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不凡與蘇晚竹已經遠去,四周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人聲,宮十安看到玄內的傷口早已心神大亂,他強行鎮定心神道:「怎麼辦。」
玄內面如死灰,勉強道:「你去找一輛馬車,我們馬上出城,放心吧,路上不會再有人阻攔我們。」
宮十安像陣風一樣沖了出去,他自從引靈成功后,身體強度被改造不少,一步之間,如乘風御履,附近的景物化成一片虛影,但眼前他沒有心情來體驗這樣的新奇,但是奔跑能放鬆他壓抑的心情,七日必死丸,玄內之死,幾乎已成定局,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玄內,他現在連自己都安撫不下去。
奔過了幾條街,終於看到一個車行,宮十安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給我一輛馬車,越快越好。」
車行的掌柜抬頭打量了他幾眼,似乎見他氣質不凡,沖旁邊的夥計一楊手道:「去,給公子爺準備一輛馬車。」回頭沖宮十安笑笑道:「公子爺先來這邊辦理手續,馬車即刻便套好。」
聽到手續二字,宮十安的臉色一下變了,他想起自己身上的錢早就花的精光,身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事,當下硬著頭皮道:「抱歉,今日來的匆忙,忘了帶錢,你先把馬車給我,回頭我一定給你雙倍補上。「
那掌柜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冷冷的掃了宮十安幾眼道:「沒錢?呵呵,讓你知道,我們這裡是古劍山上馬二爺的生意,一向明買明賣,概不拖欠,公子爺還是回去取了錢再來吧。「
宮十安冷笑道:「古劍山」他一言不發轉身往後院走去,牽起一輛馬車便走,旁邊的夥計楞了楞,似乎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有人搶馬,等他過來阻攔時被宮十安輕輕一推就跌倒在地。
那夥計大聲叫嚷起來,一下就有十多人圍攏過來,全是車行的馬夫夥計,眾人罵罵咧咧的把宮十安圍在中央,宮十安哈哈一笑如一條人型暴龍沖入人群,拳打腳踢,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早已不是凡人可以抵擋的。
「去你媽的古劍山」
自從那日翻江鎮被滅后,再到今日玄內七日必死,宮十安心裡早已積攢了一股蠻憤之氣,此時這一陣拳打腳踢只感覺暢快淋漓。
一頓發泄后,宮十安牽著馬車揚長而去,那掌柜的臉色鐵青大叫大嚷:「反了,反了,快去古劍山找馬二爺報信。」
車行外走進來一個白衣劍客,掌柜的看見那人大喜道:「上仙,有人強搶馬車,我等受庇於古劍山,望上仙給我等主持公道。」
那白衣劍客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道:「讓他走。「
掌柜的一愣道:「上仙,此人不但蠻橫無理,言語中對古劍山更是極為不敬,若是不加懲治……」
那白衣劍客打斷道:「無妨。」揮揮手徑自去了。
馬車駛出了古城,一路上真的沒有任何人阻攔,兩人順利的出了城,前幾天還鬧的沸沸揚揚的玄內叛逃事件,現在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玄內在馬車內打坐了一陣,把藥力消化,精神好了不少,宮十安駕著馬車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馬鞭,沒有目的。
玄內瞅瞅宮十安道:「小子引靈成功了,欺負凡人很爽吧。」
宮十安嘿嘿一笑,難得沒有還嘴,他性格隨性,不是不知變通之人,但畢竟幼讀詩書,頗知禮儀,於細節處反而往往極為在意,這次大打出手,於他而言,算是難得的放肆了一次,道:「你怎麼知道。」
玄內道:「就隔了這幾條街,你倒是想瞞過我?小子引靈花了幾天?」
宮十安道:「七天。」他沒好意思說,這七天里他有一大半時間是在請一個乞丐在外面胡吃海喝。
玄內重複了一遍:「七天。」他對這個時間長度也不進行評價,頗有點高深莫測的味道,反倒是宮十安有點沉不住氣了,問道:「流不凡當初引靈用了幾天?」
玄內瞧了瞧他,頗有點神秘莫測的一笑道:「三天。」
宮十安有點鬱悶了,玄內繼續打擊道:「小子見識到當世人傑後有壓力了?但是我告訴你,流不凡雖然是個難得的人傑,但是就算在古劍山年輕一輩中,他也絕不是最出色的那個。」
宮十安鬱悶道:「你不打擊我會死嗎。」
玄內笑道:「你也不用鬱悶,你也有你的優勢,流不凡引靈之時有師長引導,輔以靈丹妙藥,又有古劍山的幽靈禪室加成,至於你,哼,你每天喝的爛醉如泥回來,你當我不知?總算你還有點小聰明,這樣竟然也讓你成功了。」
宮十安尷尬的一笑道:「那我現在是不是也算修道中人了。」
玄內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未入雙生也敢自稱修道中人?修道中人三大境界,引靈不過是修道前的一個小測試,連一個境界都算不上,修道之路何其艱難,別說你這點小聰明,多少天縱其才之人都倒在了半路。」玄內發現打擊宮十安實在是件很爽的事,他開始有點樂此不疲了。
宮十安道:「對了,你當初引靈用了幾天?」
玄內不理他,繼續道:「就算你入了雙生境也不過是剛剛開始,雙生之中又有八門三障的說法,八門又分為開門,休門,生門,死門,驚門,傷門,杜門,景門,只有每一次突破了身體的極限才有機會打開這一重重的門,每一次開門都不亞於洗髓碎骨,重塑身體,雖然能給身體帶來質的飛躍,但其中的痛苦不可想象,三障是報障,業障,煩惱障,這是對靈魂的洗禮,倘若肉體上的疼痛尚能忍耐,那這種精神上的刺激非親身經歷難以體會,這不止是對精神,更是對心靈的洗禮,在心靈之中經過千般煎熬,萬般苦難,每一次都等於是對自己的全盤否定,否定,再重塑信念,多少意志堅強的人仍然倒在了這三障之中,從此一蹶不振。」
宮十安點點頭道:「修道之路縱然千難萬難,但我早已堅定心念,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對了,你當初引靈用了幾天?」
玄內惱羞成怒道:「總之,我現在只剩下七天的時間,在這七天之內,我要打開你的開門,你做好心裡準備吧。」
他們二人出城后,誰也不主動提起七日必死這個話題,仍然努力以輕鬆的口吻進行溝通,玄內此話一出就像打開了一道閥門,氣氛一下就變得沉悶起來。
「還有救嗎?」
玄內笑笑道:「既然叫七日必死,那自然是必死無疑,我若不死,古劍山立時便有一場不可想象的劫難,為護山而死,玄內死得其所。」
宮十安悶哼一聲道:「古劍山枉稱名門大教,卻連一名忠心的長老都不肯庇護。」
玄內道:「時勢如此,那也怨不得人,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當代古劍山人傑輩出,再加上你,我相信你們一起能開創未來。」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馬車又行了一陣,玄內道:「停車吧。」宮十安扶著他下了馬車,玄內往南邊一指道:「那邊有一個小山谷,偏僻無人,是我昔日閉關之處,我們這七天就在那裡渡過。」
宮十安抬頭看去,看著緩緩而下的夕陽,不自禁的又想起來在翻江小山坡上看到的最後那個夕陽,鮮紅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