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等你很久了
蕭讓看著蕭讓眼前的海天一色,天空還是和以前一樣藍,海面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感覺到了奇怪,具體怎麼奇怪沒看出來,但是蕭讓知道有奇怪的地方,十幾年來看到的都是這樣,但這次有些不一樣。蕭讓努力想著哪兒不一樣,但依舊沒看出來。
但蕭讓看到海平面和現實的場景重合。
莫小白躺著犀牛還沒死透徹的屍體在那兒睡覺。
蕭讓覺得扯蛋。
蕭讓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一點點浮現,每次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改變一下,蕭讓看過很多人或者東西在海面下,有些壓抑,莫小白是第一次出現在海面下。
莫小白中間醒了好幾次,看蕭讓坐著一動不動,眼神莫名,然後又是一頓咬牙切齒,幾次之後就掏出個酒罈喝了起來。
銀麟軍並不禁止喝酒,銀月城裡一年總得冷個半年,大家不喝酒壓根沒法驅逐身體里的寒氣,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喝酒,除了蕭讓以外,連蘇雅都會抿幾口。
莫小白在蕭讓的記憶里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待在一個地方很久過,天機門和銀麟軍軍營除外。
蕭讓就那麼看著,莫小白瞪著大眼睛看著蕭讓,手在蕭讓眼前伸了好幾次,蕭讓感覺他一直想碰一下自己,他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呆煩了。
莫小白把毒粉丟在盾牌外面,毒粉在一點點往下流動,蕭讓看到很多騰蛇墜落。
海天一色的景色和現實漸漸重合,莫小白瞪著溜圓的大眼睛在海面下黑著眼眶瞪蕭讓,伸出手的樣子好像溺水一樣,要不是手裡拿著個酒罈子蕭讓就差點以為他真的溺水了,蕭讓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樣坐在那裡,坐在冰冷的海面下。
海面下……
這就是夢比較真實的原因之一了,蕭讓想著,什麼不合理的都可以出現在夢境裡面,比如蕭讓很久很久以前很小的時候蕭讓做過夢自己搬著自己屁股飛起來了,或者左腳踩右腳然後也飛起來了。
……
蕭讓想到了桌子上那些王命,那些王命真的很奇怪,蕭讓這時候特別想了解下太康王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腦瓜子有坑或者其他。
老爹可能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收集習慣,盔甲破了又破,碎了又碎,換了又換,蕭讓也從來沒見他心疼過,銀麟軍的盔甲都換了好幾批,他的盔甲還是當年太康王御賜的那套,早就傷痕纍纍卻被他當寶貝似的供著,早期那些九黎的摺子還是像是剛發來的一樣嶄新,看起來甚至連翻閱的次數都很少,如果蕭讓不是他兒子可以隨便翻的話,估計現在都和剛發來的時候一樣。
「砰!」
洞口突然被撞開,莫小白巨大的身軀被撞開,莫小白從夢中驚醒,轉身手中長刀劈下,然後生生止住,然後被生生撞翻,蕭讓差點笑出來。
蕭讓從聽到洞口傳來嘶嘶聲就看到了。
蕭讓感覺到痛,但不嚴重,莫小白這兩天已經掏出各種皮毛把自己堆得快成了粽子,被撞醒的莫小白慌亂的堵住洞口,蕭讓身前是個小女孩,很漂亮的小女孩,躺在懷裡睡得安安靜靜,就是有些狼狽。
蕭讓看到眼前蕭讓的身體感覺到了痛苦,她撞開莫小白放在洞口的盾牌,那麼大的聲音那麼大的力量,她現在看起來除了昏睡沒有別的意外,髒亂又灰不溜秋的身體撞開莫小白然後撞上蕭讓,然後沒事人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蕭讓」身前。
蕭讓的站在海面上,看著坐在海面下的「蕭讓」面露痛苦。莫小白咬牙切齒止住手裡長刀然後手忙腳亂的把洞口復原,一把把女孩扒拉開丟在一邊,然後繼續喝酒,他看著躺在一邊的小女孩滿臉嫌棄,然後不多久蕭讓就聽到了呼嚕聲。
然後再次安靜下來。
蕭讓看著坐著的蕭讓神色逐漸安靜下來,奇怪的是蕭讓並不能感覺到一點點難受,就像那具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
蕭讓繼續看著海面,想起了當年,那年是蕭讓剛來這裡的時候,蕭讓以為這是個夢,蕭讓也在像這樣的海天之間,特別像天堂。
「有人嗎?」蕭讓問。
蕭讓第一次看到這麼湛藍的天空和海洋的時候,蕭讓覺得很漂亮,那時候蕭讓也第一次知道有人,但是蕭讓看不到他的樣子,蕭讓可以感知到他的氣息,很微弱,很蒼老,這種夢裡玄奇的事情蕭讓沒法用科學來解釋,這到了這裡蕭讓就開始不相信科學了……
何況這是夢裡!
……
「等你很久了。」
聲音很虛弱,但是蕭讓清晰聽到了其中隱藏的氣勢,蕭讓真覺得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這是以蕭讓活了幾十年的經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氣勢,完全不同的氣勢,莫小白總是像一個痞子,蕭鷗像什麼蕭讓不好評價,倆人段位差不多,都是從那個世界來的,她本事甚至比自己強,這更難說,無法評價。
朗群說話向來很冷,這些年帶兵的氣勢讓他總是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即便是在銀麟軍裡面都很冷,除了跟自己那個父親和自己,還有常見的幾個朋友會沒有那麼上位者的氣勢之外,和任何人都比較冷,能力是他的資本,也是他連自己現在都沒搞懂的莫名其妙的能力。
陌軒是糾結,解解總覺得自己老爹不思進取,總是一副意味深長的語氣口氣帶著恨其不爭,最後義憤填膺的語氣跟蕭讓,屬於那種恨不得自己長成千手觀音萬事親歷,蕭讓懷疑自己腦殼壞了。
……
人的每句話都是有氣勢的,氣勢都藏在語氣裡面,就像是蕭讓以前蕭讓和楊鷗兩人,同樣的話在蕭讓倆的嘴裡出來表現的效果絕不會一樣,蕭讓正經說話的時候她笑,她正經的時候自己打擊她。
倆「姐弟」屬於相愛相殺,且習以為常。
莫小白看著蕭讓,再看了看手中的酒罈,掰開蕭讓的嘴就把酒罈湊在蕭讓身邊。
蕭讓……
踏馬我日……
蕭讓感覺蕭讓頭有些疼,這讓蕭讓無法解釋,這些話蕭讓早就想說了,只不過遲了一些,因為蕭讓不喝酒。
……
這是蕭讓第一次感覺到這裡有些不一樣,至少很久沒有出現過現在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蕭讓以為是第一次在這裡聽到有人說話,蕭讓沒聽清,不過蕭讓再問卻沒聲音了。
海面下的莫小白睡得很安靜,少女像只貓一樣蜷縮在蕭讓身邊,應該是天冷的緣故,蕭讓看著她向自己這邊移過來躲在自己身邊的獸皮下面就剩下了個腦袋,在身邊發出細細的呼嚕聲,看來是很疲倦了。
……
蕭讓看著空空的海平面有些神奇,不過早已沒有當初初見的震撼。
「有人嗎?」
蕭讓又突然想到這幾年的賦稅,這幾年的賦稅很嚴重,銀月城周邊因為常年下雪的原因作物並不好生存,因為這事以前問陌軒她們以前吃什麼,她也回答不上來,回答不上來才正常,蕭讓覺得銀月城剛破那時候她可能還沒斷奶,但凡是斷了奶她一定會早就想弄死自己,還對自己表啥決心……
蕭讓不喜歡九黎發來的王命,聽莫飛和解同說以前銀麟軍還是軍隊的時候糧草都不容易供應上,時間大約就是自己出生以前。
出生以後的事蕭讓都大體記得,九黎多少是天下第一大國,幾十年的征戰打得國庫空虛,先是拼西蒙族,然後拼九黎,蕭讓覺得自己這個便宜老爹和土匪沒什麼兩樣,至少是個幫凶,太康王就是土匪頭子,九黎就是土匪窩,國庫空虛都敢打,真他媽是人才。
……
遠處的天邊有了一絲黑色,蕭讓仔細看,發現是一團雲彩,雲彩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厚,藍色的天空很快就被掩蓋,湛藍的大海倒影著天上的黑雲,漸漸變得更加黑了起來。蕭讓感覺到一絲風,在蕭讓還沒感覺到風的溫柔的時候蕭讓就險些被吹倒,風很大,像刀一樣刮在臉上。
蕭讓站在海天中間動都動不了,風已經變成了狂風,蕭讓知道按照現實的話自己經不住這狂風,可是自己似乎只能感覺到這狂風的強大,髮絲兒都被風拽著,拉扯得蕭讓頭皮生疼,臉像被一把把刀子割開,可沒被風吹倒或者掉下海里。
然後看到海浪,從未變過的平靜海面居然起了浪,不知道有多高,因為太遠,黑雲里開始起了雷電,一道道閃電劈在海面上,電網交錯之間甚至看到了雷電劈過自己的身體,蕭讓感覺到身體似乎炸裂開了一樣,五臟六腑都在身體里翻騰。
雨終於下了來了,但是蕭讓感覺這不是雨,感覺更加像是下刀子,因為它打在臉上讓自己有一種刺破的疼痛感,蕭讓想找個地方避雨,卻動不了,蕭讓身體沒那麼好所以不想淋雨,更不想被雷劈,自己沒做那麼多壞事,即便按照九黎的現有的律法,都輪不到自己被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