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蘇家】第1話 ASOU-5特行組
生存是主動的。
求生是被動的。
在這個異種肆虐的時代,生與死的對立如此鮮明。在強大的外族入侵之下,人類的軀殼脆弱如紙。輕易地被撕碎,然後隨風散去。
待風停了,便再無痕迹。
……
月黑風高,密林的深處,傳來凄慘的狼嚎。
鐵鍬和泥土碰撞的沉悶響聲,在詭異寂靜的叢林深處斷斷續續的傳來。霧靄陰鬱,隱隱約約勾勒出一個黑色的影子。那人在一棵老樹下,挖出一個環形的深坑。
忽然,泥土之中,露出了一個盒子的一角。那人撇下鍬,徒手去挖。
很快,整個盒子就被那人挖了出來。
沉默著,摸索著盒子的縫隙,慢慢的打開。
借著昏暗的月光,只能勉強分辨出,那盒子里裝著的,只是一張卡片。
……卡片?
一聲狼嚎從遠方傳來,在那聲狼嚎之後,那人看著盒子里的東西,低低的罵了一聲:「靠!」
……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太陽升起來了。鳥獸開始攢動,空氣里瀰漫著潮濕的水汽,樹木枝幹相連,編織成一張大網,裹住了這片土地。
隱約有汽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
幾輛運輸車碾壓著荒草,整齊的列成一列,沿著樹林的邊緣行駛著。在隊伍的最後,跟著一輛小汽車,純黑色。車身上沾滿泥土,好像雜毛的黑貓。
這裡是黃金路——危險,又充滿誘惑力的黃金路。
人魚屠殺初期,臨時政府成立。在人口較多的大型避難區築立起高大的城牆,並將之命名為安全區。區別於安全區之外的地區,就被稱為「財富遍布之地」,也被稱作黃金路。
顧名思義,黃金路,遍地「黃金」。對於現在這種分散型、落後型、貧瘠型的人類聚落來說,在安全區內能夠利用的資源少之又少,唯一獲得資源的途徑,就是去安全區之外的地區獲得。
「安全區外,死神遊離。」
人魚、異變種、猛獸、還有人類自己,都是會讓人輕易喪命的因素。
……
人類是頑強的。
即便危險無處不在,黃金路里,依舊生存著佔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口。
但人類,也是脆弱的。
每一年,都有數百萬人死於人魚的攻擊、瘟疫的侵襲、同族的殘殺……而據不完全統計,到2300年,人類的總數僅僅是40億。
屍橫遍野,白骨鋪地,天地之間,鋪天蓋地的腐爛氣味,停留在時間刻度的始末。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很多人死去,太多人死去。惟有山坡上的花朵,漫山遍野,開的愈加繁盛。
「世界在遺忘人類。」
大自然回憶起了它最初的樣子。
它在欣欣向榮,人類卻苦苦掙扎。
這是規則,也是命運。
……
「兩個悶葫蘆……」黑色小汽車裡,在駕駛座位後面,一個女孩橫躺著,上半身都在車的座位上,腳則搭在車門上伸出車窗外,百無聊賴。
黑色的作戰服勾勒出豐滿的曲線,軍靴讓小腿顯得更加修長。麥色的皮膚配上波浪的長發,墨色的眸子邪魅又迷濛。她撐著胳膊,用手套擦拭機槍上的灰塵,為了獲得一個更加舒服的卧姿,她在自己的的腦袋下枕了一個盒子——那是炸藥包。
前面的駕駛座位上,男人穿著灰色的風衣,戴著茶色的墨鏡,頭髮很柔順、而且是好看的淺栗色,鼻樑高挺,五官深邃,嘴唇微微抿著,專註的開車,目不斜視。
「……」坐在副駕駛上的另外一位,臉色略顯蒼白,目光清澈,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模樣俊秀,氣質溫文爾雅。聽見女人的抱怨,他若有若無的笑笑,也沒答話。
躺在後座的女人撇撇嘴,對著兩個後腦勺挨個瞪了一眼,然後隨手把手套丟在車座上,猛地把槍平端,緊接著扣響了扳機。火舌竄出,車窗外,一隻大鳥從樹上栽下。
「停車停車,姐姐今天要開葷的!」
……
暮色來臨之前,車隊找到了一處平地,幾輛運輸車圍成一個圈,人們在圈裡生起了篝火。
四輛運輸車,每一輛都載著二十餘人,現在這些人都從車上走下,圍靠在一起休息聊天。這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婦女,他們看起來互相熟識,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運輸車的司機們,則聚在另一個小圈子裡,以水代酒,隨便聊聊。幾天的路程,他們始終綳著神經,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休息了,他們自然覺得開心。
隨行的幾個婦女,已經開始做晚餐——只是一些小米,放在大鍋里煮,添一些野菜,放一些調料,就算完成了。做法雖然簡單,味道也不算很好,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已然算是很好。
就在婦女們忙著晚餐的時候,女人拎著一隻鳥,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了。
「謝警官?」婦女看著女人走近,招呼了一聲停下了手裡的活。
女人一邊走一邊把鳥送過去,隨性且敷衍的報以微笑:「謝什麼謝,叫我攸悠就可以,而且,我不是警官……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烤了。」
婦女點點頭,小心的收過去,轉手遞給身邊的人。
自稱為攸悠的女人,全名謝攸悠。隸屬於ASOU-5特行組,主要工作是輔助軍方完成特殊任務。但是,必須要區分的一件事情是,雖然ASOU-5特行組與軍方掛鉤,但是不屬於軍隊,不對政府負責。它是一個獨立的組織,協助軍方,只是他們工作中較為主要的一項。
所以,就像她剛才說的那樣,用警官來稱呼她是錯誤的。
小汽車裡的另外兩個人也走下車來了。
穿著風衣的墨鏡男姓那名森,外表看起來冷峻沉默,走路帶風,把特工氣質演繹到淋漓盡致。他也是ASOU-5特行組的一員,也是這個三人小隊的隊長。他唯一的上級,就是ASOU-5頂級大boss、傳說中的梅老頭了。
在那森身後,戴著細邊兒眼鏡的少年不溫不火的跟著,目光淡淡的掃視過周圍的一切,彷彿要一一確認什麼似的,看了一圈之後,才去注意前面的女人們。
這名少年名叫符桐,二十二歲,是ASOU-5特行組中最年輕的男性成員。小夥子長相端正俊俏,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身材偏瘦,又有點病態的蒼白。與那森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他走起路來幾乎沒有聲音,整個身體彷彿是在空氣中漂浮著一般,偶爾輕輕地咳嗽一聲,會用手掩住嘴。
婦女們看見這兩個人下車,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過來。
「兩位長官,喝點粥?」一個婦女有點忐忑的出聲。
那森搖搖頭,目光卻遊離起來。慢慢的抬起一隻手,直指婦女手裡的大鳥:「我吃這個。」
「那是我的!」攸悠很不樂意的出聲,同時攔在了那森和婦女中間——自己打的鳥,當然要自己吃。她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像你這種木頭男,吃植物纖維就完全可以存活好的吧?」
婦女很尷尬的左右來回看,一時不知該聽誰的話。
「我是隊長。」那森面無表情,盯著攸悠,試圖爭取。
「隊長怎麼了?梅老大都沒跟我搶過食物。」攸悠翻著白眼,大長腿氣勢洶洶的杵在那裡,笑容譏諷。
那森沉默幾秒,思考許久:「梅老大牙口不好。」
「……」攸悠無語的看著這個男人,掐著腰的手骨節微微泛白。
就是對這個一臉嚴肅說冷笑話的男人毫無辦法。
「別逗她了。」符桐碰了碰那森的胳膊,徐徐的從後邊走到前面來。經過那森,路過攸悠,徑直來到拿著大鳥的婦女面前,定了定神,然後對婦人露出一個柔和的淺笑:「給我吧,我來收拾。」
他的聲音那麼輕,輕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吹散。
也許是那笑容太溫婉,那語氣太柔和,婦女幾乎是沒來得及做反應,手就已經遞了出去。大鳥到手,符桐又微微一笑,眾目睽睽之下慢步走到篝火邊,熟練地拔毛。
那動作優雅的如同指揮家,手裡拿著的似乎也不是鳥而是指揮棒;篝火的火光在此時彷彿成了舞台之上的燈光,身後那一群糙漢也都成為了演唱會的觀眾……就在大家沉迷於這莫名的優雅之中的時候,高貴的指揮者開口了,卻說出一句大煞風景的話:「說那麼多——她也不會給你,不如直接拿過來烤……省了麻煩。」
「……」婦女愣愣的看著蹲在那裡、專註的沖著火光烤著鳥的少年。
「……」那森默默地看著符桐手裡的鳥,似有所悟的摸著下巴認真點頭。
「……」攸悠則握著拳頭,渾身氣得發抖。
「你這個……變態腹黑沒人性的混蛋!還我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