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畢業典禮那天後來的事情呢，就有些不值一提了。四個人就按照既定計劃沿著宿舍樓——體育館——教學樓——藝術設計學院——科技館——會議廳的流程一路拍一路走，他們在路上就著過去四年的生活趣事就一直不停地說啊說啊，根本不肯停下。那場景就好像一直說下去的話，天不會黑樹不會搖人也就不會離開，林逸樹多希望能有時光膠囊能把這一切裝進去。
在畢業典禮結束以後到他搬離宿舍時，隻有幾個場景他還記得。
第一個是在一天的晚上，陸帆趁著他們兩個睡著了，當然是他以為的林逸樹和錢波睡著了，但知道第二天陸帆就要坐飛機回去他的故鄉河北去實現他在fighting酒吧說的，他要回去幫助家裏的生意了，林逸樹和錢波怎麽可能睡得著。陸帆在半夜三點鍾的時候爬起來，沒聲音一個一米八的大漢起床沒聲音的，如果不是林逸樹親眼所見他也不信，平時咋咋呼呼吃了個燒烤都要大聲喊出來的陸帆能夠像個大閨女一樣墊著腳起床。陸帆就這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從櫃子裏收他的衣服，不時歎一口氣，那口氣就像錘子砸在另外兩個人心坎上。林逸樹在床上等了一會沒有動靜，悄悄地坐起來看了一眼。陸帆坐在他的桌子前，盯著他貼在牆上1404三個人一起去旅遊海邊的合影，捂著臉身體不停地抖動。林逸樹想不到一直笑著安慰他們的陸帆，在fighting酒吧把他們抬回去的陸帆，畢業典禮一滴眼淚沒流的陸帆和現在在下麵哭的停不下來的陸帆是同一個人。林逸樹往錢波床上看去，錢波和他想到一起去了，錢波看著陸帆的狀態對著林逸樹用手指放在嘴巴上，表示要林逸樹噤聲，男人的眼淚不需要觀眾。等到第二天早上，陸帆起床下來把林逸樹和錢波拍醒，他提前下去買了腸粉回來，北方少見的食物。三個男人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把腸粉吃了，陸帆才開口：“兄弟們，我就先走一步了，有空來河北找我玩，北方整起來包你們滿意。”陸帆從他的座位下麵拖出來他的行李箱，走到站起來的林逸樹和錢波跟前分別給了一個窒息熊抱。林逸樹最後隻記得陸帆站在1404的門口的走廊，拖著箱子回頭看著1404，國字臉濃眉大眼帶著那副憨憨的笑容說道：“今天離開1404不知道多久以後還能有機會回來看一眼。樹子呆波你們以後記得要坦誠地麵對自己，樹子別那麽別扭，呆波也別和爸媽強著了好好講有救的，這四年認識你們兩個我覺得不虧，先走了。”陸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樓梯口走去，他臉剛背過去就哭的稀裏嘩啦，更沒法回頭了。留在宿舍裏麵的兩個也哭的稀裏嘩啦的，等陸帆走遠了，兩個人居然哭的抽搐起來聲音大的整棟樓都要聽到了，就像兩個臭煞筆。
第二個就是錢波的離開了，錢波的離開在陸帆之後兩天吧。錢波聽了陸帆的話，他坦誠了很多，雖然坦誠的讓林逸樹想撕爛他的嘴。林逸樹記得那天兩個人坐在fighting酒吧跟老板李飛朋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地喝起了那天存的酒。杯子就一輪輪地在空中碰過來碰過去。等到酒意正酣，錢波盯著林逸樹，透過他舉在空中的杯子，“樹子，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知道為什麽嗎？”林逸樹喝的雲裏霧裏，“啥，波哥你就別跟我搞笑了，還羨慕我我工作還沒整好呢。”錢波沒理他，話就沒停下。“樹子，你有伶仃在等你，你爸媽沒給你天天講些有的沒的，每天能幹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迷茫些什麽狗屁東西。”林逸樹被錢波的話嚇到了。“波哥，你沒喝多吧。”林逸樹想走過去看下錢波是不是喝的發高燒了。錢波舉起手拒絕了林逸樹的動作。“我雖然沒帆哥能喝，但比你還是能喝很多的，帆哥就是太善良了，我早就想和你說了被他攔下來。”錢波把麵前的酒喝掉了。“樹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明天就要搬回家裏去了，我爸媽給我找了個穩健的活，我可能得邊上班邊考考公務員吧，我以前一直覺得朋友之間不用講這麽多話，都是自己各自的人生，我把你當兄弟帆哥也把你當兄弟，他不說我得說。”林逸樹剛想開口說話，錢波製止了他，“安靜聽，樹子別急，等我說完。一開始我和陸帆都覺得你難相處，不愛說話也不愛說真心話總講些有的沒的屁話，但帆哥覺得你是個好人，好人就夠了。不得不說帆哥真是厲害，後麵我也發現你是個好人。不過太懦弱了，樹子。伶仃肯定是中意你的，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理由讓一個女孩等你這麽久，再自備的男孩子也會有人愛的。不像我，我想愛的人被我親手送出去了，我看你就像看當年的我，愚蠢幼稚你到時候就會知道你錯過了什麽。”林逸樹看著錢波低著不停地說，“學習工作也是，帆哥總說善良的人會有好報，但那是帆哥四年來唯一說的錯話，樹子，努力的人才會有好報。不是善良，善良的人太多了，努力的人也多，你隻能不斷努力，你現在工作難找就是你不夠努力造成的，你以為自己大學像個大學生就完事了，事實上大學你就要開始像個人像個成年人你才能追上去。不管是愛情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錢波給自己的空杯倒滿了酒，沒加橙汁沒加冰塊。“樹子，我說這麽多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想傷害你，我隻是希望我能看到你真的站起來，而不是站在後麵得過且過，社會在前進，人也是一樣的，不前進不努力的人隻會被社會這個大型機器碾壓地連渣都不剩。也不要以為我和帆哥很容易，帆哥之前和我說他在家那邊的時候和他家的生意夥伴喝到胃穿孔去醫院掛水，就連我大學績點高也是在圖書館泡出來的，你看我不上課但我每天下午都會去圖書館，當然我騙你們說我去網吧了是我不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樹子你有天賦有機會，最重要的是有人在等你，不要辜負她不要辜負你也不要辜負你的人生。敬你一杯也敬1404最好的陸帆。”錢波舉起杯子伸向林逸樹，林逸樹看著錢波微紅的臉，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他一直以為他是人群裏的孤島，沒有旅客願意留宿，未曾想天空中飛來了幾隻信天翁帶來了種子撒下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