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想死
這些年蕭讓做過最大的壞事可能就是把銀麟軍私用了,可是那時候連自己老爹都滿臉營養不良的樣子。
自己不做可能更加嚴重,蕭讓感覺身體很痛。
蕭讓想著。
風把雨刮成刀再刮到臉上,閃電把蕭讓當成了避雷針一道道的劈。蕭讓感覺很痛,想著不如死了好了。
這風霜雨打著又遭雷劈的。
自己到目前為止,蕭讓自己認為沒幹過那麼壞的事情。
他媽的好痛……
去他媽的!
蕭讓自認為除了這些無意間的壞事沒幹別的了。
何必呢?
……
蕭讓看到了海浪。
自己從未見過那麼大的海浪。
不能不能稱它為像山。
因為這道浪捲起了所有的海水。
蕭讓又看到了一件從未沒見過的東西,一塊岩石。
巨大的岩石不知道是被風吹起來的還是被海水捲起來的,斜立在海浪后,海浪上出現了一個人,就靜靜立在岩石上,蕭讓聽到了他的聲音,聲音沉靜得像一塊一萬年的化石,又像是之前平靜了十幾年的海面,像湛藍的天空,像微風。
和這個亘古不變的夢境格格不入。
「你覺得這裡像什麼。」
蕭讓想靠近他,念著岩石上應該會好點。
蕭讓被風吹雨打雷劈,痛得有些受不了。可動不了。
他的黑色衣袍在風中獵獵飛舞,白色的鬍鬚也獵獵飛舞,蕭讓連更加近的海浪都看不清,但是他卻那麼明顯,明顯到蕭讓一直看得清,鬚髮皆白讓蕭讓感覺他像個仙人,但感覺更像是魔鬼。
蕭鷗告訴自己內心世界是一條奔涌的大江,莫小白告訴自己是一條川流不息的大河,而朗群說的是什麼都沒有……
蕭讓感受過的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海洋,最純粹碧藍的天空海洋,半點浪花也沒有,天空海洋就這麼平靜了十幾年。
除了今天。
蕭讓在這裡沒見過也沒去過多遠的地方,不只是因為蕭讓身體弱,還因為不能去。
銀麟軍再強還是九黎的銀麟軍,現在的天下還是是九黎的天下,而蕭讓一直懷疑離開銀麟軍離開自己以後會連骨灰都留不下來。
……
蕭讓看著他問:「你一直在這裡?」
蕭讓不知道這是夢境還是什麼,如果說是夢未免太真實了,可如果說不是夢也未免太不可思議。
好在蕭讓不會把夢當現實。
海浪終於打到了臉上身上。
蕭讓感覺到山嶽壓下來的重量,重得像是壓在靈魂里。
應該不是,因為自己還活著,只感覺到讓人絕望的力量,就像曾經很多次那樣。
但是沒有對自己造成傷害。
就像穿過身體的閃電那樣,讓自己感覺到了恐懼和疼痛。
睜眼仔細看著海浪,蕭讓才發現是一頭頭妖獸,有一些蕭讓在東南面幽州的城牆上見過,銀麟軍每天都會收穫很多妖獸,還有一些沒見過,它們都向著自己衝過來,形成了巨大的海浪,張大著巨口,似乎想把自己撕碎。
「你是誰?」蕭讓再問。
「一個老人而已。」
他語氣平淡,蕭讓不信。
他站著蕭讓也站著,但是自己現在很想發火。
在現實不能發火,夢裡來受虐,如果還不能發火,除非腦殼有坑,自己有病。
……
就憑他現在一副很平淡的樣子,而蕭讓現在很不爽,而自己還醒不來,這就更加難受。
蕭讓沒想通。
到現在自己除了受了九黎太康王的氣之外自己的性格沒受過氣。
蕭讓用力把銀月城變得越來越好,這是自己本來的本事,不是騙來或者搶來的,全憑藉本事的!
「你想幹什麼?」他問蕭讓。
幹什麼?這事蕭讓不知道從哪兒說起,蕭讓不知道蕭讓是該說九黎來到銀月城的奏摺還是說銀月城外剩下不多年年都靠銀月城救濟的百姓。
「不想幹什麼,就是想把九黎撕碎。」
蕭讓是第一次這麼大膽的說話。
「你的力量還不夠。」
「銀麟軍不是現在看到的兩萬人,現在的銀麟軍至少有十萬人,即便是整個九黎都沒有銀麟軍這麼強大的軍隊。」
蕭讓說。
「不,還不夠。」
「為什麼?」
「九黎太小。」
蕭讓笑了起來,「如果九黎還太小,那什麼才算大?」
「天下。」
「天下都是九黎的。」蕭讓說。
「不過一個玩具罷了。」他說。
「玩具?」
蕭讓第一次聽到這個形容,銀麟軍十萬人,火麟軍十萬人,青州三萬,九黎王城二十萬,天下所有的軍隊加起來超過百萬。
而自己一旦開頭,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百萬軍隊。
「你說真的?」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不是。」
這是蕭讓第一次在除了蕭鷗面前直接說的,這是夢裡,夢有千奇百怪,因為他可以放肆一些。
蕭讓的性格裡面向來沒有軟弱,上一世就沒活過該軟弱的時候,作為一個男人能在死之前還單身已經算很過分了。
蕭讓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蕭讓看著身邊的空酒罈子,蕭讓懷疑莫小白喂自己喝酒是故意的,蕭讓有些覺得他想害死自己然後拿下銀麟軍的主將位置。
……
而這一世以為自己翻身了,實際上現在銀月城連個青樓都沒有,自己這身體隨時都會宣告自己的死亡。
按照脾氣,蕭讓已經覺得比日了狗還憋屈。
……
蕭讓可以在銀月城好好的對待每個人,也可以在和蕭鷗互相懟的時候自嘲,但是這是建立在她也不會過分的前提下,而實際上她真的很好。除了這幾年回來的次數不多以外,幾乎沒有缺點。
喜歡懟自己這破習慣不算。
「真的。」
蕭讓聽著冷冷的無情的聲音,覺得這信息未免太好笑,看著眼前平靜的天海,笑了起來:「你覺得小就小吧,你在我的夢裡說九黎小,九黎日你老母了?」
蕭讓全身都痛得都不對勁,讓自己好好說話不可能了。
蕭讓不可能放過這個時候,他只一直在夢裡出現,現實蕭讓講個道理都會考慮下怎麼講,但是還自己在夢裡講道理……
沒這個道理。
蕭讓突然想起了當年老爹用繩索系著自己背在背後帶自己上戰場的樣子。
那時候真正的戰事只有銀月山脈,而自己對銀月山脈的妖獸的第一感覺就是好像打怪升級。銀麟軍將士拼了命終於好了起來,而九黎王城的王命一直就像斬不斷的藤蔓一樣接憧而來。
「我現在很痛,這些要是跟你有關的話,讓我醒過來好不好?這種痛是個人都不好受的。」
「你不是人。」
「你他媽才不是人!」
蕭讓罵他。
自己很孤單,孤單到這些年自己只見過銀月城,別人不來自己的話自己都見不到。
其他的時候都是在這一直平靜的海天之間,從未變過的海天之間,就像恆古的化石,如果不是很痛的話,蕭讓很喜歡現在的感覺。
果然,蕭讓不痛了,不虧是夢,總算好受一點了。
這和蕭讓最初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樣,蕭讓可以搬著自己屁股飛上了天,蕭讓左腳踩著右腳上了天。
「我這些年做了很多夢,但都是看著這裡,到底為什麼?」
「心有所念,夢有所想。」
「放屁。」
不痛讓蕭讓很放肆,蕭讓看著他說:「如果我這些年感覺到的都是你,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
他看著蕭讓,神情有些詫異。
而讓蕭讓詫異的是他居然一副不知道的樣子,銀麟軍銀月城蕭讓都可能快保不住了,九黎的王命下來不止一次,案桌上堆了一堆,都是進攻的命令,而現在的命令是要被接手了,這裡是蕭讓的家,軍隊是蕭讓擴起來的,是把銀麟軍當家的很多人擴起來的,這裡有很多人的心血,而蕭讓不想把這些交出去。
蕭讓看過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明,自己應該有機會防備這些,而防備這些事情出現的前提是銀麟軍要強起來。
銀麟軍確實強起來了,而接著的王命也下來了,綿里藏針的事情蕭讓看太多了,去她媽的綿里藏針,銀麟軍是很多人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到現在這麼強的,讓自己交出去,銀月城是那麼多人花了那麼多的時間才過得好的。
九黎城千里迢迢接近萬里,蕭讓用了十幾年接近二十年才搞出來的銀月城,這個命令不能接受。
蕭讓沒辦法想為什麼,用了十幾年時間才把銀月城經營好,而現在的王命是讓銀麟軍離開銀月城。
這裡將不屬於銀麟軍了。
先不說現在幾乎沒有戰鬥,銀麟軍早已沒必要離開銀月城,銀麟軍跨不過銀月山脈也是因為銀月山脈妖魔鬼怪實在太多,蕭讓用盡蕭讓的所有,蕭讓現在都沒想出來一個辦法穿越銀月山脈。
更多的是因為蕭讓不是這裡的人,自己沒活夠,至少自己這個蕭某人不會去莫名其妙送死,唯一沒讓自己想到的是不止幽州沒法前行,銀月山也不行。
而現在自己這個叫蕭讓的不想死,即便隨隨便便的亂活著都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