天門開光,送鬼入堂,最好出門。
我拿上一些黃符和五帝錢,這是道師的標配,既然是水裡的東西,我還多帶上了一片「水煞鏡」,水煞鏡是銀鏡,背篆八卦表鍍銀層,銀是陰金,為水象之物,能破識水煞。
拿上這些,我捏了捏口袋裡的天師棋,然後帶上我媽給我的核桃串,這兩樣幾乎是成為了我的護身符,前者雖然一次沒有用過,勝在厲害。後者則是我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按照王發財給我的地址,我沒多久就找到了地方,對於一個道師來說,堪土木是家常本領。
最後的目的地是城北一片小別墅區,一棟棟別墅看起來就是六位數起底,小區關口的保安穿的都比我好。
我剛走上去,就被保安攔住。
「幹什麼的?有通行證嘛?」
我傻眼了,這進小區難道還需要通行證嘛?
他上下鄙夷的人打量了我一下,屑然說,看你這幅德行就不是在這住的人,趕快滾!
我跟他說,我叫吳陽,是王發財請過來的,你打個電話給他就知道了。
誰知他立馬瞪眼,劈頭蓋臉的罵過來,說「王總是你這種爛角色攀附的起的?知不知道後邊這小區就是王總的盤?識相的快滾!」
我冷色說,那我給他打個電話。
他嘁了一口氣,翹著嘴角,說,「有本事你倒是打啊!能把王總喊過來我就是你龜孫子!」
我直接拿出手機打給王發財,見我用的還是按鍵手機,他更加瞧不起了,嘴能歪到天上去。
不一會兒,一陣紮實的輪胎碾地聲而來,聽聲就是豪車,對於常年在這工作的保安倆講再熟悉不過了,他立馬挺直身子,完全換個人似的。
王發財熟悉的聲音飛來,聲音里極為謙卑。
他一邊開著一輛勞斯萊斯,一邊在車窗口朝我用力招手。
「吳大師!吳大師我在這!在這!」
我再瞧了一眼這保安,就見他臉都是鐵青的,但還是要在王發財面前做足樣子。
王發財車開出小區,乖乖停在我身邊,王發財連忙打開車門小跑過來。「大師大師您總算是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勞煩您這麼遠過來一趟,今天別說香錢,腳錢都得給吳大師賠足。」
我沒有接這話,就說了一句,事不宜遲,儘快進去吧。
「誒好!保安還不給吳大師請好!」王發財習慣性的訓斥保安。
保安連忙給我躬身,腰都折到九十度了。
坐上王發財的車,我看那保安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可這剛一進門,我臉色就變了,懷裡貼身的天師棋有了些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