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童話
女子身上的白光漸漸淡去，那件粗布麻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華貴的正裝。
微微鼓起的肚子不見了，發黃的臉色不見了，從白光中走出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男子的樣子。
男子的背後出現了三對華麗的白色翅膀，翅膀微微扇動著，他的身影緩緩消失了，只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那我投夢計劃一票好了。」
…
時間線迴轉，月圓之日當天。
那一天的血戰荒原爆發了一次地震，不過震幅不大，時間也很短，並沒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連作者都差點忘了這件事。
「咚！」那次地震只有這樣的一個響動，聲音不算大，且只響了一聲。
無論是在「界」當中的傳奇們還是在地下的二先生，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異樣。
想來，應該只是一個單純的地震而已。
…
回到現在的時間，血戰荒原。
不斷湧出的小惡魔們突然停止了奔跑，默默地朝著兩邊分開，露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像是在迎接著什麼一樣。
那是萬年以來第一個從位面屏障走出來的半神級惡魔，一位格林惡魔大君。
大概是因為格林惡魔天賦的強悍防禦能力，在歷史上入侵主位面的戰事里，他們往往都是打頭陣的那個。
這位格林惡魔大君大概一米八左右，四肢纖細。如果忽略腦袋上面的惡魔角和身上緊緻的綠色鱗甲，看身形幾乎和人類一模一樣。
歷史上有人類學者討論過這個話題。
有人說，這是人類種族優越性的體現，惡魔隨著晉陞就會和人類越來越像…
有人說，這是惡魔們為了更好的入侵主位面，在主位面長久生活，自然而然產生的進化…
有人說，這只是創世母神的一點點惡趣味…畢竟，祂創造出來的戰天使是那麼的貪玩…
對了，這位格林惡魔大君還戴著一副眼鏡，平添了幾分斯文的氣息。
眼鏡看著非常具有年代感，不過鏡架的鍍層依舊能看到一點點光滑的亮澤，可見主人是非常用心地仔細愛護著它。
遺憾的是，左邊的鏡片邊角處還是有著一道小小的橢圓形缺口，倒是很符合一位窮酸文人的氣質…
如果忽略掉鏡片後面那雙碩大的墨綠色眼眸的話。
此刻，格林惡魔大君和阿爾傑農靜靜地相對而立，都帶著一絲好奇在觀察著對方。
這個時候，在場的人類傳奇或戰死或逃走，只留下了阿爾傑農這個半神…
殘餘的惡魔領主們也不知所蹤…
正在從位面屏障不斷湧出來的惡魔大軍們遵循著本能，避開了格林惡魔大君和阿爾傑農，朝著主位面進軍著…
就像海浪遇見了不可撼動的礁石，分開之後離礁石遠遠地才敢重新匯聚起來。
過了一會，格林惡魔大君伸出手，用掌心抬了抬眼鏡，說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惡魔，康奈爾。」
和文獻中記載的一樣，與人類從傳奇特性走向法則的靈巧路線不同，惡魔走的，一直都是霸道至極的肉體修鍊路線。
真不愧是惡魔大君啊，好恐怖的身體能量…
阿爾傑農看著他，左眼紅光一閃而逝，神情凝重，「人類，阿爾傑農•安德魯。」
康奈爾歪著頭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道：「按照文獻記載，我應該稱呼你阿爾傑農先生，對吧？」
是我看的書太少了嗎…惡魔原來是這麼懂禮貌的生物嗎…
阿爾傑農想了想，同樣有些遲疑地說道：「阿爾傑農是名，安德魯是姓。正常情況下，叫名就可以了。」
「不過如果身邊沒有其它同樣姓安德魯的人，叫姓也是可以的…」
康奈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解惑。那麼，阿爾傑農先生…」
康奈爾伸手用爪子指了指阿爾傑農的身後，「您可以讓開了嗎？」
這麼快就圖窮匕見了嗎…
阿爾傑農冷冷地說道：「你想要到主位面做什麼？」
「嗯…」康奈爾沉吟了一會，眼睛一亮，「先買副眼鏡吧，你看，我的眼鏡已經很破舊了。」
阿爾傑農：「買…你有錢嗎？」
康奈爾說道：「錢的話，我有一些人類的金幣，雖然是萬年之前的，叫什麼金幣來著，不好意思我忘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購買力呢？」
萬年前的金幣叫什麼…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不對，現在的重點是，這麼危險的傢伙一旦進了主位面，後果不堪設想…
要跟著他嗎…
阿爾傑農看了一眼那洞開的，不斷噴吐著惡魔的位面屏障，暗自嘆了口氣。
還是先找那幾個人商量一下對策吧…
「既然這樣，我們有緣再見吧。」阿爾傑農的身體一點點融入了土裡，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哎…」康奈爾伸出了手試圖挽留，看到阿爾傑農飛快地消失之後，用爪子撓了撓頭，嘟囔著，「真沒有禮貌啊…」
…
那個潔白的房間中。
華髮老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通訊器，沉默不語。
他的對面，那個戴著蝴蝶面具的女子正端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做什麼嗎？」
「為什麼要特意對雷穆斯提起『康妮』這個名字？」
老人有些無力地靠坐在了椅子上，聲音有些虛弱的感覺，「因為『他』想要知道，雷穆斯聽到這個名字會給出什麼反應，僅此而已。」
女子冷笑著說道：「雷穆斯的反應你看到了，『他』肯定是不會滿意的。你呢，你滿意嗎？」
老人神情複雜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女子冷笑依舊，「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那好，我說說我的看法。」
「在我看來，雷穆斯長大之後，明明擁有著你提供的白色烏鴉的情報源，卻從來沒有去打探過康妮的情況，繼而去報復她，已經很了不起了。」
「雷穆斯在克洛角斗場究竟遭遇過一些什麼，『他』不知道，而且『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你呢，全部看在眼裡的你有心疼過你這個學生嗎，老不死的？」
老人對於這個稱呼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說道：「好吧，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上來講，雷穆斯的選擇沒有任何問題，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但是如果站在其它人的角度來想這件事呢，那些沒有特定立場的人會怎麼想呢？」
「同樣是被我提前預告了危險…」
「雷穆斯毫不猶豫地去救了諾賽克和布蘭妮，這沒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們是雷穆斯多年的好友。」
「可是艾米呢？雖然有著師徒的名分，但是其實只是一個雷穆斯見過幾次面的，萍水相逢的女孩子而已。」
「他毫不猶豫地去救了，而且顯得那麼的焦急…」
「康妮有再多的不是，至少也是認認真真撫養了雷穆斯六年的養母，他卻選擇了對康妮的危險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如果感情是單純地用相處的時間來衡量的，那這份感情就沒有太多的意義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女子冷冷地打斷了他，「其實你擔心的是，『他』會怎麼看這件事，對吧？」
「你很清楚，『他』本來就不是那麼喜歡人類。」
老人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他不敢說出他真正的顧慮…
喪鐘計劃結束之後，主位面對你們這些傢伙來說，幾乎是不設防的啊…
女子冷笑著接著說道：「這件事情，『他』會怎麼想，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太了解他了。」
「『他』是我們當中最偽善的一個，成天把愛掛在嘴邊。」
「在『他』的視角里，康妮撫養了雷穆斯從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直到六歲這段最脆弱的時間。」
「明明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卻盡心儘力地去撫養這個孩子，雖然日子貧寒，還是盡她所能給了雷穆斯一個非常美好的童年…」
「這是一份沉甸甸的母愛。」
「後來康妮確實犯了錯，因為十個金幣利令智昏，把孩子交給了人販子…」
「但是她很快就後悔了，試圖再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惜，她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小山村的普通人根本沒有門路去找。」
「她只能在苦痛懊悔中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至於被賣到角斗場的雷穆斯，他經歷過多少的痛苦，多少次的死裡逃生，你知道，我知道，他不知道。」
「而且，我說過，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他在意的是，雷穆斯通過在角斗場里的生死搏殺，通過你的精心培養，變成了一個在同齡人當中幾乎沒有敵手的頂級強者…」
「隨後學成歸來的雷穆斯知道了自己這個養母遇到了危險的事情，就應該不計前嫌地先去救下養母，以生命為重…」
「救下之後就算雷穆斯無情地掉頭就走也沒有關係，接下來就應該是這個女人痛哭流涕地向雷穆斯道歉，訴說著自己的後悔與遺憾…」
「雷穆斯回憶起了他們當初的快樂時光，有些扭捏地接受了這份道歉…」
「在之後彆扭的相處中，因為某個契機，他們兩個人終於破鏡重圓，抱頭痛哭…」
「康妮得到了解脫，重新擁有了兒子…」.
「雷穆斯得到了解脫，重新擁有了母親…」
「從此這對母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局…他喜歡的…」
「…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