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意決撤軍,深陷重圍
鮮卑大軍陣列的劣勢,同樣在此時顯露無遺。
固然,騎兵排開陣列增強了軍陣的衝擊之力,可弊端便是容易被其他士兵特別是前排的士兵影響,若是沖勢停歇,必將影響後排士兵的衝鋒。
正如同方才,很多士兵事實上並不是被奔涌而來的水流衝倒,卻是被前排的士兵與戰馬帶倒,如同兵敗一般,產生了連鎖反應。
然而他們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在遭受了突如其來的水流衝擊之後,便找到了減少損失的辦法。
在一些鮮卑將軍的指揮下,他們迅速將陣列收縮,利用人多的優勢,集眾人之力對抗水流的衝擊。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已經無暇進攻,只能現在原地,強撐著不讓水流將他們沖走。
拓跋宏並沒有加入衝鋒,只是站在後方,一處水流無法觸及的小丘之上,面色陰沉地看著前方的大軍。
在經歷過一開始的慌亂之後,他恢復了往日的那副冷靜的模樣,開始思考破局之法。
他明白自己錯在何處,並非是尋找客觀理由,但此次中計歸根結底是自己對水攻之計不甚理解。
他只想到了敵軍可能在雒水上游大做文章,卻沒想到,僅憑兩三日時間,加上天未落雨,需要積攢多大的水勢才能夠達到自己預想的效果。
怕是至少需要月余。
而堤壩的修築,也非一兩日光景便可成功,但由於不了解,他未曾想到過這一方面。
因此,雖不說全然是客觀因素,但這也不失為一條中計的緣由,經此一役之後,他會更加謹慎
那水流雖說迅疾,卻絕對算不上致命,除了可能會損失千餘將士,並且阻止他們的沖勢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
甚至,還有半數士兵根本沒有遭受水流衝擊,若是敵軍想要用這種方式殲滅己方大軍,只能說是痴人說夢。
或許,敵軍低估了堤壩蓄水之量,計劃完美,卻造不成太大傷害,亦或許……
拓跋宏猛然想到清晨之時便撤出營地的敵軍主力,若他們在此埋伏,可能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但除非他們的行動比自己還要迅疾,才可以提前做好安排,而根據自己派人探查的消息,這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就算敵軍真的有所埋伏,自己這八萬騎兵來去如風,不說其他,至少突破重圍的實力還是有的,就算中計,也不至於萬劫不復。
但在他心中,總不相信敵軍的謀略只是如此簡單,在表象之後必定有一些自己未能算到的謀劃在等待著自己。
正如吐信之蛇,誰也不會知曉,其致命一擊會在何時發起。
所以,拓跋宏並沒有將心思放在眼前苦苦抵擋水流的將士身上,在得知一切都是敵軍刻意安排之後,他已經動了退兵的念頭。
只是,有半數士卒還在承受著水流的衝擊,若有動作,必將會不可控制地加大損失。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拓跋宏雖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妙,卻還是打算等待那波衝擊力最大的水流過去,再開始撤軍。
反正,這股水流只是堤壩被掘之後數日的積攢,不需要太長時間,就會流淌殆盡。
正如此時,水勢已經不如方才迅猛,水位也下降了些許,對大軍的影響也隨之降低。
但仍舊不易行動。
就在這時,拓跋宏福如心至般回頭看去,頓時愣在了當場。
只見,正南方向,大伾山之中,不知不覺已經是旌旗獵獵,敵軍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鮮卑大軍的身側。
或許,距離他們發起進攻,已經不足一個呼吸。
大伾山,剛好是拓跋宏未曾探查之所。
熟讀中原計謀的拓跋宏知道,若山中有敵軍埋伏,山鳥會盤旋不止,出現異常,於是,僅是遠遠觀望一陣,便沒有再行顧及。
但敵軍顯然謀划已久,在自己完全未能覺察之時,已經埋伏在了山中,就等此刻出現,對己方士卒造成致命的打擊。
當下,已經不能繼續等待水流的消散,否則便形同坐以待斃,現在已經無暇顧及水流的影響,必須要立刻撤軍。
拓跋宏並不是沒想過就在此處與敵軍決戰,但對方顯然是有所準備,便是以逸待勞。
而自己在倉促之下,或許任何決定都會是錯誤,所以,當務之急是儘可能回歸成皋城中,就算過程之中會有些許損失,卻也並非難以接受。
於是,他輕聲對身旁的傳令兵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將軍,這是要撤?」
宇文成都是沖在最前一排的領兵之將,在水流即將到來之際,他將鳳翅鎏金鏜插在地上,以此為借力,人馬共同發力,倒是沒有什麼影響。
甚至,他那匹良駒在水勢稍稍退散之時,可以在水流中走動而不受影響。
因此,沒過多長時間,宇文成都便來到了拓跋宏面前。
拓跋宏未能言語,視線看向南側的敵軍,宇文成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了漫山的敵軍旌旗。
「為何敵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明明已經探查過敵蹤,他們撤離營地的位置距離此處有二十里,難道他們會飛不成?」
宇文成都虎目圓睜,不明所以,但拓跋宏自己亦是不知情況,如何解釋?
見對方沉默不言,宇文成都憤憤地揮動了一下鳳翅鎏金鏜,看來,敵軍的出現同樣超出了拓跋宏的意料。
「待回城之後,便將那些外出探查的士兵軍法處置!」
他悶聲低吼,隨即緊跟在拓跋宏身邊,護衛對方的安全。
拓跋宏一直緊盯著大伾山中的敵軍,雖然他們已經顯蹤,但畢竟山路崎嶇陡峭,想要來到己方大軍眼前,還需要些許時間,這個時間雖然不足以讓全部士兵脫離戰場,卻也足夠讓大部分士兵離開此處。
至於剩下的士兵是要負隅頑抗衝出重圍,還是直接將他們視為棄子,便要看當時的情況而論。
正當鮮卑大軍調轉了方向,準備撤離之時,在他們來時的路上,又出現了一支騎兵,封住了他們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