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火車站。
「言笑,這邊!」
劉慧蓮向人群里四處張望的言笑喊了一聲,才引得那姑娘向他們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們老家那邊在山區,坐火車十幾個小時以後才能到達縣城,然後還要轉乘公共汽車,很辛苦的,為什麼一定要去呢?」想到這城裡姑娘接下來要跟著自己一路舟車勞頓,劉慧蓮有些於心不忍。
言笑卻擺擺手,「沒事的慧蓮姐,我不放心你們,送你們一程。」劉慧蓮身後抱著女兒的趙田路向她使勁眨了眨眼,言笑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說出錄音的事。也好,省得讓家人跟著擔心。
「我們進站吧。」抬腕看了看時間,言笑對那兩人說道。
然而一行人剛走出兩步,言笑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一看,那屏幕上的名字讓她一時有些始料未及的心虛,是簡商。
「喂,大叔.……」
「你在哪兒?」電話里的男人乾脆地問道。
示意那一家三口先進站,言笑走向人少的地方站定,猶豫了幾秒以後才磕磕絆絆地開口說道,「那個,大叔,我今天要去出個差。不過明天應該就回來了,等我回來再跟你聊啊.……」說著,就要作勢掛點電話。
然而電話里男人接下來的話卻讓言笑一個激靈,瞬間就停了手上的動作。
「言笑!你給我掛電話試試!」
言笑無法,只得再次將手機放回了耳邊,「大叔,我真的有事,等我回來我再給你解釋行不行?」
「.……我跟你一起去。」
言笑的表情一愣,「你說什麼?」
下一刻,舉著電話的言笑只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靠近,然而還未等自己反應過來,就有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那聲音說,「我跟你一起去!」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轉過身,言笑就見一襲黑衣的簡商正兀自掛了手中的電話,擰著眉看向自己。
這人怎麼會在這兒?
「大叔,你,你跟蹤我嗎?」
跟蹤?簡商的眸光幽深,他看起來有這麼猥瑣嗎?
「我早就和楊潔打好招呼了,你一動身,她就會告訴我。」
想瞞著我自己去?男人薄唇一抿,臉上儘是不贊同的表情。
「這個死丫頭!等我回來再收拾她!」對那人不自然地笑笑,言笑背過身,咬牙切齒。
「好了,我們走吧。」
「可是.……」可是那趙田路也在啊。言笑一臉為難地咽下了後半句。
似是明白女孩對自己的擔心,收起眼神中的複雜疼痛,簡商表情淡淡的,「我沒事,走吧。」 ……
「這.……言笑,這不是那天市場上幫你趕走馬英的那個人嗎?男朋友吧?他要跟我們一起去嗎?」劉慧蓮打量著言笑身邊那個挺拔嚴肅的男人,一臉好奇。
此時的趙田路只往這邊瞥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和懷裡的女兒小聲說起話來。餘光看到身旁簡商的手已攥得骨節發白,想必這會兒,臉色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言笑在心裡默默嘆了一聲,哎,何必呢?逞強。
「啊,慧蓮姐,這是我表哥,他就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所以今天陪我一起。」
「這樣啊,也好,你一個女孩子回來的時候確實也不安全,這下我也放心了。」劉慧蓮點點頭。
「咱們不在一個車廂,我先帶我表哥去那邊買點東西,你們不用等我們,咱們下車的時候再聯繫。」
扯起男人已有些冰涼的手,言笑飛快地告別那一家三口后,拉著簡商小跑出了候車室。
「大叔,你還好嗎?」
簡商扭頭,眼前的女孩正一臉認真關切地望著他,眼神柔軟,又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
指間的冷似乎正在被女孩溫熱的手一點點驅散,鬆開一直咬緊的牙關,簡商臉色難看地點點頭,半晌,才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這人!
言笑有些無語,仇人就在自己幾步遠的地方,明明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卻還要硬挺著說自己沒事,倔強得讓人心疼。
「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好不好?」如果不阻止他而任由他去的話,這漫漫的旅途,對他,也會是莫大的煎熬和傷害吧。
「各位旅客請注意,由本站開往元慶的K202次列車已經開始檢票了……」
將女孩手中的背包接過來,簡商回頭望了眼候車室里那已開始涌動的人群,神色清冷,聲音里透著疲憊和喑啞,「我們走吧,開始檢票了。」 ……
在這審訊室里已經乾巴巴地坐了半個小時了,石大柱勉強挪動了下被困在椅子里已有些發麻的身體,表情頗有些不耐煩。
本來以為風頭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小區里還有警察蹲守,不過是開了個門進去找東西的功夫,一轉眼,門外已有警察闖了進來,一個背身摔,那鋥亮的手銬就已經出現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哎,還不如聽劉喜的話多躲兩天呢,只要自己管住自己的嘴巴什麼都不交代,相信很快,劉喜就會把自己保出去吧。石大柱心裡盤算著。
「付隊,晾了半小時了,審不審?」
看著監視器屏幕里那人弔兒郎當的一張臉,付鵬眼珠一轉便起了身向審訊室走去,「走,去看看。」
「吱呀!」
眼前緊閉的那扇門終於被人推開,雖說已打定主意拒不開口,可是那門口出現的警服身影還是讓石大柱心裡本能的一顫。
付鵬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子前,似笑非笑地瞧著那從見了他就已經開始有些哆嗦的大塊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問道,「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什……什麼想清楚了嗎?警官,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石大柱磕巴道。
「哦,看來你記性不太好,才幾天的功夫竟然都已經忘了,那沒事。小何,幫他想想。」付鵬饒有興緻似地向隨他一起進來的人吩咐道。
「好。」被稱作小何的警察點點頭,起身將手裡的東西遞到了石大柱眼前,「這個月13號晚上,平安衚衕趙田路,劉慧蓮,和趙文文一家三口遭到不明人士綁架。后經目擊者提供線索,嫌疑人車輛為一輛黑色三菱麵包車,車牌號2t557,經車管所排查,車主姓名石大柱,男,26歲。17號金華小區群眾反映2號樓有女童險些墜樓,后被消防員和熱心群眾救下,那名女童就是15號失蹤的趙文文。」
聽到最後,石大柱只覺得自己的冷汗似乎都要冒出來了,沒想到本以為時間點完美天衣無縫的綁架,竟然已經被他們查的這麼清楚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認,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劉喜救他出去。
「那又怎麼樣?車主是我,不代表是我開的車啊,還有那個小孩墜樓跟我有什麼關係,誰知道是從哪家掉出來的?」
付鵬忍不住樂了,這死鴨子,嘴還挺硬啊。
「嗯,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因為那天趙文文險些墜樓這個事圍觀群眾挺多,所以當時還有人錄下視頻了,來,你數一數,看是不是702啊?還有,我們聯繫了702的房東,拿到了當時的租房合同,那上面留的身份證複印件和簽名,好像都是石大柱你的啊。」
「那又怎麼樣?」至此,石大柱像是再也維持不了自己假裝的平靜了,他抖著發白的嘴唇,額頭上汗如雨下,似是想要從桎梏他的手銬中掙扎出來,然而一使勁,卻發現自己被更緊地縛住了。
「我和趙田路有私仇,現在終於等到他出獄了,我要找他報仇!」徒勞地跌坐回椅子深處,石大柱嘶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