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塵埃落定
素衣揮雲澤扇的手微頓了頓,半信半疑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年,他以命為封印,以仙根為棋盤。將我困在星宿陣中,如今,我脫陣而出。他仙根盡毀,我元神俱喪。”陌澤嘴角染上抹落寞的笑意:“世間逢此對手,真是我陌澤三生有幸。”
趁著素衣失神之際,陌澤劈開了蠶蛹,紫色的蝴蝶被他虛指一劃燃成了灰燼。
巧奪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影魂劍淩厲的掃過素衣的衣角,氤氳的鮮血濺紅了白色的衣衫。
當素衣出手去擋時,劍已經未入胸口三分。她素白的手握著鋒利的劍身,血花滴濺在地上,雲藹深處,一時,就看不見了蹤影。
“你胡說,他方才還好好的。”素衣唇白如霜,聲音有些微虛,可眸光卻寒如秋風。
在瀲紫宮彈琴時,那抹白影是怎般的溫潤如玉,亞緒不是說隻受了重傷,卻不想如此嚴重。
“本君說的是真是假,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素衣你,必須消失。”陌澤雙手握劍,快步上前,將素衣逼退到碧波岩邊。碧波岩下戾氣繚繞,層雲白浪,滾滾滔滔。
素衣隻覺得此處似曾相識,好像不久前來過一般。
她雙腳站在碧波岩邊,身體搖搖欲墜,像是飄零的落葉。單手握緊劍身,睜著一雙陌生而又悲憫的眼神望著陌澤,用滿是譏笑的口氣說道:“嗬,這種最不屑的偷襲,卻能用在曾經馳騁妖魔兩界的陌澤魔君手裏,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怎麽?如今,你也要與我拚個你死我活?”
“這九重天本就不是講禮之處、本就不君子,我何要以君子之風來手刃將我關了三百多年不見天日的仇人。如今,我成全你與白子帝的淒苦三世情劫。送你去輪回!你豈不是應該感激我。”陌澤的雙眸裏染上腥紅,手中的長劍又沒入了一分。
素衣咬緊了牙關,嘴角滲上一抹淒然的笑意,淡淡道:“紅塵一藕,淡淡一遭。自是本上神的劫,可本上神也不願得陌澤魔君好過了去。”
說完,雙手緊緊抓住陌澤的衣袖,決絕的往碧波岩處倒去。
忽得記起三天前,於洗芸宮與東華小敘,東華沒頭沒尾的說了句:“上神這天劫曆的著實蹊蹺,淒苦三世。”
原以為隻是東華他一時說笑,真不想是這般造化弄人。
耳邊籟籟風聲,流雲如霞,陌澤迅速抽出刺進素衣身體裏的冷劍,妄圖橫插入身側的岩石裏,可鋒利的影魂劍隻能在光滑的石壁劃下深深的溝壑,擦出劈啪的火花無法阻止主人墜入碧波岩的速度。
一抹絢麗的血花氤氳在雲藹翻騰裏,素衣悶哼一聲,可扯著陌澤的手並沒有絲毫鬆動,她的聲音有些虛浮:“魔君莫不是忘了碧波岩是何處了。”
陌澤暗咒一聲該死,眸光嗜血的看著素衣:”不要以為這樣,你就能選擇玉石俱焚。“說完,劍身橫掃,斬斷了素衣緊拽的衣袖一角。
暗藏在流雲裏隱了身形的織繡見著陌澤與素衣都跌下碧波岩,心中頗喜,若是素衣死了,那麽所謂的三世情劫便是一紙空文。
這般想著,織繡已經走到了白子帝身邊。
俯身看著那個絕世孤美的男子,白衣翩翩,氣質如雪,這個曾讓她魂牽夢繞了多久的人,此刻,終於落下她的手裏。
四下無人,她扶起白子帝欲走,原想著,帶到白雲山上,如今他已是凡人,仙界很難搜尋到凡人的氣息。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來人,給我把這個逆女拿下!”這時,趕來的天君拂袖一揮,大喝嗬斥道。
站在其身後的四個天奴立即將那朵馱著白子帝的流雲給截了下來,天君手指虛劃,解了織繡的隱身術。
織繡心中大驚,莫不是東窗事發。可是,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
祭出隱星劍,冷聲對著天君道:“要麽放我走,要麽拿下我的屍首。”
天君身子微愰,麵色徒然一白。眉頭皺緊,聲音有些微啞:“你去了玉瓏岸,也去了司命閣?”
織繡見著站在天君身後垂首不語的司命星君與一個有些麵善的小宮娥,心中已有幾分了然。
“是。”她幹脆果斷的回道。
“織繡,朕一直對你疼愛有加,沒想著,你會如此膽大妄為,難道,天下蒼生也比不上你心中小小的執念嗎?”見著織繡扶著白子帝,天君的眸裏閃過疼痛,原以為,她放下了,沒想到,卻是他想錯了。
“我要的隻是與自己心愛的人朝朝暮暮,天下與我何幹,蒼生又與我何幹。”織繡不顧一切的說出心中所想。
這樣的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表情各異。天奴們都麵麵相覷,司命星君抬頭倪了眼織繡,眼神淡淡。
而一旁的修禮,這個曾與織繡同去昆侖山學藝的師兄,雙眸裏泛上失痛。
原想著西海水君的二王子另有所屬,而織繡又不曾愛慕過桑城。那他便有機會為天君立下功勳,好讓他收回成命,將織繡許配給他。
沒想到現在,終是南柯一夢。織繡愛慕的人是中天帝君白子帝。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這個罪女拿下。”天君氣結,望著織繡眼裏早以火紅一片。
“是。”天奴們得令後,紛紛朝織繡攻去,劍鋒淩厲。
一手難敵四拳,更何況織繡還要護著白子帝,很快就敗下陣來。
跌倒在地的織繡被一把把鋒利的劍架在了脖子上,白子帝也早落在了修禮手中。
“帶下去。”天君揮手道,垂眸再也沒看眼織繡。
那邊,碧波岩下。東華截住了陌澤的去路,結了個結界,三人懸浮在了半空。
陌澤與東華相戰不下,一時刀光劍影。
素衣嘴角抹上冷笑:“我紅塵一遭,送魔君份禮,好留個念象。”說完,她嘴裏默念了咒語。
祭出雲澤扇,用鮮血結出複雜的封印打進了陌澤的身體,這突出其來的一擊,陌澤身形一愰,吐出好大口鮮血。
東華乘機祭出昊天塔,將他鎖進了第九層。
"素衣,我若有日翻手為雲,定先滅了你。"塔裏傳來陌澤氣急敗壞的聲音。
此時,素衣已經油盡燈枯。薄而涼意的唇比常人更少了血色,臉色蒼白,聲音淡淡道:“好,我等著。”
東華將昊天塔收放進衣袖裏,捏手一算,提醒道:“姑姑,輪回的時辰到了。”
“恩。”素衣微點了點頭,忽得想到什麽,遂問道:“是誰膽敢放了陌澤,查出來了嗎?”
半晌,東華隻為難道:“此事,還在著手查辦中。”說完,收了結界。素衣像落線的風箏入了輪回。
耳際傳來凡塵中的阡染。
玄寧宮門外,一位身著明黃龍袍,束發嵌寶紫金冠,俊美絕倫的男子,模樣甚是焦急的徘徊,目光時不時朝宮殿裏飄去。
屋簷外是籟籟的紫雪紛然,他的眸光掃去滿園的紫色,冷冽的像冰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