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內躲避的小院相當偏僻且空房頗多,宮十安隨便找了一間住了,這一個月里沒有任何人來過,秦小寧也沒有再來,但宮十安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飯吃了,他身上的錢早就花光了。
玄內自從說要療傷后就再也沒出過房門一步,也不準宮十安再進去,他知道玄內這種人身有神通,不吃飯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玄內雖然不用他照顧,但是他現在有點照顧不過來自己了。
前兩天,宮十安在旁邊的菜園子偷了幾根蘿蔔,干啃了幾天,到第三天,感覺嘴裡實在淡的不行,出去把隨身的一塊玉佩給當了,他父親對他頗為寵愛,他隨身的玉佩身價不菲,當了不少銀兩,本來是足夠他一月之內的花銷了,誰知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乞丐,宮十安覺得這個乞丐言談之間極為有趣,忍不住請他去古劍山中有名的天香樓,二人大吃大喝喝的酩酊大醉,宮十安身上的銀兩又一下見底了。
還剩一點碎銀子,他買了一袋饅頭回去,每天饅頭就蘿蔔,好在他自己也不以為意,每天除了解決肚子問題便是修習玄內給他的功法,或許是他心態平和,在第七日上他便練成了。
所謂引靈,不過是感受天地靈氣,引為己用,或用來煉體,或用來鍛魂,異或用來煉器,這一點各門各派大致沒有區別,無非是引導的方法技巧而已。
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用玄內的話說能感應到就感應到,不能感應到就不能感應到,引靈雖然是一個最基礎的階段,但無數人的夢想都被擋在此處。
玄內給宮十安的時限是一個月,實際他七天就引靈成功了,宮十安內心還是有點小得意的,尤其是引靈成功后,他雖然不知修鍊方法,但靈氣在體內流轉對身體總會有一定程度的改觀,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巨大變化,力量,速度,視覺,感官,無一不是發生了驚人的提升,他坐在小院中,明明大門關閉了,可是他就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外面來往的行人,宮十安感覺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向自己打開。
長街盡頭走出一男一女,踏著石板路而來,二人在小院門口停下,嘎吱一聲,門從裡面被打開,宮十安走了出來,他本來一直在感受著街上行人的氣息,在這二人剛踏上長街時他就感受到了,二人的氣息全部收斂,沒有一絲鋒芒露出來,但宮十安仍然感覺到了二人的非凡,在這古劍山內高手如雲,有兩個高手路過本來也是平常事,但宮十安敏銳的感覺到了二人恐怕是沖著玄內來的。
等他打開門見到二人時,不由得眼前一亮,二人的相貌固然是極其俊美,但宮十安覺得更難得的是二人的氣質不凡,飄飄若仙,彷彿神仙中人,讓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自慚形穢,他不確定這是因為二人修道所致還是二人本身的氣質就是上佳。嚴格來說他見過的修道之人,其實除了玄內就只有眼前這二人,但玄內本身不修邊幅,邋裡邋遢,不具有參考的價值,宮十安不由的想起了剛入城時在城門口見到的那名男子,那男子資質當不在這二人之下,且那男子氣質平和,平易近人,不像眼前二人,雖不說鋒芒畢露,但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貴。古劍山也好,修道世界也好,果然是人傑薈萃,這幾日自己見到的,哪個不是人中龍鳳?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古劍山流不凡與蘇晚竹拜見玄內師叔,勞煩通報。」
宮十安飛速的尋思著,玄內與古劍山早已反目成仇,按理說眼前這二人是敵非友,此次上門恐怕也是不懷好意,但玄內應該也仍有一批故交在暗中幫助他,否則也不會有秦小寧上門來找自己了,玄內藏身之所應該不為人知,否則也不能在這裡一藏月余,這二人既然知道所在尋上門來,難道是自己人?但玄內言明要閉關一月,不準任何人打擾,此時時間未到,為了穩妥起見,不管這二人是敵是友都不宜相見。
那女子蘇晚竹見宮十安半晌沒有說話以為他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遍,宮十安道:「你們來晚一步,玄內傷重不治,已於昨夜去世。」他聲音低沉,目露悲光,極為真摯。
蘇晚竹道:「去世?公子是誰?不知與玄內師叔是什麼關係?」
宮十安暗想,他們若是玄內的朋友,至少當知我韓三的化字,既然不知,恐怕是敵非友,當下一邊尋思脫身之策一邊隨口胡謅道:「我是他新收的弟子,我與家師在數月前曾見過一面,極為投緣,可惜當時他身有要事,匆匆離去,本以為茫茫人海,再難相見,沒想到這次來古劍山無意中竟然再次相見,也是有緣,可惜家師不知何故身受重傷,在下蒙他老人家看重,收為門下,說要我傳他衣缽,可在下還沒有福分聽他老人家教誨,他老人家竟然就去了。」
蘇晚竹仔細打量了宮十安幾眼,微微詫異道:「沒想到師叔他老人家竟然還會收弟子,既然如此,不知師叔遺體何在,我等身為晚輩,自當拜祭。「
宮十安睜著大大的眼睛道:「火化了,當天就火化了,師父說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來也空空,去也空空,遺骨歸於山川大地,不願空留墳冢讓還活著的人憂傷。「
自古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沒有人敢拿師父的生死大事隨意亂說,因此宮十安說自己已拜玄內為師,又增幾分可信度,雖然玄內離世的太過於突然,但蘇晚竹不信宮十安敢詛咒自己的師父,不由的信了幾分,豈知宮十安此人性格一向隨隨便便,人只要活著,隨便說上幾句也不礙事,何況玄內也不是他師父。
那男子流不凡冷哼一聲,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霍的在宮十安臉上轉了兩轉,宮十安一下感覺彷彿被一頭洪荒巨獸盯上了一般,不由的連退三步,但流不凡的氣息仍是咄咄逼人,彷彿要擇人而噬般,宮十安又退三步,終是不支一下坐倒在地。
蘇晚竹輕步上前,扶起宮十安道:「我這位師兄在古劍山上也是佼佼者,公子不過剛入引靈,竟可支持片刻,可見天資過人,他日成就定不在我等之下。「這女子柔聲安慰,確不知宮十安在不久前還是一名未曾修鍊半分的凡人,他僅憑玄內給的一段功法,便在七日內自修入道。
宮十安雖然受辱,但一則自知此時技不如人,又得對方柔聲安慰,雖然嗆怒但不發作,二則他胸中自有氣魄,他堅信自己此時缺的只是修鍊時間,只要有時間日後勤加修鍊,未必便會弱於他人。
當下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無妨,今天得見高人手段,於我日後進益也是一種督促。「
流不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嘎的一聲,房門打開,玄內走了出來,對三人點點頭,雙指一併,一道劍光如流星般刺向流不凡,流不凡長劍出鞘,只一揮手便擋住了,他雖然擋住了,但玄內劍未出鞘,隨手一招便把他的長劍逼出來,可見二人實力之間的差距。
玄內點點頭,雙指再揮,數十道劍光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向敵人,這是古劍山的萬劍歸初,第一道劍氣若是被對方擋下,第二道劍氣便會吸收第一道潰散的劍氣,第二道劍氣若是潰散,第三道劍氣又會再次吸收,如此往複,劍氣越來越強,發出的劍氣越多,這一招越強,傳說中古劍山創出這一招的前輩,能發出萬道劍光,橫掃當世,無人可擋。
流不凡握劍疾揮,鐺鐺鐺鐺聲不絕於耳,前面十多道劍光他仍是擋的遊刃有餘,越到後面越是吃力,最後十道劍光已經擋的頗為勉強,但他雙腿如釘子般定在地上,直至把最後一道劍光劈碎,始終不曾後退。
玄內臉上頗有欣慰之色,雙指再揮,數百道劍光若流星般飛舞,光耀大地,流不凡雙目爆射出精光,長劍指天,哈哈大笑道:「流光,流光,好強的對手,今日你我再次並肩作戰。」流光劍彷彿在回應流不凡不屈的戰意般,發出燦爛的光芒,迎向那百道劍光。
蘇晚竹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一打起架來就像個瘋子一樣。」宮十安正聚精會神的瞧著場內二人的戰鬥,沒有聽見她說什麼,回頭道:「什麼?」蘇晚竹沖他甜甜的一笑,宮十安自從引靈成功后靈覺敏銳了很多,對方雖然在笑,他卻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尷尬的笑笑又生生把頭轉回去了。
在場四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流不凡身上,流不凡宛如一條白龍般,長劍越舞越快,滴水不漏。到第一百道劍光匯聚時,劍氣凝練的宛如實物,發出刺耳的聲音,呲的一下刺破了流不凡左臂,流不凡哈哈一笑,艱難的向前踏了一步,劍氣再變,刺破了他小腿,但他又踏前了一步,雖然劍氣漫天,血流不止,流不凡仍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玄內心中清楚,眼前這名後輩狂到了極致,也自信到了極致,這漫天的劍氣,最明智的做法是一邊抵擋,一邊後退消耗劍氣,避其鋒芒,待敵疲我再進,便如兩軍行軍打仗,在選擇決戰的地點前都會盡量的靠近自己的後方,這樣方便糧草的運輸,降低運輸線,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這麼選擇,但流不凡偏不,他一步也不肯後退,頂著這漫天的劍光,雖然艱難卻仍要一步一步勇往向前,兩方相爭,謀略,兵法固然重要,但有時候氣勢達到極致時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讓人從邏輯層面實在難以理解,當流不凡走到自己跟前時,便是他的氣勢達到頂峰之時,那時驚天一劍,恐怕難以抵擋。
渡河未半,擊其中流,玄內一聲清嘯,如一隻巨鷹般騰空飛起,凌空一掌虛擊,流不凡悶哼一聲,被一股巨力牽扯,連退六步。
玄內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天縱之才,心志又堅韌不拔,他日定可為我古劍山放一異彩,若你我修鍊時日相仿,我不是你對手。」他又指了指宮十安道:」若你二人修鍊時日相仿,你未必是他對手。「
宮十安有點無語了,原來老頭子這麼護短,我說出來一句話不說直接就打,弄半天是為了我出頭,流不凡逼的自己連退六步,老頭子便也讓流不凡連退六步,但剛才這一幕他看的分明,流不凡以堂堂之勢,正面迎戰,老頭子反而退避了,運用技巧在對方氣勢將聚未聚之時一舉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