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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舊朝孤忠刺天子2

  「還未查清,不過已經有了眉目。太常放心,陛下叫我來與你商議,便沒有任何懷疑牽連到你身上。」思慮了片刻,衛瓘才似下定決心一般:「方才我說太醫令肇紹冬之死,並非意外,而是被人所害,這便是眉目所在。」

  「哦?」張華此時見衛瓘說陛下沒有懷疑自己,且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心中頓時安定了不少,「到底為何人所害?」

  「此事非同小可,太常,陛下令我來尋你商議,可知陛下於你我二人之信重,此間事涉國朝根本,我不得不慎重行事啊。」說完,他便朝張煒看去。

  張華想了一下,吩咐張煒道:「彥中,我與你衛叔父有事商議,你且先下去歇息吧。」

  「遵命,嚴君。」

  望著窗外張煒身影漸漸沒入夜色之中,衛瓘這才緩緩說道:「今日早間,膳食監掌膳謁者聶清舟——何公便是找他取的膳食監葯食底檔的吧——乘二馬車駕出宮採買,不想未出御馬監的監門,那馬車車軸便斷折了。聶謁者與駕車御者全都栽倒在地,受了重傷。」

  「竟然有這種事情?」

  「在下聽聞此事,當即遣派廷尉左監監曹帶人去御馬監探查。一之下,竟然發現御馬監還有三輛二馬車駕的輪軸被人鋸裂。」

  「如此來看,此事是有人故意所為了,那太醫令肇紹冬所乘坐的車駕,也一定是被人故意損壞的了。」張華一聽,便發覺事態嚴重,「伯玉查清楚了是誰幹的沒?」

  「正是,我也著人去查探了太醫令肇紹冬所乘坐的車駕,發現車軸處的裂痕平平整整,與聶清舟所乘坐的車駕斷痕一樣,是人為所致。」衛瓘說道:「已經查清楚了,是御馬監簿曹主記尤青所為。」

  「御馬監簿曹主記尤青?」張華在腦中尋了一番,發現並不認識此人,便疑惑地問衛瓘道:「可查清楚了此人是什麼來路?」張華走了數步,摸到席位上坐下,冷笑道:「一個小小的御馬監簿曹主記,斷然不敢做出如此誅滅九族的事情出來,他背後肯定另有主謀。伯玉可曾審過此人,此人是如何招供的?」

  「此人並不姓尤,也不叫尤青,」衛瓘淡淡說道:「他本姓夏侯,單名一個戰字。」

  「複姓夏侯?夏侯戰?難道是夏侯淵一支所出?」張華心裡不禁一怔,夏侯氏與魏主曹氏本為一族,魏嘉平六年,魏主曹芳與中書令李豐和國丈、光祿大夫張緝、皇族夏侯玄合謀,以衣帶血詔徵召忠臣討伐刺殺景帝司馬師,被司馬師發現后,當即廢掉曹芳,並斬殺了皇后張氏、國丈、光祿大夫張緝、皇族夏侯玄、以及中書令李豐以下曹、夏侯兩族近千人。此事若是屬實,只怕又將在朝中掀起一顧血雨腥風了。

  「正是,如若夏侯戰說言屬實,那他便是故魏博昌亭侯夏侯淵之再從孫。」衛瓘似乎也意識到此處關鍵所在,「三木之下,夏侯戰很快便招供了,說的都是陛下迫曹禪位,代魏牧天,得位不正一類大逆不道之話。」

  「伯玉,」思慮良久,張華才開口,「此事還需千萬慎重,稍有不慎,便會牽連一大批曹魏舊臣。」張華理了一下頭緒,問道:「依伯玉之見,該當如此處置此事?」

  「陛下詔令在下來尋太常,便是想聽聽太常意見。」衛瓘表面上是在徵詢張華意見,其實卻是將這個難題推到張華身上。

  張華如何不懂,他想了好一會兒,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說道:「只怕此事不宜牽連過廣,伯玉,老夫以為該快刀暫斬亂麻,早日了解此案。」

  「在下也是這個意思,」衛瓘還不肯坐下,踱著步子慢吞吞字斟句酌地說道:「此事在下寫了奏章,今日已經呈送到了太極殿。」他埋頭又走了幾步,皺眉說道:「如此處置,只怕陛下不肯啊,太常,此事可不僅僅是肇太醫車駕之事,而是關係到陛下龍體康健,國朝根本之事。」他停了一下,又道:「無論如何,此時今夜必須拿個章程出來,明日一早,在下便與太常一起入宮面聖,也好作答。」

  見他如此說,張華便一時沉默不語,是自己想簡單了。

  「還有,我已經查明,陛下飲用湯藥已經七八日了,有六日的湯藥中含有羊躑躅,」衛瓘將案上藥渣全部收入布袋之中,「來時我已經問過太醫監數位太醫,說羊躑躅,雖是毒藥,但也能祛風去寒,散瘀定痛,只是不宜多服、久服。太常,依你之見,湯藥之中混入了羊躑躅,於陛下龍體康健是大是下?」

  見他說到天子龍體康健一事,張華頓時身上一震,慢慢說道:「若是緊緊誤飲了幾劑含有羊躑躅的湯藥,於身體倒並無其他大礙。」此事越來越蹊蹺,先是天子染恙查不出原因,接著便是天子進食的底檔全都消失不見,現在居然連給陛下診瞧龍體的太醫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陛下所飲的湯藥之中又有毒物,還查出前朝偽逆。再盤查下去,不知道還會揪出什麼東西出來。想到這裡,張華便道:「伯玉,既然是陛下令你來尋老夫,老夫以為,此事便在夏侯戰處止住,陛下若有再問,老夫再去分說,如何?」

  「如此重大之事,只怕陛下不會就此干休啊!」

  「哎!」張華嘆了一口氣,道:「伯玉有所不知,如今西北、西南邊地胡患紛起,陛下正為此時憂心,哦,伯玉也瞧見了,趙王此番回朝,明面上是給柏老婦人盡孝,其實還不是以為西北三州匈奴漸漸勢大,他無力平息?老夫以為,陛下必然分得清孰輕孰重。」

  「太常既然已經如此決定,在下便照此辦理就是。」衛瓘想了一下,又道:「此事涉及國朝根本,是否就在明日早朝之上報奏陛下?」

  「不妥,」張華拈著鬍鬚,想了一下,這才說道:「朝堂之上,言說此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老夫以為,散朝之後,你我二人再請面聖,私底下與陛下詳說。」

  「好,便就這麼定了。」衛瓘想了片刻,長長出了一口氣,起身朝張華一抱拳:「太常,今夜多有打擾,就此告辭,明日你我朝堂再見。」

  「慢行,不送。」張華將衛瓘送出門外,又瞧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這才招呼近侍道:「去瞧瞧,看士衡士龍歇息沒有,若是沒有,便請他二人來此……」張華頓了一下,抬頭望了望天色,臉色漸漸起了波瀾,「今天到了哪一日了?」

  「回老爺,已經是三月十六了。」

  張華望著圓如玉盤的明月,微微想了一下,又改口道:「便請士衡士龍二人去留墨齋三樓露台議事,另外,去將彥中也一併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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