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銅駝街前救孤弱3
銅駝街上,石霖將心比心,瞧著藍風二人如此孤苦伶仃,心中頓時惱怒不已,就要上前與楊世謙等惡人動手理論。
劉琨手快,一把拉住石霖,接著藍風的話繼續道:「於是藍兄弟你就攜你這異姓兄弟出逃?那我且再問你,你二人可是身在奴籍?」
「貴人明鑒,正是如此。」藍風仍是跪伏在地上,不住磕頭:「貴人有問,小的不敢不如實稟答:小的二人無有民籍,自是不在奴籍。」一想到自己二人孤苦身世,連個民籍都無,頓時便不住抽泣起來:「小子與這兄弟拼了死命,昨日夜裡從衛將軍府中逃出,本想往小子老家弋陽郡去,未料在這京都街面失了方向,輾轉一日,最終還是被府中楊管事捕拿住了。」
劉琨詢問,藍風述說,他二人三言兩語間,已經將事情來龍去脈抖得清清楚楚。劉琨理清楚因由,哼地一聲冷笑,道:「如此說來,你二人是被牙儈誘拐掠,這才賣到了衛將軍府的?」不等藍風答話,劉琨又朝楊世謙道:「楊老兒,你可知道,本朝掠賣人口,賣者要處以絞刑的,買者流三千里?這等誘拐、掠賣幼童為奴的惡事,正是衛尉制下職司,楊老兒若是識相,便請隨我去尉府走一趟吧。」
邊上楊世謙聞言,面色早就大變,怒斥藍風道:「住口,豎子口無遮攔,滿嘴胡言,府中上下,誰人不知,你二人原本就是偷奸耍滑之徒,前日竊了將軍錢財脫逃,今日倒在這兒信口雌黃?」說完,又指著劉琨、石霖二人罵道:「今日觸霉撞了邪,遇到你這兩個好管閑事的浪蕩子,快快讓開,不然休怪我無禮。」說罷,也不待劉琨反應,一揮手,身後數個壯奴一擁而上,擒了兩個瘦弱少年轉身便走。
石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如何肯讓他將人帶走?她一縱身跳上前去,張開雙臂攔在楊世謙等人面前。劉琨見此,不怒反笑,微微一斂放浪神色,自言自語道:「公子我早間出門可沒翻黃曆,看來今日是既有文斗,又有武鬥了。」他想到今日先是金谷園論治國之道舌戰吳地二陸,繼而銅駝街扶弱救困力搏楊氏群奴,豪情顏色迅速爬上眉間。
楊世謙所帶的豪奴,都是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之輩,平日里仗著楊家權勢,儘是幹些欺壓良善,毆打孤寡一類的事情,此時如何將擋在跟前的石霖放在眼力。一個粗壯奴僕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開石霖。
石霖雖然自幼跟著自家阿爺習練手搏之技,但從來就沒有跟人實戰過。她身軀本就孱弱,此時見一根黑臟手臂伸過來,眼看就要觸碰到自己身軀,早忘了騰躍、挪閃、屈身等避讓之技,慌亂之中只顧得拔出隨身上佩戴的一柄玉具短劍,閉著眼在身前胡亂揮砍。
那個奴僕沒想到石霖竟然敢拔劍,慌亂之下被短劍劃開手臂,他發出鬼嚎似一聲慘叫:「管事的,這賤人都動了刀劍,還等什麼,大家一夥子上啊!」
「都是死人么?」劉琨見狀,也嚇了一跳,他黑著臉,大聲訓斥著眾侍衛:「都他娘地給圍上來,護好了小姐,若是讓小姐受到驚嚇,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眾侍衛本是石崇親隨,都是千挑萬選,從軍中尋出來的廝殺好手,除了吃著一份牙門軍隊率的錢糧,石崇不時還有米穀絹帛賞賜,平日里更是好酒好肉緊著他們吃喝,他們早就視石崇為再生父母了。如今見那奴僕就要推攘自家小姐,這什侍衛立馬怒不可遏,一齊「噌」地一聲,拔刀在手,眼瞅著就要跳下場去廝殺。
宮牆城外、天子居停,劉琨也不想將事情弄大,若是讓著這伙上過戰陣的殺神動起手來,那就不好收拾了。想著以自家身手,應付這七八個奴僕,還不是綽綽有餘,所以他一伸手,攔住眾侍衛,「都他娘地把刀給我收起來,這些軟蛋嘍啰,我一個人便收拾得了。」
楊家奴僕手臂被石霖手中短劍划拉開老大一條口子,鮮血如注,撒了一地,正捂著創口在一旁不停的嚎叫。
先前石霖和劉琨再三阻攔,楊世謙久經世事,又慮及楊珧治家之嚴,一直是斂聲熄氣苦苦交涉。可他身邊其他豪奴卻是早就不忿,他們可不管你衛尉千金、主簿劉琨是何方神聖,現如今朝堂內外,除開皇室司馬氏,弘農楊氏稱天下第二,哪家敢稱天下第一?楊管事好歹也是東家近支,楊氏族人,屢屢放下身段,低聲相告,你這兩個浪蕩子不僅絲毫不給情面,反而數次之番橫加阻攔,現下又不言聲響,突然暴起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眾豪奴當即擺開架勢,三五一夥的圍住劉琨,只待楊世謙號令。
楊世謙也沒料到石霖竟然是如此孟浪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敢持劍暴起傷人。事已至此,便再無迴旋餘地,比起將軍禁令,楊氏一族的顏面更重要,慮及此處,他便也不再啰嗦,也顧不得對面人多勢眾,殺氣騰騰的一眾侍衛,當下神色一凜,低聲吩咐道:「回去兩個報訊的,餘下的合夥纏住這兩個浪蕩子,將軍面前,自有我去分說。」
眾豪奴得令,「啊」的發了一聲喊,紛紛縱身撲向石霖與劉琨。
劉琨早就擋在石霖前面,只冷冷笑道:「不自量力的狗奴才,也不去打聽打聽,就憑你們這幾個人,今日也想留住你家阿爺?」說著自顧自的轉身,從馬鞍邊取下佩劍,也不出鞘,不言不語的往前疾走幾步,迎面接上一名豪奴,側身讓過撞來的拳頭,猛地連劍帶鞘戳出,正中那人額頭,那豪奴「哼」了一聲,當即向後便倒,啪嗒的一下仰倒在地,一招就被劉琨打暈了過去。
這一下,可算是冷水滴入燒得滾燙的油鍋,立馬就炸將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