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惡臭的帶路人
底城的霧霾還是那麼操蛋。
蜿蜒的溝壑與落差巨大的建築,陰暗而潮濕的街道,一道道數米直徑的管道中轟鳴的水聲不絕於耳。
灰霾也越來越濃,越向下,顏色就越深,當濃郁到一定程度后,那些灰色的霧氣里,開始有絲絲縷縷的綠色浮現。
趙奉節不得不戴上了口罩,現在條件好了,他已經又把煙頭撿起來了,不能再加大劑量了,賽亞人都能得心臟病,他這個惡鬼可別得個肺癌什麼的。。。
「呼~」身形在高速移動的時候,氣流捲動灰霾,在他耳畔呼嘯,趙奉節與其說是在向下跑,還不如說是在向下墜。
那一個個落腳點看上去是在做緩衝,但實際上,凡是被趙奉節手按腳踩過的地方,無論是天然的石頭還是人造的磚瓦鋼鐵,都幾乎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撞碎。
忽然,趙奉節在半空中一個翻身,猛地伸腿一腳蹬在身側的岩壁上,土石簌簌而下,而他本人則借力從筆直的下墜變為斜線。
來回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放緩了速度,停在了幾乎到達祖安最深處的地方,低頭看去,下方的深淵裡,濃郁的慘綠色霧霾,就彷彿活物一樣,翻滾著蠕動不休。
起風了。
夾在著微弱的鳥鳴。
微微帶著些暖意的風,由弱到強,一點點搬動腳下深沉的霧靄,捲起一股股的綠意。
就彷彿有一隻手在輕柔在撫摸著他的臉頰,帶來發自內心的溫暖。
腳下的霧霾翻湧起來,衝天而起,撲面而來。
趙奉節一把捂住了口鼻。
隔著面罩都能清晰的聞到烈焰焚燒般的焦臭。
視網膜上的提示如期而至。
【提示:接觸節點物品。】
(果然!)
趙奉節渾身都被厚厚的霧霾淹沒,但眼睛卻亮的嚇人,他的推斷沒有錯,這股風,來自於迦娜!
心中的喜意油然而生。
也只有神明的力量,方能被蝕界之巢視為節點物品之一。
從天而起的風足足持續了數分鐘,才漸漸後續無力的停下來,但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就將霧霾一掃而空,向下看去,毫無阻礙的能看到祖安地淵里千瘡百孔的大地。
(上交節點物品。)
他在心中默念,但蝕界之巢的答覆卻遲遲未置。
趙奉節抬頭,那濃濃的霧霾已經被風卷著衝到了數十米開外,心裡一急,一躍而起,藉助嶙峋的石壁與參差的建築逐風而上。
這風本來就吹的不快,幾個發力之後,他就成功的追上了霧霾,再次一頭扎進了厚厚的綠色煙幕之中。
(上交節點物品!)他在心中吶喊。
毫無反應。
趙奉節再次上沖,這次他直接跑到了霧霾最濃的低伏,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上交節點物品!!!)
他在心中狂吼,但蝕界之巢別說掛機了,就跟死了一樣的無動於衷。
(要徹底接觸到迦娜才行嗎?)趙奉節心中泛起一絲明悟。
他停下了腳步。
放下捂著口鼻的手,環顧四周,澄澈的空氣沒有絲毫的雜質,就跟剛剛落雨後的海面一樣,清新無比,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濕意的新鮮空氣灌進肺腔,就連剛剛一路下來所消耗的體力都有了些微的恢復。
他張了張嘴,有心大喊迦娜的名字,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搖搖頭,先把迦娜的事情放在一邊,他看了看方向,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除了知道一路向上能到皮城外,其他的看啥都是陌生的。
隔著高高低低如橋樑般的街道往上看了好一會熱,祖安錯綜複雜如蛛網般的街道規劃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迷宮,有一說一,這地方在不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情況下,打巷戰的優勢著實有點大。
一個岣嶁著身軀的矮小人影從遠處走來,那副渾身都包裹在破爛斗篷中的造型和趙奉節顯得極為般配。
「喂!小傢伙!」趙奉節沖他喊了一嗓子,那人一頓,兜帽往趙奉節這邊轉了一下,然後非但沒停,反而加快了腳步,向另一個方向遠去。
「哎!不是!我是好人吶!!!」趙奉節快步追了上去。
隱約中聽到前方的小孩呵了一聲,趙奉節臉色一黑。
「好人不會來這裡,好人也不會穿成你這樣。」對方聽到趙奉節的腳步,以略帶嘶啞回頭說了一聲后,拔腿就跑。
「不是小孩啊。。。。你這發育也太不良了些啊兄弟,還有。。。你特么不也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趙奉節聽到聲音,眉梢一挑,自己還真看錯了,看著那身材最多也就是是個一米二三的樣子,還以為又是個祖安的小崽子,至於聲音中的嘶啞,呵呵,常年擱祖安這破地方一天吸二十三個小時往上的霧霾,不是個啞嗓子才怪了。
不過這傢伙速度快的離譜,而且對周圍的環境也極為熟悉,蹭蹭幾步就仗著自己矮小的身材繞進了一條逼仄的巷道,那地方窄的完全容納不下趙奉節。
對方側身在巷子里跑出去一大截,徹底和趙奉節拉開距離之後才回頭冷笑一聲:「我可沒說我是好人。」
「我只是想找人問問路啊!我給報酬的!」趙奉節站在巷子口上大喊。
「這兒幹什麼都要報酬,可我不想掙你這份錢,我不想惹事,外鄉人,你去找別人吧。」祖安越往下越黑,到了這種深度,趙奉節都覺得白天黑夜對這兒都沒什麼區別,而兜帽人縮在巷道里,要不是趙奉節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生命氣息以及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誤以為此地無人。
「我倒是想啊。。。。」對方越是抗拒,趙奉節越是來了興趣,他說的也是實話,附加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安的無人區,生命氣息稀少的嚇人,尤其是他這一塊,除了亂竄的老鼠之外,他還真沒感受到較大的生命氣息。
「我沒想著對你做什麼。」趙奉節站在那裡很有耐心的解釋:「真的,兄弟,你信我,我單純的想找人問問路,要是能帶我過去就更好了,你看你沒直接跑掉,反而站在這和我廢話,這不就是咱們友情的基礎么。」
「我只是想讓你趕快滾蛋!這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這種外鄉人在這裡就是找死。」
「哦?」趙警官更有興趣了:「說來聽聽?」
「我不想說!」
「一枚金海克斯!」趙奉節報價。
「。。。。」
「半枚!」趙奉節再次報價。
「f**K!怎麼可以半枚?」
「再不說還降!」趙奉節哈哈一笑。
「那我不說了,這錢我不要了!」對方比趙奉節還乾脆。
現在壓力來到了趙奉節這一邊,吸了一口氣,趙奉節覺得有點麻爪:「啊這。。。兄弟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也沒見過說了報酬還往下降的。」對方也沒好氣的道。
「成吧,成吧,一枚金海克斯,說了就是你的。」
「先給錢!」
「你特么在想屁吃!」
「那我也不說了!」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趙奉節咔咔的捏著拳頭,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起來,能當條子在街上混了兩年,抓了那麼多人還沒出事,他九年義務外帶三年高中加警校一路念書念出來的的好脾氣早就被一個個案子和形形色色的嫌疑人給磨的暴躁了不少。
就這麼逗了幾句悶子的功夫,他的耐心就在對方的不配合中快耗盡了。
眼神發生了變化,胸膛一點點的膨脹。
只要他想,只要一口庚金劍氣,這傢伙藏身的小巷就能讓他炸上天。
「我給你帶路,你要去哪?」似乎是察覺到了趙奉節的情緒變化,對方話鋒一轉,給趙奉節都整不會了。
「。。。。」
「你不是說你要找人帶路么?我帶!你給多少?」
「。。。。」趙奉節抹了一把臉,掏出一枚金海克斯丟了過去,他已經決定了,這傢伙要是再逼逼,這一枚需要工人們日夜勞動三年才能攢下來的金海克斯,就是這傢伙的買命錢。
「吸溜~好的!金光閃閃。。。。吸溜~」對方接住之後,念叨了一聲,身手麻利的從巷子里鑽了出來。
當兩人面對面,趙奉節才算是真見識了這傢伙的個頭,跟他昨天抓的那個小賊差不過高!充其量有個一米三就頂天了,尤其是和他站一塊,更是對比明顯。
「唔。。。」隨之而來的濃郁臭味熏的趙奉節直翻白眼。
「你要去哪裡?我尊貴的客戶?」對方嘿嘿一笑,甚至還撩起斗篷扇了扇,直到這時,趙奉節才從對方敞開的斗篷里看到好幾撮打著結的灰色皮草。
「福根酒館。」自詡為鐵打的硬漢的趙奉節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實在是。。。。太臭了,就跟穿了一整年沒洗的臭皮鞋裡做出來的臭豆腐似的,那種包含著泔水、污垢、甚至像是在下水道里泡了一輩子的味道,糾纏混合在一起,對於他這種嗅覺敏銳的惡鬼來說,堪比生化武器。
「福根酒館?」對方似乎有些吃驚,嘴巴砸吧砸吧之後,卻很有逼數的一個字沒問,他快速跑動起來:「跟我來,你跟得上吧?」
「你走就是了!」趙奉節又遠離了幾步,不是他不尊重人,而是再和這傢伙待下去,他覺得鼻子就要廢了。
「嘿嘿嘿嘿嘿,那就好,祖安的路可是很難走的。」對方嘿嘿笑著,扭頭向一側跑去。
趙奉節跟在背後,一般以他的習慣,這時候多多少少要和人聊上兩句的,但這傢伙實在是讓他沒有靠近的心情,即便是不依靠惡鬼對於生命氣息的感應,那股子難聞的惡臭也夠給他指路了。
而趙奉節看著前方的人影不時的回頭看他一眼,每當看到他在後面遠遠的綴著的時候,對方就會將速度再往上提一截,於是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越跑越快,到了最後,前面帶路的傢伙更是像是野獸一般四肢著地,發足狂奔。
所行進的路線也從一開始的幹道變成了偏僻陡峭的建築牆壁或者岩石層。
趙奉節看著其不時被遮擋住的背影,眼神也越來越耐人尋味。
從祖安的下城區出來,周圍的生命氣息也一點點的旺盛起來,能用肉眼看到的人也越來越多,一番狂奔之後,前面的傢伙停下了腳步。
「前面是黑巷,福根酒館就在黑巷最中心的位置。」
「好的,我知道了。」走到這裡,趙奉節已經認出了所在的位置,這傢伙說的沒錯,這裡的確離福根酒館不遠。
「很好,交易完成,再也不見。」對方點點頭,嗖的一聲就躥向一側的管道。
「喂!等等!」趙奉節喊了一聲。
對方斗篷下的手緊緊的攥著那枚金光閃閃的海克斯金幣,警惕的看著趙奉節:「它是我的了,我舔過它了。」
「不,不是這個,我自己能去酒館,而且也沒想著要回來。」趙奉節轉過身,細細的端詳著這個渾身籠罩在斗篷里的矮小傢伙。
「那你還要幹嘛?」
「你。。。。是不是。。。有把弩?」趙奉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早就在接近二十分鐘的尾隨里注意到了,這傢伙,沒穿鞋。
而且。。。
看著對方濕漉漉的腳印,趙奉節咧開了嘴,這腳印的主人,可不像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