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吟只看了兩秒,便把那裝著手鐲的盒子蓋上,隨後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
此舉被田小丁一把制止,她搶過她手機:「幹嘛!」
沈清吟說:「打電話給他,讓他拿回去。」
田小丁說:「當然不行,這不就暴露我住址了嗎?」
她冷笑:「他把東西都送這了,還談什麼暴露,況且難道還讓我給他送回去嗎?他要不要臉啊?」
田小丁動了動唇,又聽到她說:「我要是去找他,那就如了他的意了。」
她找了好久,才在通訊錄翻到那支打了一次過來的的電話,她猶豫了幾秒,給那邊撥了過去。
可那邊並沒有接。
沈清吟又打了一個,等了將近一分鐘快要自動掛斷時,那邊才傳來他的聲音:「怎麼了。」
紀凌酌電話那邊的環境特別嘈雜熱鬧,像是在夜場,男男女女的聲音交錯在一起,與她這邊的冷清形成極大對比。
沈清吟突然不想說話了,將電話一掛,手機擲到一邊,起了身。
田小丁問:「他沒接嗎?」
沈清吟說:「洗澡睡覺吧。」
田小丁追過去:「那鐲子怎麼處理。」
沈清吟說:「我寄到他公司去。」
她似乎很不想說話,田小丁見她一時一個主意,反而摸不透了,刷牙洗臉完了后,慢條斯理敷了張面膜:「你最近脾氣很怪啊。」
沈清吟閉著眼睛:「被工作折磨的。」
「喬氏上邊這麼捉弄你,這些你都沒跟喬琛說過嗎?」
沈清吟說:「微信不回,怎麼說。」
田小丁推她:「打電話呀。」
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田小丁也不懂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說:「算了算了,我再說你也聽不進去了,反正我告訴你,情侶之間呢,還是要溝通,否則嫌隙就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想彌補都難了。」
田小丁說完這話,把面膜一撕,倒是入睡的快。
沈清吟睜開眼,再也明明全是疲累,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睜眼到天明,第二天一早又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工作。
今天倒是沒有應酬,可一去公司,取而代之的便是琳達在她辦公桌前候著她。
她不明所以,直到琳達直接將文件甩到她身旁,把她嚇了一跳:「這個文件我讓你審核清楚了再交給我,你審核了嗎?這裡邊有個幾個數據移了個小數點居然都沒審查出來,還好被總監發現及時攔截了下來,否則報上去會給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失你知道嗎!」
琳達用了力,文件飛過她身旁的時候甚至煽起了她的髮絲。
她看了琳達兩眼,揉了揉眉,打開文件翻閱了一番后說:「這個我沒有審核。」
琳達說:「可是我讓你審核了。」
沈清吟想了一會兒:「不是,你那會兒說帶我去應酬了,讓我把這些全部交給小江處理。」她說罷,連忙拿著文件給小江:「你看看,這個文件是你審核的嗎。」
小江看過之後,咬唇愧疚:「沒有的清吟姐,我是實習生,這種數據我不會看……」
沈清吟語氣有些重:「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小江臉色發白:「我……我忘記了,而且你這幾天經常出去應酬,沒怎麼來,要麼就是我們下班期間才跑來公司加班,時差都是錯開的。」
沈清吟簡直對她無語了,正想說什麼,文件琳達一把搶了過來:「行了,不管是小江審核的還是你審核的,這本就是你的工作任務,最後出了差錯那就是你的原因,爭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沈清吟覺得不可理喻:「可這是你交給小江的,若不是你分配給她,我一定不會少看。」
琳達陰著臉:「你這是在怪我?即便我讓小江接手你的任務,你就算為了保障也該多審核一次,而不是就這麼交上去了,說到底就是你自己的錯誤,職場上沒那麼多道理讓你講!」
沈清吟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本就一夜未睡,被上司接二連三的訓斥讓她更加頭暈腦脹:「這不是及時被發現了,沒造成損失嗎。」
琳達拔高語氣:「還好如此,沒造成損失是你的萬幸!」
一大早辦公間便開始雞飛狗跳,除了幾個好事的人多看兩眼外,其他人都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做著自己手頭工作,就當沒看見。
沈清吟說:「那你說怎麼辦。」
琳達說:「總監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挺生氣的,說要罰你一個月全勤獎,我跟他說你這段時間挺累的,能不能少扣點,他就說罰五百塊錢,這是最大限度了。」
沈清吟看著琳達:「總監人呢,在辦公室嗎。」
琳達挑眉:「你這是要找他理論?」
沈清吟不語。
琳達將文件一甩:「你還是繼續工作吧,你剛來我們公司不久,可能不知道,我們總監最不喜歡被人找他討價還價。」
沈清吟站在原地許久,緊緊捏著那份文件,許久緩不過來。
她又不蠢,自然察覺的出來自己是被琳達擺了一道。
可是琳達憑什麼算計她?僅因為早年公司的一些傳聞,說琳達喜歡喬琛?
可她若是這麼公私不分,怎麼會做到現在這個位置,還有頗為不錯的聲譽?
沈清吟想不通。
但不管怎麼憎恨被人算計,琳達有一點說得不錯,文件的負責人確實是她,那最後出了錯也就歸咎於她,人家領導才不會管她託了誰,輾轉了幾個人的手。
她只能逼自己把一切外力因素拋之腦後,先認真工作。
可是這事後勁很強,她越想越不好受,工作效率也逐漸變慢,直到公司只剩她一個人在加班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那下邊的保安上來催她下去,說大樓都要熄燈了,她才急忙的應了一聲,下樓的時候卻瞧見了身旁還有個同與她坐電梯的男人。
沈清吟看了他幾眼,覺得眼熟,思索著是哪號人物。
那男人沒看她,也沒同她說話,隔著黑暗沈清吟隱隱約約發現他略微剛毅的側臉,突然想起來,出聲:「總監?」
男人這才側眸看她:「你好。」
想起今天扣工資的事,她語氣不大熱切:「總監好。」
男人與她共進了電梯,這樣的場景似乎有些熟悉,沈清吟很快想起另一個人,又聯想到了那枚鐲子,她想著一回家就去寄快遞,現在應該還沒關門。
一想便入了神,直到身邊男人開口:「到了。」
沈清吟反應過來后,發現男人早就出了電梯門。
她連忙醒神邁出了步子,走到公司大門口才發現那總監也站在那裡,外邊下了點小雨,她正翻包找傘時,總監開了口:「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沈清吟連忙反應過來:「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
男人說:「不用客氣,走吧。」
他率先邁了步子,撐著傘走在了前頭,沈清吟猶豫許久,她和這個總監又不熟,貿然提出這種要求,自然會讓她多心。
她只得跑到他車面前,彎下腰身謝拒他:「總監,我真的不用,我、」
「我罰了你五百塊錢工資,這就當是賠罪好了,否則我會愧疚。」
他直接打斷了沈清吟,見她還在猶豫,又補充道:「我知道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並非你的本意,但是有些東西的確是你理虧,所以沒有辦法。」
沈清吟沒想到他居然全部都懂,心底的委屈頓時散去不少。
他頓了頓,再補充道:「而且你在公司工作有段時間了,應該也聽過我的一些事,既然聽過也應該可以信任,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雨漸漸大了,沈清吟站在車前是騎虎難下。
畢竟是總監,關係不能弄僵了,再加上還要快些去快遞站,她想通后便沒有再猶豫,收了傘坐進他的副駕駛座。
男人雖然行為很熱切,可人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上了車后,他的言行舉止也頗為禮貌,而且並未跟她繼續搭訕,在聽了沈清吟的住址后,踩下了油門,開了約莫二十分鐘便到了家。
沈清吟當然沒有把田小丁的住址說出來,只說了一個附近的地鐵站。
下車前,她看到了總監的名字。
劉涵。
她彎腰說:「謝謝劉總監。」
劉涵對她點點頭。
她回家后立馬上樓把鐲子拿下來,送到快遞站,可是路走到一半卻後悔了,這麼貴重的東西,若是往紀凌酌公司一寄,被人拿錯了可怎麼辦?
況且他這種人,像是會收快遞的嗎?
她的猶豫讓這件事情就這麼耽擱了下來,直到快遞站關門前,那人站在裡邊,隔著雨幕喊她:「小姑娘,你到底拿不拿快遞?」
沈清吟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便收到了紀凌酌的電話。
沈清吟看到來電人愣了一會兒,本來手都要按下紅色健了,卻中途轉折到綠色,聽在了耳朵旁。
接起后她卻持久沒有說話,還是紀凌酌那邊先開了口:「沈清吟,我想見你。」
他這一句話便讓她心猛的一動,說不清的蕩漾,她一手攥著盒子,一手緊捏傘柄:「我現在有事。」
那邊沒有跟她調情,沒有廢話,很是直接:「我帶你去看個有趣的東西。」
她說:「我不想看。」
她下一秒就要移開手機掛斷時,紀凌酌又說:「我不想再通過整誰來見你,所以不要逼我。」
沈清吟捏緊手機,罵了他一句卑鄙,可卻又聽到電話那邊說:「我在中心商業街,離你現在的住所應該不遠,收拾好了就過來。」
他說罷,不給她一點時間便將電話這麼掛斷。
沈清吟閉上眼睛,幾秒后,又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邁著步子轉了個彎,到了小區正門臨著的馬路上,果真看到了紀凌酌。
他今天換了輛低調的車開,也沒有帶任何司機和保鏢,便是如此,也能讓她在黑夜裡一眼瞧見他。
他穿著休閑的黑色襯衫,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等她走近了,似乎有感應一般回了頭,沈清吟在窗外看了他幾秒,上了車。
她上車后未跟他說一句話,瞥著眼,甚至也不去看他,全是冷寂。
他也沒有主動搭腔,而是專心開著車,車速有些快。
直到開了有段時間了,沈清吟才把手裡的那個盒子放到他車上的儲存箱上:「還給你。」
紀凌酌不看也知道她還了什麼:「不喜歡嗎。」
她說:「不喜歡。」
紀凌酌問她為什麼。
她說:「紀總拍給其他女人的東西,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他笑了幾聲:「我一早就打算給你。」
沈清吟冷笑看他:「唐婉念知道嗎?」
他說:「她知道那不是給她的。」
沈清吟回過眼神:「你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紀凌酌並不打算否認:「許多事情都是逢場作戲,我懂的東西她未必不懂。」
沈清吟說:「那可不一定,女人最懂女人,我瞧著她倒是像借著逢場作戲向你輸送真情,你也不過只是裝傻,將她的那抹真情當作逢場作戲。」
紀凌酌停了車,沈清吟側臉一瞧,才發現他居然途徑收費站,再發動車時居然已經上了高速,面色緊張:「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他說:「不是說了嗎,帶你去見有趣的事情。」
沈清吟咬唇:「喂,我不過是譏諷你幾句,你不會這麼玩不起,準備要把我分屍荒野吧?」
他被她的話逗笑:「若是沒見著,這可以是第二個選擇。」
她轉正身體,心裡多少有些不安,雖然與身旁男人做過最親密的事,可她最不信任的也是他。
「那我可要把手機攥緊了,免得被你處理了,都來不及報個警。」
紀凌酌騰出手碰了碰她的下顎:「放心吧,今晚還沒這個打算把你處理掉,見完有趣的事情后,順道再陪我去接個人。」
她拍開他的手:「認真開車,要出了事故,我可不想陪你死。」
紀凌酌收回手,不再與她搭話,可沈清吟瞧了他一眼,心底的不安感又全部冒了出來。
可她懶得問,這段時間的疲累甚至都讓她現在只會順從,連反抗都懶得有了。
等車終於停下來后,沈清吟才發現他把她帶到的地方是東城機場。
她問他:「來這裡幹什麼。」
他說:「等等就知道了。」
他將視線眺到裡邊,示意沈清吟也隨他一同看過去,沈清吟皺眉,不耐煩的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紀凌酌看著她,也不語,不管沈清吟問什麼都不再搭理她,她正坐不住想下車時,他突然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出來了。」
沈清吟見他的眸光一直隨著那邊看著,興趣越來越濃,覺得奇怪,也轉頭隨他看過去。
本是沒看到的,可正要問:「什麼……」
話音還沒落,她便看到了喬琛。
他風塵僕僕的拖著行李箱,遠遠看去似乎是瘦了,沈清吟面色一動,還沒反應過來時,便看到了他身邊的女人。
那女人她見過,就是音音,是同喬琛一起從機場裡邊走出來的,兩人有說有笑,儘管遠遠看覺得喬琛消瘦了不少,卻難掩面上的快樂。
之後,喬琛還在音音臉上親了一口。
沈清吟回過頭:「這是你要帶我看的東西?」
紀凌酌說:「有趣嗎?」
沈清吟笑了一聲:「你真是費心了,謝謝你啊,不過其實我和他的關係其實早就有裂縫了,這不單是他的責任,我也佔比不少,所以即使看到了這一幕,我也尊重他的選擇。」
她頓了頓,移開目光:「其實我和他一直都只是沒挑破而已,兩個人的關係從逐漸懷疑中逐漸名存實亡了。」
他問:「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沈清吟甚至不想轉頭,通過後視鏡看他:「訂婚肯定不能訂婚了,我會找機會跟他和平的說清楚。」
她說罷,還不忘諷刺他:「你真是煞費苦心,什麼都被你算計好了,可是我沒有大哭大鬧,是不是有點讓你失望。」
紀凌酌對她的理智有些出乎意料,愣了繼續,低眸笑:「我不過有個朋友,恰好跟他做同一班飛機,你和他的愛情又傳的那麼沸沸揚揚的,他幹這種事不讓人知道都難。」
他們倆沉默許久,紀凌酌先開口:「下來,陪我去接我那個朋友。」
沈清吟不動。
她只是看著偌大的場地與唯一熱鬧並且來來往往的人,心裡麻木的很,根本沒有言語中理智。
她見著身邊的人下了車,又轉到她這邊替她開了車,等她下來。
她坐在車上發獃了許久,外邊的人就等了她許久,等到她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卻瞧他伸手牽住了她,她下意識的猛的一甩,隨後將手直接放進口袋裡縮著。
他倒是沒有再強求,只是攬著她。
她走進機場門,問他是什麼朋友,還勞煩他自己興師動眾的。
他瞥過頭,將她額前臨亂的髮絲撥到了而後,溫柔的說:「我舅舅正好也從國外出差回來了,他在東城沒有什麼朋友,所以讓我跑一趟。」
沈清吟聽罷,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奇異之感甚至不知從何而來,在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這真的就是女人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