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家屬
NO.16:家屬
在收銀台買單，賴茂的電話不速而至。
「老四，中午回來吃飯嗎？」賴茂話語中透著明知故問的惡作劇語氣。
此時店員禮貌告知汝國和李果衣服價錢，表示要收錢。汝國便從口袋取出錢包遞給李果。
李果真想抽自己的手，竟然接過來那麼自然。她也是想著他接電話不方便。
他的錢包很簡單，就是普通的黑色短夾錢包。裡面現金起碼有一千幾百吧。付這件衣服綽綽有餘。她拿出了錢付了款，把找贖的零錢放回錢包。本想把錢包還給他，他還在聊著電話，只好拿在手上。她也順便拿起服務台收銀員用紙袋子幫裝好的舊衣服。
「不了。」汝國聽著賴茂的問話，不禁看看手機，也該是午飯的時候了。於是毫不猶豫給出答案。
「果真有異性沒人性。」
「嗯。」
「罵你還回答那麼乾脆。」
「不然。」
「是和四嫂一起吧。」
「嗯。」
「帶四嫂過來，一起吃個飯。老大說今天他要提前過生日，他請客。」賴茂一本正經。
電話裡頭白遼的插話讓汝國聽出了端倪。
「老二，我什麼時候說請客。」
「別打岔，想不想見四嫂了。」
汝國也知道，距離白遼的生日還有些日子，這個謊言太沒有誠意了。
「我問問。」汝國好像故意順水推舟應了賴茂的請求。
「一言為定。我們訂地點，待會發定位給你。」賴茂一錘定音，便掛了電話。
汝國轉向李果，接過她遞給他的錢包，也主動拿過她手上提著的袋子。然後兩人默不作聲走出店。
「一起吃個飯。」汝國雲淡風輕和李果說，像是徵求她的意見，又好像幫她拿定了主意。
「不用了，我回食堂吃就行。」李果拒絕。她又想打自己嘴巴，口是心非，明明心裡可樂意。可能大腦十分清醒，憑什麼理由和他吃飯呢，嘴巴只好拒絕了。
「約了人？」汝國問道。
「沒有。」李果怪自己過分誠實呀。
「當我替我小妹給你賠禮道歉。」
李果抓狂，他說得如此真摯，好像她不答應就是小氣了，不能原諒方才雅恩的所作所為。最後，只好默默點頭。
不久，汝國從手機看到賴茂發來的定位。附近的公交車站正好有車到達目的地，便坐上了公交車。
李果可是一副霸王請客，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跟著汝國坐上公交車。
她開始還以為，就在步行街附近。沒有想到還要坐車。方才他看了看手機，然後來一句「訂了位」，便領著她去目的地。
車上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可能距離中午上下班高峰期還有一小段時間。汝國一上車便拉著李果的手腕，找了兩人的位置坐好。
李果全程像出洞的老鼠，東張西望。想著他拉著她的手腕是因為紳士吧，生怕待會司機啟動，車上不穩。
李果感覺自己一直處在夢遊的狀態。雖然坐下來，他放開了她的手腕，可是他坐如鐘的姿勢在她眼角揮之不去。
陰陰的天空驟然放了晴，太陽探出了頭，在窺探世間萬物似得。而李果眼角的餘光也是不時窺探坐在身邊的汝國。他的出現，天氣都變好，白日夢應該就是此時此刻的美好吧。
他靠窗邊，加上端正的坐姿，恰巧為她擋去了忽然刺眼的陽光。李果只覺得留在她心底的，就只有他耀眼的光芒，驕陽在他面前都遜色了。白日夢，做多無益，但，還是想自欺欺人，多做一會兒。李果就靜靜地坐在他身邊，感受他如驕陽溫暖的氣息。
汝國餘光再次瞧見李果偷瞄他。看來他還是魅力十足的，他確定她對他的喜歡溢於言表。而且他還溫柔體貼，生怕陽光照著她刺眼，便微微調了位置，立挺身姿為她擋去似火陽光。她恐怕也抵擋不住，對他上心吧。
原來喜歡不用說，心意相通即可。林汝國是這樣想的。
到了目的地，李果依舊乖巧，隨著汝國進入一家飯店，而且還往包廂去。
李果心想，這也太隆重了吧。道個歉不至於那麼高大上吧。對於她們星斗市民來說，隨便一個路邊攤也能表達心意的。
李果一個思緒未完，推門而入，卻頓然讓她神情恍惚。她記得眼前三位男生，之前在洛大，依依有一一提到過。307宿舍的傳奇人物，只能這樣誇大其詞來形容了。
「四嫂好。」
李果站在門外，在飯桌前的三人站立，其中賴茂和白遼還很有儀式感異口同聲向她作揖，口中的稱呼讓她瞠目結舌。
「老四，趕緊讓四嫂坐下來。」
「菜，這回我和老二沒有先點。等四嫂來點。」
面對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李果感覺自己腳是懸浮的，應該置身蓬萊仙境中吧。
直到汝國再次拉著她的手腕，她才覺得自己腳不是離地的。他拉著她到飯桌前，然後放開手，幫她拉開椅子，用面部表情示意她坐下。
李果覺得自己腦袋裝的是漿糊，手腳都糊住了，靈活不了，只能順著汝國的指揮，入席就坐。
他們也都一一入座，汝國就在她身旁的位置。
「李果師妹，你看看要吃什麼。」張勇武把一本菜單放到旋轉檯，轉到李果面前，說道。
「四嫂，別客氣，愛吃什麼就點什麼。今天你做主。」賴茂大聲笑道。
「對，反正我請客，老四買單。」白遼看著林汝國說這句話的。
林汝國也沒有反駁。
「四嫂，不用顧及我們，我們什麼都吃。你點啥，我們吃啥。」賴茂也瞧見林汝國面對白遼的話語默不作聲的回應，更加積極。
李果現在不是想抽自己幾個耳光子那麼簡單，她想給自己一刀，這都哪跟哪的，誰能來解答她的疑問，四嫂又是個什麼東西。她做什麼主，即便向她道歉，她也不能就獨攬大權做主了。而且怎麼此時此刻不像是吃道歉飯的，像跟他的舍友聚會，她好像有點像家屬的身份。
「洛大緋聞的效應。他們喚我老四，你這女友自然就名正言順被稱為四嫂。我說中午在外面吃，他們就過來了。」
李果覺得汝國的高智商不是浪得虛名的，這樣也能看出她心裡的疑惑，而且三言兩句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把她的疑惑解答了。
他的意思就是因為之前他和她在他們學校的緋聞，成了一對，然後她就有了外號。吃飯，就是他們不請自來吧。
「我只要不是辣的就行，汝國師兄，你點吧。你比較了解三位師兄的口味。」李果也順勢把點菜這個艱巨的任務甩給了汝國。她覺得，這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汝國也默默接過身旁李果遞來的菜單，很快抓定了主意，點了賴茂愛吃的紅燒乳鴿，張勇武的蒜香排骨，白遼的無骨鵝掌，自己的清蒸鱸魚，還有合他們口味的牛腩土豆，魚香茄子，百合芹菜，上湯時蔬，四個椰子盅雞湯。最後把菜單遞給李果，說道:「不知道點的合不合你胃口，你也看看有什麼想吃。都是自家人，不用矜持。」
李果聽著他語出驚人的話語，手一滑菜單沒接穩，慶好是掉在飯桌上。她尷尬地把菜單拿起遞給後面的服務員，然後微笑道:「你好，就這些可以了。」
方才汝國向服務員點菜，她也聽到了。被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嚇得想吃什麼都忘了。也就不再有添加的了。
「我挺喜歡吃魚的，有魚就夠了。」李果還不忘向賴茂和白遼解釋。她感覺他們的眼神，好像她不點菜，就是在裝矜持。
「天生一對，和老四一模一樣的口味。」賴茂笑道。
李果覺得自己腦袋瓜疼，得了，這不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方才應該要解釋的貌似不是自己裝矜持的問題，而是「自家人」的定義問題吧。
算了，硬著頭皮吃這頓飯吧。畢竟越解釋越成為了掩飾。不得不承認，緋聞的威力與效應也太強大了，讓他的舍友也誤認為她和他是一對的。天生一對，這個祝福比白日夢要來的好。
這裡上菜速度不錯，他們還沒有開始聊，一下單，椰子雞湯先上，一人一盅。
「四嫂，是你追的四哥吧。」
「咳咳……」
他們果真是同一宿舍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功力如出一轍，白遼這句閑聊，把正勺一小口湯進嘴巴的李果猝不及防嗆到了。
而讓她真正咳嗽不停地就是汝國親昵拍她後背的動作。他的反應很自然，她內心可謂是驚濤駭浪。
「小屁孩，有你這樣說話的嗎。」賴茂卻正經訓著白遼。
「我也就是好奇。你不也說，像老四這種老古板，冷冰冰，能做得出主動追女生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嗎。」白遼理直氣壯。
「李果師妹，你別介意，他倆都是茶館里抬手，喜歡胡來。說話也不著邊的久而久之，你就習以為常了。」張勇武見李果貌似被這兩個神經錯亂的人驚嚇到了，便解圍說道。
「不是。」汝國也開口解圍。
可是他過於簡短的表達，他們聽著言不達意，幾個人面面相覷。
「不是她先追我，不是她先。」汝國繼續說道。
「咳咳……」李果繼續咳嗽，好不容易被勇武師兄一句話帶緩和些，汝國又向她投來驚嚇手榴彈。
「我嘞個去，老四這棵萬年鐵樹，竟然開竅了。」
「哎呦喂，就是老四先追的四嫂。」
「四嫂，你成功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看來愛情是真的有魔力。」
「喝口湯，壓壓驚。」
還是賴茂和白遼兩人合拍的對白。張勇武只能默默看看汝國，表示也有一點兒吃驚。畢竟汝國是真的沒有主動追過女生。
李果覺得，最應該壓壓驚的是她。什麼時候，汝國師兄追她了。什麼時候來的愛情魔力，她全然不知。
這頓飯，不是道歉的，怕是鴻門宴吧。
李果好像沒有劉邦的命，在鴻門宴上安全抽了身。她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乖巧地坐著吃飯，聽著他們的談笑風生。
本來飯桌上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她和汝國的所謂愛情故事展開。
直到汝國一句:「你四嫂膽子小，別再打趣她了。」
緊接著，賴茂和白遼哈哈大笑一句:「護妻狂魔。」終止了關於她的話題。
而後飯桌上，說了說他們在宿舍如何被汝國氣個半死的事情。例如，說話簡短，要自己消耗腦力去考慮他的表達。
接著也聊了正經的話題，李果大概聽懂好像是關於他們公司的。估計大四他們在學校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甚至還說到，接下來，他們就要開始研發一款新遊戲，既有現今的潮流，也復古以往的網游模式。李果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因為她玩遊戲比較菜，所以聽他們說的，也是一臉茫然。
不過，貌似他們還真的把她當自己人。說什麼話題也不顧及李果的存在，沒有藏著掖著。甚至也不冷落李果，中途賴茂還問她:「四嫂，你大三也要找實習了吧。」
「還是繼續在學校，專插本，或專升本。」張勇武也開聊道。
「四嫂學美術的，要不就到我們公司設計組。」白遼出了主意。
「她是歷史教育系的。」汝國說道。
「老四，你為四嫂究竟說了多少謊言。」賴茂對老四為四嫂謊話連篇有點氣。
「騙得我們夠慘的。」白遼苦無奈。
「南大師範類專業挺不錯的。」還是張勇武會說話。
李果的這頓中午飯應該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得精神如此高度集中的。這白日夢在他們不拘束的言行舉止中過於真實，可在她心裡卻虛幻得忐忑不安。
以至於飯後，汝國說要送她回學校。三位師兄看熱鬧式推波助瀾。她瞧見不遠的公交站台來了輛去往她學校的車，靈機一動說不用麻煩，撒腿就跑，溜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