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十個金幣
雷穆斯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這股氣勢被他牢牢鎖在體內，沒有太多地外溢。
好可怕的「勢」，比當初在雲頓山脈雷穆斯釋放的「勢」強悍了五倍不止…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吧…
艾米看著雷穆斯的反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雷穆斯身體略微顫抖著，面無表情地一字一頓說道：「你說的康妮，是那個在我六歲的時候，為了十個金幣，把我賣到角斗場的女人嗎？」
好過分…
把六歲的孩子賣到角斗場那種地方…
聽到雷穆斯若無其事的話，艾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眼裡滿是心疼。
這個時候，黑色烏鴉撲閃著翅膀飛到了高空中，才敢繼續說道：「是的。」
「轟！」聽到黑色烏鴉的話，雷穆斯體內的氣勢再也壓抑不住，化作了一股強烈的暴風，猛地朝著四周席捲了出去！
早有預料的艾米舉起了雙臂擋在了面前，卻還是被這股恐怖的暴風吹地連連後退。
早就拉開了距離的黑色烏鴉依舊被吹得有些搖搖欲墜，趕緊又往後飛了一段，才穩定了下來。
任由氣勢釋放著，雷穆斯緩緩抬頭看著黑色烏鴉，左眼的紅光鮮艷欲滴，嗜血之極。
他輕聲開口，聲音像玄鐵岩石一般堅硬冰冷，滿是殺意，「你想…說什麼？」
黑色烏鴉飛快地說道：「很簡單，康妮女士所在的小村莊很快就會迎來一隊惡魔，而你現在離那裡並不遠，以你的速度，應該是可以及時趕到那裡阻止…」
這個時候，雷穆斯的身影瞬間消失，出現在了黑色烏鴉的身邊，伸手抓住了它！
雷穆斯面無表情地握著這隻烏鴉，把它放到了耳邊，聲音越來越冷，像是從九幽傳來，「你想，說什麼？」
「你冷靜一點…」黑色烏鴉被雷穆斯牢牢握住，動彈不得，有些緊張的樣子，「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村莊的位置…」
「咔嚓！」雷穆斯猛地一握，這隻精密的黑色烏鴉被他捏成了一堆廢鐵，緩緩落下。
鐵片，螺絲，紅寶石等等落到了地上，叮噹作響，混雜著雷穆斯最後的話…
「…不想。」
隨後，雷穆斯靜靜地站在空中，一動不動，他引起的風暴逐漸平息了下來。
艾米放下了護在面前的手臂，仰頭看著雷穆斯想了想，快速跑到了他下面被微弱的陽光照射出來的影子旁邊，身體緩緩消失在了雷穆斯的影子裡面。
過了好一會，雷穆斯緩緩落到了地上，面無表情地朝前奔跑著，帶著他身後的那條長長的影子。
很快，雷穆斯跑到了另一座村莊前面。
這座村莊的建築已經被破壞了大半，再不見半個活人，只有十幾隻炎魔在這裡遊走著，大快朵頤。
雷穆斯的眼神極其空洞，沒有半點生氣，他一邊往村子里走著，一邊從胸口拿出了一把帶鞘的長劍。
銀白之劍！
雷穆斯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身上的氣勢隨著他的步伐不斷凝聚著，升華著。
傳奇特性：蓄力。
這時村莊裡面的炎魔們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幾隻惡魔惡狠狠地朝他沖了過來，幾隻惡魔看了看他身上的氣勢，掉頭就跑。
還有幾隻惡魔，視若無睹，繼續著自己的野餐。
很快，雷穆斯的氣勢就升華到了頂點，他以極快地速度拔出了長劍，在空中一揮！
一道極長的銀白線條出現在了空中，看著很是鋒利。
隨後，銀白線條緩緩分開，變成了兩條線，它們以一個越來越陡的弧度朝著兩邊拉開著…
像是被緩緩拉開的門一樣…
最後拉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圓形…
一隻由一些草率的線條組成的簡陋的麒麟從圓當中飛了出來，張牙舞爪地撲向了村莊！
傳說技•拔刀斬•麒麟！
這個時候，雷穆斯身後的影子當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
這是…雨嗎…
在艾米的感知眼中能看到的，不是什麼麒麟，而是遮天蔽日的細長銀白線條，它們整齊地排列在了空中，飛快地撒了下來！
前方的十餘只惡魔同時靜止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好似失去了生氣。
隨後他們身上出現了一個，兩個，無數個小小的空洞，這些空洞密密麻麻的，貫穿了他們的全身，像蜂窩一樣。
「砰！」被打成了蜂窩煤的炎魔們紛紛爆開。
「轟！」「轟！」「轟！」村莊中僅存的那些建築物上也突然出現了無數細小的空洞，這些建築失去了支撐，轟然倒塌！
「鏘！」雷穆斯單膝跪倒在地，將銀白之劍插在了地上，身形微顫，彷彿要扶著這把長劍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他的眼神複雜之極，像是憤恨，像是厭惡，又好像有著一絲隱藏極深的柔情。
他緩緩開口了，聲音是那麼的無助，「艾米…你說，我做得對嗎？」
艾米從他身後的影子當中冒了出來，她看著雷穆斯顯得格外脆弱的身影，有些心疼，抿著嘴唇走上前擁抱著他，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做得對！」
只要是你的決定，那就是對的。
女人的感情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過了一會，雷穆斯又開口了，聲音苦澀之極，「在她把我賣到角斗場之前，撫養了我六年…」
「雖然是苦日子，但是我依舊覺得很幸福…」
「你說，我決定遠離她，對她不聞不問，是不是太無情了？」
艾米不再拍打他的後背，而是緊緊擁抱著他，把臉枕在了他的脖頸上，「雷穆斯，我記得你和我說過，每個人心裡一定要有一把秤。」
「對自己好的人要珍惜，加倍報答回去。」
「對自己不好的人要牢記，加倍報復回去。」
「那個女人把六歲的你賣到了角斗場那樣的地方，讓你經歷了一個那麼痛苦的童年，毫無疑問是仇恨，咱們要牢記。」
對於一個對雷穆斯造成了如此巨大傷害的人，艾米只願意用「那個女人」來稱呼她。
她接著說道：「那個女人撫養了你六年是恩情不假，但這些恩情在她拿了那十個金幣拋棄你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
「而且，我甚至懷疑，一個這樣狠毒的女人，怎麼會好心地撫養了你六年呢，會不會有其它的隱情呢…」
「或者說，她撫養你六年，其實就是為了在你六歲的時候，能把你賣一個好價錢呢？」
「雷穆斯，布蘭妮告訴過我，你曾經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第一次就拋棄你的人怎麼會只拋棄你一次…」
雷穆斯聞言身體微微一震，他抬起左手回抱著艾米，將腦袋埋進了她的胸口，枕著那片柔軟說道：「我不會再給別人拋棄我的機會…」
「我現在的價值…不止十個金幣了…」
過了一會，雷穆斯…睡著了…
艾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雷穆斯…在睡夢中宛如孩童一般脆弱…
艾米仰起了頭，眼神里滿是堅定，輕聲說道：「我不會拋棄你的。」
永遠不會！
你喜不喜歡我沒關係。
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在我毫無察覺的時候，這份感情就已經深入骨髓，不可自拔了…
就算那是深淵，我也願意沉淪進去…
你是一個如此強大而又脆弱的人，以前的我沒有能力，甚至連跟上你的腳步都很艱難…
幸好我覺醒了這樣的靈體特性，至少我可以成為你的影子，就這樣守護在你身後…
我不會再給別人從背後捅你一刀的機會…
只要我還活著！
艾米的眼神滿是堅毅，左眼的紅光和右眼的金光同時亮了起來，耀眼之極！
…
一個剛剛被惡魔入侵而哀嚎陣陣的無名小村莊。某個簡陋的房子裡面。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靜靜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婦女，一雙粗糙滿是繭子的大手上還留著淡淡的油污。
她臉上被油煙熏得微微發黃，五官算不上精緻，湊在一起卻給人一種面善的感覺。
「砰！」這個時候，一隻小惡魔破門而入，看到了這個中年婦女后，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中年女人睜開了眼睛，小惡魔揮動著的爪子在她身前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猛地頓住了！
準確地說，小惡魔整個身體都頓住了。
他從身形到表情全部凝固，一動不動，像是被凍結在了剛剛的那一秒鐘當中一樣。
中年女人看著面前這張猙獰地臉，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頭，說道：「骯髒的東西，消失吧。」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小惡魔從爪子開始，一點一點地，整個消失不見了…
好似這隻小惡魔是一張拙劣的鉛筆畫，被橡皮一點點地抹去，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中年女人身上突然有著一股白光升起，逐漸把她籠罩在內，她的自語聲從那團白光中傳出：
「按照康妮普通人的人設，剛剛這隻惡魔就足夠要了她的命。」
「也就是說，這就是你的選擇了，雷穆斯。」
「六年的精心養育，終究是會被一朝拋棄毀得乾乾淨淨。」
「哪怕你是他們精心培養出來的人類精英，所做出的決定依舊完美體現了人性當中的自私…」
「這證明了，人類確實是個無藥可救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