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江紅樓

  「呼。」好不容易爬上斜坡,曲清然趴在厚實的冰雪上,抬眼看向前方。

  不遠處那片天空好像有個碩大的旋渦席捲著四周圍。

  隔著幾乎百米遠的距離,她都能強烈感受到那種吞噬萬物的毀滅性。

  如果萬紅樓的入口就是那個地方的話,那想要進去,就等於是九死一生。

  她此刻不敢用力呼吸,否則寒氣通過呼吸大幅度的竄進身體,會讓她受到的影響更大。

  小心翼翼的保持呼吸的頻率,站起身來時。

  忽然察覺到了一股冷戾的殺氣。

  在這種與自然抗衡的環境中,她本就已經極其謹慎小心。

  所以也就能夠更快的察覺到危險的臨近。

  她迅速扭頭,目光環顧四周。

  可背後的風雪肆狂,能見度實在是太低,只能儘快離開這裡。

  又走了許久。

  在敖山中,天黑的很早。

  時間流逝的也更快。

  她筋疲力竭的趕在徹底天黑前,進到了個冰窟里。

  這裡雖然也冷,但好在擋住了風雪。

  不知不覺,她眼皮變得沉重,雙手環抱著膝蓋沉沉睡去。

  或許是夢中的錯覺,竟然覺得四周圍暖和了些。

  她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這一覺是進入敖山之後,睡得最安穩的。

  等到醒來時,外面的光亮刺的她眼睛有些疼。

  但讓她最為驚訝的是,自己腳邊一米多遠的地方,竟然有個火堆!

  剛剛伸手探了探火堆的溫度,應該是剛剛熄滅沒多久的。

  她驚詫萬分,迅速站起身,衝到冰窟外。

  雖然知道這地方哪怕留下腳印,也馬上會被風雪覆蓋。

  可還是想要親自確認。

  會是誰在敖山裡替她生火堆取暖?

  難不成是十七?

  可這麼做還不如直接把曲清然帶進江紅樓里,何必多此一舉呢?

  她從懷中取出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反應的石護符。

  突然掌心刺痛。

  那圓潤的石護符竟然弄破的皮膚。

  雖然奇怪。

  但被血浸染的石護符,突然上面的圖案起了變化,出現了新的方向標記。

  曲清然心中一喜。

  看來昨天晚上出現的人,跟江紅樓有關。

  而且說不定是白瑾玄交代來幫她的。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快步往石護符所指的方向而去。

  終於,走了足足兩天,才讓她來到旋渦下方,最危險的位置。

  說來也奇怪,周圍哪怕只是一粒雪花,也會被那旋渦席捲而去。

  但是曲清然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彷彿身體周圍有層結界保護。

  她仰頭髮現了旋渦中間,彷彿有扇門。

  頓時激動不已,縱身躍起。

  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從遠處朝她竄去。

  那速度快如閃電。

  直接把曲清然撞飛出去十幾米遠。

  曲清然從高處跌落,整個人陷阱雪堆中,牙齒擦破了舌頭,吐出一口血水來。

  腥甜的滋味,讓她瞬間冷靜清醒。

  從雪堆里站起身,冷睨向距離自己不遠的黑影。

  曲清然認出了他,萬雲殿的殘黨,和赫戰也有著密不可分聯繫的人。

  想不到竟然一路跟到這裡,也沒有著急動手。

  而是在確定了萬紅樓的入口之後,才出現。

  「呵,月滿。」她冷笑:「你當真以為,跟來就能進入江紅樓?」

  「只要知道位置,之後怎麼做,也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了。」月滿說罷,如離弦之箭,竄上高處那扇門所在的方向。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

  身體彷彿撞到了什麼空氣牆一樣的東西,直接被彈了下去。

  這一次他摔得比曲清然剛剛還要狠,幾乎把雪地砸出了個碩大的坑洞。

  曲清然趁著這個機會,想要再試試時。

  卻感覺到,有股力量拖拽著她的肩膀,讓她沒辦法往前進。

  她扭頭看去,也沒有人影。

  忍不住小聲嘀咕:「真是見鬼。」

  就在這間隙,月滿已經回到地面上,仰頭緊盯著高處唯一的入口。

  曲清然冷哼道:「都說了,你沒有萬紅樓的邀請,是進不去的!」

  「我的確沒有,但我想如果你的命危在旦夕的話,江紅樓應該沒辦法坐視不理。」月滿猛地朝她衝去。

  曲清然側身躲閃,不得不以施展術法來應對。

  然而在這樣極寒的惡劣環境下,她沒辦法放開手腳,動作都變得遲緩。

  反而那月滿卻彷彿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已經快的驚人。

  不過四個來回,曲清然已經落入下風,好幾次險些被他逮到。

  曲清然不敢輕敵大意,不斷變換著手勢結印。

  看似慌亂,只是一味的在接招,極為被動。

  月滿的攻勢越發強橫,彷彿是真要取她的性命!

  就在再一次距離拉近的瞬間,曲清然眼底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迅速揮動左手,將暗藏的殺招放出。

  隱藏的月輪就在貼近月滿脖頸的瞬間顯現。

  眼看著就要得手。

  那個人就從曲清然的眼前瞬間化成一團黑影。

  驟然,她察覺到背後有股殺氣襲來。

  現在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砰的炸響聲,四周圍的雪地下竄出十幾根冰柱,瞬間將月滿卡在中間。

  不等月滿脫困,頭頂上又落下一道翩然身影,腳踩冰柱,居高臨下的俯瞰這一切。

  「什麼臭魚爛蝦,也敢來江紅樓的地盤撒野。」高處的男子冷斥,反手一擺,就掀起暴風雪。

  須臾間,把那一團試圖逃走的黑氣凍結了起來。

  男子縱身躍下,落在曲清然的面前。

  微微欠身,神色恭敬:「恭迎尊上歸來。」

  曲清然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想不到連他都在江紅樓。

  「玄青,我不喜歡這些禮節,以後就不必了。」她道。

  玄青挺直後背,抬手把黑亮的發捋到耳後,露出斜飛入鬢的劍眉。

  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冷銳的彷彿毫無感情,卻在看向曲清然的時候,琥珀般剔透的瞳孔里,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進抿的薄唇動了動:「是,謹遵尊上的意思。」

  「我說了,不需要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別唯唯諾諾的。」曲清然眉梢輕蹙,露出幾分不悅之色。

  玄青細細揣摩了她這幾句話之後,才從嘴裡發出一個字:「好。」

  曲清然這才滿意的再度開口:「為什麼是你來,白瑾玄人呢?」

  那幅冷傲的面容,閃過一抹不敢自然的神色,隨即從容道:「他的身體不適,鹿溪正在替他療傷。」

  「那就先帶我去見他。」曲清然道。

  「不行。」玄青脫口而出之後,又條件反射的單膝跪地,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現在的白瑾玄需要安靜療養,不適合見任何人,否則反而容易影響到療傷的進度。」

  「玄青,本尊最討厭的是,被人擅自決定。」曲清然的語氣驟然加重。

  玄青的臉色亦是蒼白了幾分,低著頭,也不言語。

  曲清然一把將他從面前拽了起來,聲色俱厲:「帶本尊去見他!」

  這次,是命令的口吻。

  而不是商量。

  她明顯感覺到玄青的身體也緊張到顫抖。

  看來上一世她的霸道行徑,真給這孩子留下了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都已經隔了這麼久,還能讓玄青這麼害怕。

  不過這樣也不算什麼壞事。

  以免覺得她曲清然轉世之後,能力沒有恢復,就可以肆無忌憚。

  那樣許多事情辦起來就不方便了。

  「尊上,抓緊我的手。」玄青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還是帶她先回了江紅樓。 -

  旋渦背後。

  是一片出在最純凈聖水之上的島嶼。

  這裡十分祥和,寧靜,美好的讓曲清然感覺彷彿回到了上一世。

  她欣賞著這裡怡人的風景,不知不覺,船就帶著他們來到了島上。

  剛剛跳下船,遠遠就看到有人影飛奔而來。

  人沒到,聲音先到:「嫂嫂,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曲清然此刻聽到十七的聲音,覺得格外安心。

  正要開口,卻見玄青那如鷹般冷厲的目光,掃向十七。

  在她印象里,隨性而為的十七竟然也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彷彿十分懼怕玄青。

  當即,一把將玄青拽到自己的身後,對他嚴肅批評:「幹嘛呢?十七雖然在你面前算是小輩,但也不必這麼兇狠吧。」

  「尊上……你有所不知……」玄青還想解釋。

  曲清然繼續批評:「我想這江紅樓里的人,都知道我轉世的事情吧?這麼沒見白瑾玄需要人手來幫我的時候,你搶著來幫忙?反而是讓這些個小輩衝鋒陷陣?」

  玄青一言不發的又單膝跪下。

  十七在旁邊已經被曲清然這霸道氣場帥到,都快忍不住拍手鼓掌,大喊『嫂嫂牛掰!』這樣的話。

  但還是忍住了。

  「嫂嫂沒事的,這裡的人都嫌我話多,只是想讓我安靜些,別嚇到嫂嫂而已。」他道。

  「你倒是在這種事情上,特別用心,到底是怕嚇到我,還是十七太鬧騰,讓白瑾玄知道我來了江紅樓?」曲清然冷睨向跪在地上的玄青。

  玄青的肩膀微微一顫,想要開口。

  但一抬頭就對上曲清然冷厲的目光,迅速低下頭:「我豈敢算計尊上。」

  「你是不敢,但有人敢。」曲清然冷笑道:「我幾天之前進入敖山,那已經屬於江紅樓的範圍,你們這些人豈會不知?」

  十七雖然不敢插嘴,但在旁邊拚命點頭。

  曲清然繼續質問道:「既然知道,若是你真對本尊那麼忠心,早該出來迎接,何必等到有人非要至我於死地,才磨磨蹭蹭的出來。」

  「呵,無非是想要看看,本尊復生之後,究竟恢復了多少,不是么?」

  玄青的臉色瞬間蒼白。

  曲清然知道自己說對了,他才會是這樣的反應。

  心中只剩下冷寒。

  在沒有半點和故人相見的好心情。

  當即冷聲開口道:「看來你並非真心實意來幫本尊,而是怕萬一本尊有什麼三長兩短,被白瑾玄知道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她半蹲下身,挑起玄青的下晗。

  覺得可笑至極。

  手指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玄青忍痛,還是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我倒是開始好奇,當初除了鹿溪之外,其他人不都恨毒了白瑾玄,如今竟然甘願留在白瑾玄的身邊,供他驅使,為他辦事。」曲清然一字一句道:「究竟白瑾玄做了什麼,讓你們服服帖帖,這般聽話,嗯?」

  玄青倒吸一口冷氣,神色閃爍不定。

  曲清然見他還不願意老實交代。

  當即半蹲下身,狠狠將他胸前的衣衫扯開。

  那畫面太猛,十七自動轉身,沒敢繼續看下去。

  而玄青根本來不及遮擋。

  曲清然已經看到他胸口的印記。

  還真是連命之咒。

  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想法。

  這些人怕不是都瘋了!

  「為什麼會締下連命之咒?!」曲清然逼問道。

  「這件事尊上應該去問鹿溪。」玄青不願回答。

  「好,真是好極了。」曲清然一把將他推開,站起身來,冷冷道:「本尊現在的確是不如上一世,現在的能力恐怕在你手裡都招架不住一招,你自然可以不把本尊當回事。」

  「尊上……」玄青隱隱感受到她言語中透出的悲憤。

  猶豫著開口道:「並非我不想告訴尊上,而是咒印相關的事情,若是吐露,我便會灰飛煙滅。」

  「帶我去見他。」曲清然道。

  「尊上還是不要去見鹿溪的好,現在的鹿溪比起之前,更加可怕。」玄青跪在她的腳下懇求。

  曲清然垂眸看向他。

  他本性也是個孤傲狂浪之人,現在卻這樣的小心翼翼。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不過鹿溪那個瘋子,會做什麼都不會讓曲清然覺得意外。

  「嫂嫂,我可以帶你去,就別為難玄青長老了。」十七開口解圍道。

  「要你多嘴!」玄青怒瞪而去。

  「不需凶他。」曲清然呵斥。

  玄青只能陰沉著臉,乖乖閉上嘴。

  曲清然跟著帶路的十七,往江紅樓的大門走去。

  穿過紅寶石鋪砌的大殿,踩上台階,快步向高處而去。

  這江紅樓彷彿沒有盡頭,走不完的樓梯。

  終於,在前面的十七停下來,抬手指向斜對面的白色的大門,壓低聲音道:「嫂嫂,那就是副樓主的住處,這些天一直都閉門不出,呆在裡面。」

  「他沒有親自為白瑾玄療傷?」曲清然疑惑。

  「療傷的是另外兩位長老,嫂嫂可是要先去見大哥一面?」十七怕她放心不下,好心提議道。

  曲清然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罷了,我必須知道鹿溪都做了些什麼,你先下去吧。」

  「嫂嫂你自己小心,副樓主的脾氣很差……」十七說完,趕緊開溜。

  曲清然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那門口。

  抬起手去推門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將她往外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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