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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銅駝街前救孤弱

  「阿兄這是要到哪裡去?」劉琨收好名謁,正要出去,卻被石霖一把拽住,氣咻咻道:「說好的商議完事便帶霖兒去騎馬的,如何忘得這般快?果真是君子所為么?」

  石霖此時已經換了一身束腰芙蓉色密紗曳地裙,外罩著滾雪白綢廣袖寬身上衫,西腰被百花錦帶一束,竟不盈一握。梳著無數根細長小辮的柔軟青絲下,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張雪白的瓜子臉,臉上皮膚潤如溫玉,秋波眉下,閃動著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眼眉之間戳了一抹金調點,小嘴高高撅起,露出幾分機靈,幾分淘氣。

  劉琨被她拽住,臉上陪著笑:「好霖兒,阿兄今日公務在手,實在是脫不了身,明日,明日一早阿兄便來喚你,到時我們再去揚鞭打馬,放蹄賓士,如何?」

  「不如何,阿爺不是常常說『今日事,今日畢』,阿兄果然是要當真小人啦!」石霖的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話語中帶著哭腔:「阿兄也學了阿爺,明明答應好的事情,總是左推右推的。」石霖冰雪聰明,其實早就謀划妥了,方才一直在門外候著了,就等劉琨準備出門,便闖了進來。她可不是稀罕什麼騎馬遊玩,心底日日惦記著找尋機會,能夠出金谷園去。

  「霖兒休要在此胡鬧糾纏,」見石霖就要哭出來,石崇故意鐵青著臉,半是訓斥半是憐惜道:「阿爺遣越石去臨晉侯府公幹……」

  「阿爺合著伙來欺負霖兒……」說罷,她竟嚎啕大哭起來,作勢就要往地上滾。

  劉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不住寬慰:「霖兒,霖兒,我的好霖兒……方才還好好的,這是為何啊?別哭,別哭,你說,你說,你倒地要待怎地?」

  石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了劉琨一身,又偷偷拿眼色瞧了瞧自家阿爺,這才嘴裡嚷嚷道:「阿兄去臨晉侯府公幹,也是要騎馬的,帶上霖兒便是。」

  望著此時天色將暮,劉琨如何敢帶這個活霸王出去,他連連搖頭:「今日天色已晚,霖兒一個女孩兒家家的,出去拋頭露面總是不好的。霖兒乖,就在園中等著阿兄回來,明日一早,阿兄一定帶你去策馬揚鞭。」

  「還說自己是什麼堂堂尉府主薄,金谷園裡諸事都做得了主,」石霖轉身揪住石崇袍服,越發哭得厲害了,嘴裡還不住嘟嚕:「阿爺,阿爺,快攆了這個食言而肥的真小人出去。」

  石崇自幼歷經軍陣沙場,朝堂內宮,從來做的都是殺人放火,勾心鬥角的勾當,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情勢應付不下來,就唯獨見不得這塊心頭肉在跟前撒潑打滾。他俯下腰去,將石霖拉扯起來,又替她整理衣衫,擦拭眼淚,最後摸著她滿頭的小辮,無可奈何道:「去吧,去吧,隨阿兄去吧。」有轉身吩咐劉琨:「帶上老夫一什親衛,不用回這園子了,天黑前直接去城中尉府便是。」

  劉琨躬身答「諾」,望著身側已經破涕為笑的石霖,他也出了一口氣:「走吧,我的小祖宗。」行了十數步,又道:「霖兒也是君子,咱們在園內可先說好了,一出園門,萬事便由阿兄說了算,霖兒不得再任性胡鬧,若是不依阿兄,今日說什麼也不帶你出去。」

  「依你,依阿兄便是,」石霖嘟著嘴,臉上笑意早如園內春花一般綻放開來,「霖兒可不學阿兄,就知道食言而肥……」

  繞了里許九曲迴廊,又穿過數座亭台樓榭,這兩人才有說有笑地出了金谷園。園門處,早有一幫子衛尉府親衛侍從候著,門側石雕狻猊旁,兩匹高大雄壯的駿馬正在揚蹄甩鬃。

  劉琨給石霖選了一匹黑鬃黑尾,毛色發亮的驊騮,並扶著她跨上馬鞍,他自己騎剩下的這匹栗色河曲馬。兩人揚鞭打馬,領著十餘個侍衛,沿著城東馳道直奔內城臨晉侯府。剛穿過望京門,才到太倉,石霖眼尖,遠遠就瞧見銅駝街前,七八個葛麻短衫打扮的壯漢,正圍著兩個瘦弱少年在推嚷毆打。

  行得近了,劉琨也瞧見了。被這伙壯漢當街圍在中間的兩個瘦弱少年,一人個高,一人個矮,臉色都如窗戶紙似般煞白煞白的,兩人雙手握拳擋在胸前,個高的挺身擋在前面,不言不語的護著個矮的。

  雖然劉琨常以英雄豪傑自居,若是京城之外當街遇到這般恃強凌弱之事,他必定會出手問詢管教。如今在京都內城碰上這事,他多少也在心底犯上了憷,整在猶豫之間,不想身後石霖早停了馬,拿鞭虛指,厲聲喝道:「天子居停,宮城牆外,你幾個大膽奴才這般凌強欺弱,就不怕被公差鎖拿到府衙吃官司嗎?」

  那群壯漢被騎在馬上的石霖大聲呵斥,又見她衣著華美,坐騎精壯,身側還跟著一個縱馬挾劍,相貌郎朗的青年士子,還帶著一什腰配直刀,馬掛勁弩的幹練侍從,不禁氣勢為之一沮,紛紛轉過頭去,看向袖手站立在圈外的一個青布長衫打扮的老者。

  這老者四方臉,小眼睛,白淨面皮無甚氣色。他微微睜開眼,瞧石霖這般傲慢,料來必有所恃。老者眼珠子滋溜一轉,尋思能在銅駝街跑馬的,非是公府官差,便是權門貴戚,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遂打起精神,顛著小步,趕到馬前拱手一稽,客氣道:「這位女公子,您請了,下人們好不曉事,唐突著衝撞了公子大駕,小的這裡給您稽首賠禮了。」

  石霖提馬繞著人群打量了兩圈,手中馬鞭揮出記巨響,笑罵道:「你等都是哪家的豪奴?定是狐藉虎威,恃勢凌人,當街欺辱孤弱。要知朗朗乾坤之下,可是容不得你等放肆!」

  邊上劉琨還未攔止,又聽石霖裝腔作勢,扮作小大人般不住怒斥這幫奴僕,心中想笑,正要出口勸她少管閑事,就見那老者一稽到地,已經接著了話:「公子說笑了,小的一瞧您就是有身價兒的人,正好給說說這個理。」

  他聽得石霖言語嚴厲,卻也不見退縮,繼續彎腰拱手,不慌不忙慢慢道:「小的是衛將軍府上的管事,賤名楊世謙,今日奉了衛將軍之命,捕拿府中逃奴。」一邊說一邊偷偷瞧著石霖眼色,見她正盯著自己,便伸出細長手指,指著圈內兩少年繼續說道:「這兩個小兒,原本是衛將軍正兒八經買來的賤奴,契約文書底檔齊全,卻不想這兩個豎子偷奸耍滑,幾次脫逃。衛將軍命小的領人四處捕拿,不曾想在這衝撞公子行駕。」

  劉琨公務在手,本不想搭理此事,奈何石霖多管閑事,已將事情惹上身來,況且他原就是盛氣之人,此時聽聞是衛將軍楊珧家事,想著方才石崇一番以古論今地話語,瞬間轉念一想,口中「呵呵」笑了幾聲,竟是驅馬闖入人圈,以鞭擊手,也不理會楊世謙,而是直接問那擋在前面的個高少年:「這老兒所言,可是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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