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大漠狂沙
大漠漫漫,無邊無際,這是趙奉節第一次行走在白日的沙漠中。
相比起夜色皎潔月光下的沙漠,白日的沙漠更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荒蕪。
說實話,這裡的環境對於已經不是人的趙奉節來說相當惡劣,不過,就像是自己約的炮再怎麼拉,跟朋友吹逼時也要含著淚說好,甚至還得帶上點臆想出來的環節一樣。
為了給維塔留下個江湖路遠的高人形象,他甚至含著淚消耗了一點防晒油。。。。
再加上密不透風的斗篷、厚厚的口罩和買防晒油時贈送的墨鏡,總算是成功的幫他擋住了沙漠里堪稱恐怖的陽光。
沙漠中白日的氣溫高到可怕,即便是以他此時的身板,都有種燥熱的感覺,但好在,他還忍得住。
金色的黃沙一隻綿延到天際,給人一種看不到希望的感覺,人高馬大的趙奉節賓士於其中,過於渺小,其比例尚不及恕瑞瑪大地上一粒沙塵的萬分之一,若不是手裡的方向針還在給他提供方向,他甚至有一種自己始終在原地踏步的錯覺。
前進,不斷的前進,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前進,沒有夜晚那些出行的小動物作為調劑,他行走於千篇一律的黃沙里,就連心情都不由自主的低落下來,就彷彿整個天地間都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般的孤獨。
一開始踏入陽光的興奮和見到無邊黃沙的豪邁,早已經被用無休止的前行所磨滅,即便是在數據化加持下的超凡者身軀不會疲憊,但精神上的倦怠卻是無法避免的。
於是,在光線一點點一點點黯淡下去,沙漠中多了窸窸窣窣的小動物的行蹤后,趙奉節就發誓,自己再也不幹這種折磨自己的事情了。
好好的惡鬼,就該在晚上行動!
大白天一個人在沙漠中狂奔,簡直就是傻逼!
夜風微涼,奔跑中的趙奉節一股腦的將身上的斗篷眼鏡全塞進私掠空間,就穿著個背心,光著兩條膀子狂奔,感受著因為高速運動而帶來的氣流灌進衣服裡帶來的涼爽,只覺得滿心的疲憊一掃而空。
當下怪叫一聲,仰脖灌了一口血,抓著方向針,甩開兩條腿,踢起一道滾滾的沙塵,一路趕野獸逗蟲子,跑的好不快哉。
甚至還有興緻扯著五音不全的嗓子來上幾首歌。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水裡火里不出手哇哇哈哈呀呀呀~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啊!向東流哇~」
直到。。。
「什麼玩意?」趙奉節捏著一隻比狗大的甲蟲,一個急剎車站在了原地,他停下了,可身上的風卻依舊,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沙丘,絲絲縷縷的西沙從其上而下,就彷彿一幅精美的畫作一般,而沙丘後方的天空,漫天的星斗則忽然間變的有了幾分模糊。
「嗡~」一聲悠長的聲音自天外而來,而伴隨著那聲聲音,趙奉節心裡猛地一緊,喉頭莫名發乾。
前方,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瘋狂迫近,而他手裡的甲蟲,則以比之前瘋狂數倍的力道開始奮力掙紮起來。
一開始趙奉節還有些茫然,但當他看到沙丘上下落的細沙越來越多,而遠處的天空也越來越模糊時,他猛地一個激靈,一把丟開甲蟲掉頭就跑。
雖然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但就沖著渾身上下的毛都倒豎了起來這一點,就絲毫不妨礙他跑出了進階黑體以來最優秀的成績。
眨眼間巨大的力道就在沙漠中炸出一連串的大坑,跑出數百米的距離,然後,他就聽打了一聲彷彿龍吟般的呼嘯,久久不散,狂奔中的趙奉節扭頭,入眼的景象直接讓他心裡一個哆嗦。
那剛剛佇立於他眼前,高達數十米的沙丘,已經被一道連天接地的黑色大幕所籠罩,而就在他回頭的瞬間,這道大幕就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壓了過來。
「卧槽!」
在那面狂吼著的沙暴巨牆下,趙奉節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直呼卧槽,連著蒼穹的巨大的風暴裹挾著不知道幾許沉重的砂礫,在這片沙海中掀起了一場彷彿要吞沒世界一般的天災。
趙奉節當下扭頭,方向針一把丟進私掠空間,背對風暴二話不說開了【狂熱】,速度再上一截!
這時候,他無比痛恨腳下黃沙的柔軟,每一腳踩下去都會卸掉老大一部分的力量,不然他還能再創輝煌,同時也是滿心的不解,如此之巨大的風暴,竟然說來就來,自己之前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這沙漠里條件這麼差嗎?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天災來的如此之快?還是這是大佬的技能?)
明明剛才還皓月當空,星斗漫天,只是前後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的風吼漫天,沙塵沖霄,就彷彿一瞬間天地都只剩下這突如其來的狂風。
這風來的快的令人措手不及,即便是趙奉節的速度都有種無法逃脫的架勢,而隨著他的逃竄,被風卷到空中的沙子也越來越多,遮天的黃沙籠罩下來,連星辰都逐漸開始模糊,能見度也越來越低。
趙奉節越跑,風就越凶,狂沙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上,不疼,但嚇人。
而且隨著他的狂奔,身體越來越輕,平日里引以為傲的體魄就如同變成了紙片一樣,每一步都有種被人推著的感覺,耳中更是除了越來越大的風吼聲之外,什麼都聽不到。
趙奉節借著這股力量,更是沒了命的狂奔,就跟他之前一點也不想用金氣試試自己的防禦力一樣,此時他也一點都不想用血肉之軀來看看這天災到底有多大威力,更別說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個寸皮膚都向他透露著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尤其是在武神塔中感知試煉環節中所得來的【惡意應對Ⅰ】更是無時無刻間他背後的巨大危機感化為近乎於實質的提醒灌入他的大腦。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危機感還在不斷的提升。
忽然,推背感一下消失了,身體猛地一沉的趙奉節腳下一歪,差點沒摔倒,接踵而至的,則是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吸攝感。
「轟!」呼嘯的風忽然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狂風怒號,刮的整片大地都彷彿在動搖,不,不是彷彿,而是腳下的沙漠真的在動蕩,一時間,連帶著天空都開始晃動。
腳下是沙子,眼裡是沙子,天上是沙子,整個世界除了那恐怖的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巨大風力和轟鳴外,只剩下了沙子。
此時打在身上的沙子就彷彿一枚枚鋼針,偶爾有大塊的砂礫,在這每秒數百米的風速加持下就彷彿子彈一樣,而他本人前沖的步伐更是不得不停下,實在是沒法跑了,他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若是敢再邁開腿騰空哪怕半秒,這無處不在的狂風就能把自己卷向身後的沙暴。
(麻痹,我太輕了!)
當他被風裹在身上吹的開始腳步不穩時,趙奉節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心念電轉間,他乾脆蹲下身,四肢攤開,趴在了沙地中,儘力減少自己的受風面積
然後手腳齊用,嘴巴里金氣更是長吐不休,瘋狂的在地上撲騰起來,被他挖起的沙子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眨眼就被捲入空中。
托前幾日卧沙的福,危機時刻,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心臟中血液的噴薄,四肢百骸中力量彷彿爆炸一樣的生出,就連腹中始終處於充盈狀態的稀血都開始瘋狂消化,體內的力量更是毫無保留的悉數調動起來。
漫天的黑沙中猛地炸出一道刺眼的白,那是趙奉節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噴涌金氣,過於密集的金氣匯聚在一起,瞬間噴發時產生的光芒,就如同一柄切開黑暗的劍一般璀璨。
就連沙暴的轟鳴聲都停頓了一個剎那,金氣噴薄的瞬間,那些無處不在的風和沙都被其斬斷了一瞬。
而就在這一瞬當中,他連刨帶挖還算上金氣的切割,直接將黃沙當水一樣,嗖嗖的往下沉,幾秒鐘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
沉入沙地里的趙奉節更是一瞬都不敢停歇,挖,就愣挖!
然而漫天的狂風只是停了那短短的一瞬,接著就彷彿是被激怒一般,以更狂猛的速度席捲而來。
「艹!」趙奉節心臟幾乎跳動的炸開,危機感一瞬間達到了巔峰,雙目圓瞪,猛地伸手,拼盡全力狠狠往下一紮。
剎那間,他的右手就彷彿通了電的白熾燈一般,綻放出了逼人的白光,轟鳴聲甚至壓過了風暴的嘶吼,本來只能蓋住他背脊的黃沙一下被鑽出一個巨大的空洞,趙奉節在風暴襲來的瞬間摔落下去。
呯的一聲砸在沙坑的底部,四周沙子失去支撐,轟的一聲塌了下來,雖然大部分的砂礫都被風暴所捲起,但剩下的沙子也是不少,直接將他蓋了個沒影。
鑽進地里的趙奉節猶不罷休,顧不上自己好似電燈泡一樣的右手,剛剛見到了大地都在顫抖的模樣,他太清楚自己身上這點沙子在如此之大的沙暴下就和開玩笑一樣,卧沙的動作更快了,只是身上有了沙子覆蓋,速度慢了好大一截,但依舊不妨礙他的動作。
憋著一口氣挖了不知道多久,心裡猛地一松,趙奉節方才停下了動作,死死的閉嘴閉眼,四面八方傳來的震動感久久不散,地下的趙奉節無比慶幸惡鬼這玩意是真的扛造,自己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下憋氣憋了都快有半個小時了,愣是沒見視網膜上身體狀態往下掉。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趙奉節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憋悶,身周的震動感也減弱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而背上的壓力也小了很多,方才一點點的活動起來。
從沙子里一點點的探出頭來,明月如畫,星斗璀璨。
「hei~tui!」滿嘴的沙子清都清不幹凈,頭上身上少說抖下來好幾斤細沙,趙奉節心有餘悸的往四面看了一圈,那巨大的沙暴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沙漠還是那個沙漠,天空還是那個天空,除了再也沒有沙漠里原住民們的活動之外,這片沙漠就彷彿和他來時沒有任何區別。
(我好拉啊。。。。)
縱然在葦名一心那奇奇怪怪的劍術之下認清了自己的弱小,可他心裡依舊抱有一點點對白石凡人的高傲,而此時一場沙暴,讓他徹底認清了自己。
也讓趙奉節覺得無比慶幸,幸好是夜晚,若是白天遇到這種規模的天災,哪怕吹掉他一點點的防晒霜,甚至更進一步將他卷上天空,那可真的是讚美太陽了。。。。
將自己從沙子地里拔出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喘了幾口氣,趙奉節掏出酒壺,剛要仰頭,忽然頓住了,抿了抿嘴,沒捨得喝,反正他剛剛雖然消耗大了點,但胃裡存貨著實不少,還是先省著點吧。
但有點激蕩的心情還是需要平復一下的,腦海中那彷彿將整個天地都連在一起的風暴景象太過刻骨銘心,即便是坐在這裡,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摸出煙斗,滿滿塞了一鍋,一口接一口,直到煙絲燃盡。
趙奉節這才調整好心情,爬起身來,倒掉煙灰,又壓了一鍋,繼續前進。
走在路上,腦子則是不斷想起剛才那巨大的沙暴,那種磅礴的氣勢,實在是他此生未見。
(若是我能有這樣。。。。)
這個念頭在心中升起,趙奉節的眼神開始閃爍。
只是僅僅幾息的功夫,略微意淫一下后,趙奉節就把這個念頭丟到了一邊,只要自己能活著,擁有能夠媲美甚至更甚一籌的力量都不是奢望。
但他此時更關注的,則是自己在風暴來臨的瞬間卧沙時爆發出來的那種力量,那一瞬間的爆發,全身力量與盤踞於肺腔中的金氣混合,直接令他這段時間吸收的金氣在瞬間透體而出,而不是局限於手腳。
他奔跑的步伐不停,但眼神卻有點放空。
那種瞬間的爆發和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向外噴發金氣時的架勢,是他在訓練場里從未有過的體驗。
(是生死一瞬的緣故嗎?)
之前哪怕是讓葦名一心或者其他人當場打死時他都不曾做到這一步,而剛剛。。。。
他停了下來,眉頭擰成一坨,細細的感應,但試了好幾次,都找不到那種感覺,自身的力量和金氣始終涇渭分明,同時,哪怕是他再如何調動肺部的金氣,當行進至皮膚之後,就彷彿他的這身老皮一下子化作了堅不可摧密不透風的堡壘一樣,死活無法將其從手腳之外的其他部位破體而出。
他看著天空中的月亮,緩緩的伸出手,一揮。
「轟~」
刺眼的白於空中綻放出璀璨的痕迹,彷彿一隻無形的大筆沾滿白金色的金屬溶液猛揮在宣紙上般,凌空出現一道巨大的潑墨般的劍氣。
不同於用刀斬出的規整無比的的劍氣,徒手釋放的這一道劍氣,隱約間和葦名一心的劍氣有幾分神似。
看著那道化為劍氣的金氣緩緩消散,趙奉節收回手掌,本來金氣破體后的紅腫不見分毫,甚至那種脹痛感都不再出現。
他的這隻右手,那股子鐵青色也似乎有了一絲退卻。
(果然,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是最能激發潛力的時刻,超凡者,就是得半隻腳踩在閻王殿里,才能飛速的進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