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海航
海鳥的鳴叫夾在海腥味濃重的海風裡隔著窗子傳來,隨著腳下的震動,坐在艙室里的趙奉節一邊把玩著扁平的酒壺,一邊隔著墨鏡,從舷窗里有些遺憾的看著漸漸遠離的港口。
他穿過茫茫的沙海到達卑爾居恩之後,在這裡遊盪了好幾天,幾乎逛遍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就和歷史書里記載的殖民開拓初期一樣,任何港口城市都是外部勢力滲透的首要目標。
而卑爾居恩毫無疑問就是如同現實世界里民國時的滬上一般,諾克薩斯的觸手,早已伸到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明明是外來者的諾克薩斯人行走在這座城市裡,卻天然的擁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而作為原住民的恕瑞瑪人,在那個曾經龐大又輝煌的帝國倒下之後,他們則反而像是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一樣,畏畏縮縮的艱難生存。
在這裡,帶著諾克薩斯口音的語言,遠比本土語言要來的流行和高貴,甚至還有專門以糾正口音為業的從業者存在。
同時,諾克薩斯風格的裝飾物,在這裡也相當風靡,幾乎所有有一定財力的本地豪強身上都多多少少佩戴一些,認識一個純血的諾克薩斯人,對於本地人來說,那都是相當拿得出手的談資,甚至能和任何一個諾克薩斯人聊上幾句,都會讓本地中下層土著覺得榮幸。
甚至就連本地的黑幫,背後都基本上有諾克薩斯人的影子,不如此,黑幫都無法生存下去。
更別說諾克薩斯人所擁有的近乎於司法豁免權一般的權利,進一步讓這些從北方大地跨海而來的『高貴人種』們擁有了對本土居民肆意凌辱的力量。
而這些東西,早已滲透進了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就連地標性的建築,都不再是恕瑞瑪風格的高大圓盤和黃沙色澤的樓閣,反而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黑色石拱門,冷硬而鐵血的雙頭鷹氣質,早已經將恕瑞瑪從漫漫黃沙中醞釀出來的豪邁與恢弘鎮壓的無影無蹤。
甚至趙奉節懷疑,未來的黃雞從墳墓里爬出來,即便是再將太陽圓盤的偉力透過無盡的黃沙照耀到這裡,卑爾居恩的原住民們都無法洗去他們在這短短几十年內刻在骨子裡的對諾克薩斯人們的敬畏和變態式的崇敬。
「唉。。。。」他輕嘆一聲,他轉過頭,不再去看那座離得越來越遠的城市,這座城市,坐落於恕瑞瑪的大地上,但早已是諾克薩斯的形狀了。
航行總是漫長而無聊的,獨自待在頭等艙里的趙奉節也無意去和外界那些人打交道,主要是船上人實在是太多了,那種隨時隨地走在食堂中的感覺,著實讓他有點難受,只能一個人待在船艙里,不斷地回憶著遊戲背景中有關於雙城的設定。
皮爾特沃夫中代表性的英雄,卡密爾、傑斯、凱特琳,還有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皮城人的蔚。
祖安則是以艾克,改了背景故事的狼人、金克斯那個平胸神經病、辛吉德這些傢伙為首。
這不仔細想不知道,但真當趙奉節把這些傢伙和他們對應的城邦聯繫在一起,忽然發現,環境對人的影響是真的大啊,有錢的皮城出來的英雄都是衣冠楚楚,窮的叮噹響的祖安里混跡的傢伙則一個個外形都不咋地。
「我記得金克斯的背景原畫就是蔚的背景原畫的廢墟,而且遊戲里這們和凱特琳還有聯動。。。。按設定來說,女警和拳姐是同事,搞不好還是同一個派出所的,而金克斯就是個罪犯。。。嘖。。。」趙奉節吐出一口煙,繚繞的煙霧裡似乎能看到金克斯那張帶著瘋狂的臉。
「小東西。。。。嘿。。。」
趙奉節已經決定了,到雙城的首要目標,就是去找找金克斯這種混亂側瘋子的麻煩,如果她還小,那麼就讓趙叔叔來管教下熊孩子。
如果她已經走在犯罪的道路上了,那麼,就讓趙警官告訴她什麼叫遵紀守法才是好公民。
但如果她已經是恐怖分子了,好的,那麼原諒她就是上帝的事情了。
「話說這種破壞公私財物,還搞恐怖襲擊的怎麼看都應該是刑警上那幫子叼毛的活吧?我這種便衣是應該逮艾克這種小混混才對吧!」
放下煙斗,趙奉節磕掉煙灰,坐在原地,抱怨了一句后,漸漸從金克斯展開,越想越多。
趙奉節很清楚,祖安變成這樣,有很大原因,或者說九成九的原因都是因為皮城的存在,這座以進步和文明作為名片的城市,實際上都要把祖安給徹底壓榨乾凈了,甚至因為皮城的存在,祖安這座城市連能正兒八經奮起千鈞棒的金猴都不可能誕生的出來。
以祖安現有的知識水平和眼界,他們中的佼佼者,也最多像是歷史上無數次農民起義一般,掀起浩大的聲勢,最終卻被貪婪的野心家摘取勝利的果實。
中華五千年,也只出了一個光著腳沒背景的朱重八,甚至拳頭設定上的雙城背景,更加偏向於西方化,那麼很可能出現歐洲造反那種天都捅了個洞,最後大家坐下談判的可笑情況。
他很同情祖安,但還是那句話,他是來完成任務的,不是來建設異世界的,眼皮子底下的悲劇,他伸手拉一把絕對沒問題,但更遠的,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但卻看不到收益的,或者說對不起他的投入的,那他還真不如找幾個英雄宰了換錢,或者專註於提升自己的力量。
就在趙奉節滿腦子胡思亂想,放飛思維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短暫的喧嘩之後,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艙室門口。
「嗯?」對方生命氣息之旺盛,在趙奉節的感知里,遠勝於平常人,就算他從大漠一路行來,都是少見,幾乎比得上他在卑爾居恩里見到的那幾個諾克薩斯的高級軍官了。
「有人在嗎?」艙門被敲響。
「有人,你誰?」趙奉節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了門,他對這傢伙來了點興趣,怎麼上船的時候沒發現乘客里還有這麼一個好手呢?
「我是瑪麗安號的水手長。」門外的男人光著兩條布滿紋身的手臂,肌肉發達而身材魁梧,只是在趙奉節開門的時候稍稍往後仰了一下,眼裡不禁有些愕然。
「有什麼事嗎?」趙奉節微微低頭,看著這傢伙,對方旺盛的生命氣息讓他有點餓。
「嗯。。。噢,本船即將進入危險海域,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請盡量不要在非必要的情況下離開自己的艙室,稍後船上的水手會進行送餐及更換清凈桶。。。」
「呵呵,知道了。」看著對方飛快的在自己身上掃了一眼後面帶感慨的樣子,趙奉節點了點頭:「我會的。」
「那就多謝了,祝您旅途愉快,如果有任何需要,請拉響內艙的鈴鐺,會有水手來為您服務。」他指了指門內掛著的一條繩子。
「嗯。」趙奉節悶聲點頭,他微妙在對方身上察覺到一絲很淡的敵意,但這股敵意只持續了很短的幾秒鐘就消失了。
「好,本來還有一句本船的安保力量足以保障您的安全的,但看您的樣子。。。嚯,可真壯啊。。。。」他看著趙奉節隆起的肌肉,帶著幾分讚歎之後就向著下一個艙門走去。
趙奉節默默的關上了門,卻沒動,站在原地看著那條剛剛指給他的繩子,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聽覺上,以他現在的五感來說,這扇門帶給他耳朵的阻隔能力並不強,尤其是在全神貫注的情況下,能夠清楚的聽到剛剛那個水手長在隔壁艙室門外將給自己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剛剛那個敵意。。。。錯覺嗎?應該不會吧?)
他嘬了一口煙,又窩回了床上。
而這所謂的危險海域,則是一路風平浪靜,將近二十多個近三十個小時的航程里,並沒有趙奉節期待的意外發生。
一直到了第二天,水手長挨個艙門通知已經渡過了危險海域后的當晚,趙奉節感受著天空中太陽帶給他的危機感徹底消失,這才再一次打開艙門一路上了甲板。
這麼久的航行,雖然腳下海船在海水的顛簸下依舊虛浮,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也基本習慣了這種無時無刻的晃動感。
這是他上船以來的第一次出艙,夜裡的瑪麗安號依舊在航行,趙奉節微微有些不解,以他的認知來說,大部分的船晚上不都是不走的么,抬頭看了一眼依舊拉滿的風帆和一次次繃緊的纜繩,趙奉節走到了船舷邊上。
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深藍色的海水中,明月在天上,也在海里。
白色的浪花沫子打在船身上,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同樣無垠的沙漠,給人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過倒也沒讓趙奉節在這片大海上感受到滿船清夢壓星河的詩情畫意。
「要是有個詩人,看到這一幕肯定能寫點東西下來。。。」趙奉節嘟噥了一聲。
「也就開始看的時候感覺到很不錯,看多了就會累了。」水手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是啊。。。。一開始看恕瑞瑪的大塞沙漠時也是感覺到很美,想抒情,但自己沒那個文化。」趙奉節頭也沒回。
「哈哈哈,看完了沙漠再來看海嗎?聽起來是段不錯的旅行啊。。。」水手長笑了一聲,也和趙奉節站到了一起,他在常人里算是高大的身材,站到趙奉節邊上時,著實沒什麼優勢,甚至低了趙奉節整整一個頭。
「我好早前就想說了,你可真壯啊。。。。」他感慨的比劃了一下。
「你已經說過了。」趙奉節轉頭,咧嘴一笑,雖然這超級大塊頭的身板讓他回不了家,但老實說,趙奉節自己心裡還是很滿意的。
(再特么誰叫老子姐兒,老子就拿胸肌撞死他。。。。)
「你吃的也不多,怎麼長這麼。。。」水手長在趙奉節胸膛上看了一眼,對那兩大塊花崗岩一樣的胸肌自嘆不如。
「警戒!!!!」一聲刺耳的尖叫打斷了水手長的話,兩人同時抬頭。
「東南方向!有船!」第二聲吶喊自桅杆上傳來。
「快進艙!」水手長對著趙奉節大喊一聲,將他往後推了一把,自己則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噌的跳了起來,大步向甲板另一側跑去,邊跑邊抬頭大喊:「什麼船?」
「看不清,但不像是商。。。。海盜船!是沙盜!沙盜來了!」
「所有乘客進艙!!!」水手長咆哮起來:「警戒警戒!炮手呢?開炮門!所有人警戒!乘客進艙!」
趙奉節從善如流,雖然很有興趣見識一下這些所謂的海盜的實力,但他還是快步和僅有的幾個夜貓子乘客一起向內艙走去。
(海盜船?沙盜?海里的沙盜??業務面這麼廣嗎?)趙奉節眨眨眼。
「調整船位!炮手。。。媽的!兔臉!帶上你的人!下艙!備炮!」水手長的大嗓門響徹在海面上。
「轟!」在趙奉節踏入船艙的瞬間,一聲遙遠的轟鳴自東南方向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