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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神通廣大的白露

  “江宛若”三個字,字字都是在剜裴南歌的心。


  偏偏白露還不肯就此作罷,又咯咯笑起來:“怎麽?郎君對我們江姐姐有興趣?嘖嘖,不過真可惜,江姐姐自然是要嫁給我們二掌櫃的。”


  裴南歌莫名鬆了口氣,雖然良心告訴她這種慶幸來得有些不合時宜。


  “縣令,”幾個衙役從門口進來,絲毫不留給蕭武宥他們傷春悲秋感慨萬千的機會,“女屍已抬回縣衙,證實是米鋪掌櫃,屍體已在殮房待檢,請諸位移步後院。”


  王刺史近日因帖子失竊之事甚為憂心,加之手邊又還有別的公務,同眾人簡單幾句寒暄後留下人幫忙之後就告了辭。


  沈縣令命人將白露押好後自坐席間起身:“驗屍的仵作是誰?”


  那名衙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吞吞吐吐道:“是……沈銘斐。”


  “逆子!”沈縣令拂袖,臉色不善地領著眾人往殮房去了。


  殮房在後院的西北角,雖然屋外陽光正好,但小屋裏卻依舊透著寒涼。


  沉悶的木門透著斑駁的光影,沈縣令走上前正想推門,卻被另外一雙手攔下。隻見一位烏衫素巾的男子以手臂抵著門板將眾人擋在門外,他約莫與蕭武宥一般高,硬朗的麵容上帶著薄薄的怒意。


  “他們是什麽人?”他不帶起伏的問詢竟仿似寒冬一場大雪,同陰森森的殮房混在一處,直聽得裴南歌空蕩蕩的胃裏不住瑟縮。


  “沈銘斐,休得無禮!”沈縣令皺著眉斥責道。


  “無妨,”蕭武宥不以為意,從容不迫地介紹起眾人,“在下大理寺司直蕭武宥,這位是大理寺評事李子墟,這位是蕭某的妹子裴南歌。”


  被提到姓名的李子墟頷首一揖,剛緩過勁來的裴南歌卻忘記了要行禮。


  “裴寺卿的孫女裴南歌?”沈銘斐的目光直視向裴南歌,他冷峻的麵容上終於露出了笑意,卻充滿了嘲諷,“我可不記得大理寺有攜家眷查案的規定。”


  裴南歌正因此人識得自己而驚訝,經過一番仔細回想,卻並不記得曾經得罪過這麽一位仁兄。


  平白挨生人的打趣並不見得會讓人心思愉悅,更是噎得她一口氣沒喘過來。她纖細的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認識我?”


  “怎麽?我曾住在你家數月,你不記得?”沈銘斐的笑意比先前親切了許多,就如同是在與朋友或是親人談天說地。


  多年前的記憶湧上裴南歌的腦海,那時候,她的人生裏還沒有蕭武宥,她仍然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圍著爹娘跟前打轉。


  有一天,阿娘的閨中姊妹帶著兒子進京求學,站在阿娘身後的她看見沈銘斐清明的眼睛裏盡是對長安的恐懼。她怎麽可能忘記那樣淩厲而寥落的眼神,她又怎麽可能忘記他曾在樹下朝她伸出手,對她說“你若不下來,我就走了”。


  後來,他就真的走了。


  隻不過,兩個小破孩,哪裏寫得出什麽風花雪月的浪漫故事。


  “是你!”蘇醒的記憶令裴南歌發自內心感到驚喜,“沈、沈明飛?”


  沈銘斐屈指輕輕扣響她的額頭,糾正道:“是沈銘斐,不是沈明飛,說過多少次,怎麽隻長歲數不長記性?”


  裴南歌揉揉腦袋嘿嘿地笑著,她有很多話想同他講,但她卻無從講起,更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形並不是適合兩位他鄉重遇的小夥伴敘舊。


  “咦,”裴南歌忽然意識到一個在她看來很疑惑的問題,“沈銘斐,你不就是沈縣令伯伯的兒子嗎?為什麽他們說你是仵作?”


  裴南歌又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起他,烏衫素巾整齊幹淨,硬朗的麵容淡然安靜,雖然先前的冷峻令她瑟縮,但在夥伴相認之後的親切還是讓他看上去既淡然又倜儻。


  這樣一位看上去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實在難以把他與仵作這種最卑下的職業聯係在一起。


  “犬子資質愚鈍,不適合做官,”沈縣令說著就推開擋在門口的沈銘斐,重重拉開了殮房的大門,“諸位請進。”


  沈銘斐冷笑一聲率先進到房中,他將手中素絹包著的東西往案上一扔,熟練地往手上戴好鹿皮手套:“先前抬屍體進來的時候我發現她的脖上有勒痕,案上那堆東西是在現場附近找到的麻繩,與脖上勒痕相符,應是凶器無誤。”


  沈銘斐的聲音依舊不帶溫度,在空蕩蕩的房子裏異常清明。說完這些話後他已經來到女屍跟前,朝死者小聲念了幾句梵語就專注地查驗其屍首來。


  蕭武宥從案上拿起麻繩,拿到女屍的脖頸之間進行了一番比對,確認麻繩就是凶器後將其包好遞給了李子墟。


  裴南歌從進屋之後就站在李子墟身後,她間或鼓足勇氣探頭去看看那具女屍,但隔著層層距離她看得並不清楚。


  “屍身整體僵硬,腹部鼓脹有腐爛跡象,”沈銘斐在屍身各處按壓,又在死者的手掌間仔細端詳,“死者手掌張開,辰戌醜末手掌舒,初步推斷死於昨夜戌時前後。”


  沈銘斐翻開屍體的眼皮,如常的麵色之下是他自若的從容自信:“死者眼角渾濁模糊,脖頸上有青紫血斑,確是被麻繩所勒致死。”


  直到這時,眾人才不約而同地想起被一同帶來對質的白露,盡管白露在這個過程中一直靜默得幾乎讓人忘記她的存在。


  沈縣令厲聲質問白露道:“昨日戌時前後,你在縣牢裏做些什麽?”


  白露掙開鬆懈的衙役,緩緩走到屍體跟前。


  沈銘斐大掌一推將她攔在近旁,幾名衙役順勢上前押住她的手臂。她也不再掙紮著上前,而是偏著頭癡癡地看著已故的米鋪老板娘,隨後竟“咯咯咯”地笑起來:

  “多麽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就這麽成了亡魂,嗬,白露好生好奇,她下到陰曹地府之後是不是連牛鬼蛇神都會被迷得神魂顛倒。”


  沈縣令重複道:“戌時前後,你是否在牢裏?做了些什麽。”


  白露忽然放聲大笑:“縣令這是不相信你們的衙差,還是不相信你們的監牢?白露在不在牢房,在牢房做了些什麽,你問問你管的那些人不就清楚?”


  一個年紀略長的牢役不等沈縣令發話當即上前稟報道:“關押白露的牢房這兩天確實沒有異常,我們幾個輪流換人看著她,都不曾走神,著期間她從沒離開過牢房,也沒有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


  蕭武宥卻繼續道:“昨夜是誰看著她?且將她昨夜做了些什麽詳盡說來。”


  那名牢役回想了一陣道:“我自酉時起接替另一位弟兄看守白露,期間她一直對著石牆發呆,但每隔不久就會問問時辰。”


  “你可還記得她什麽時候開始問時辰?問了幾次?”蕭武宥又追問道。


  “約是酉時三刻左右開始問,幾乎是每隔三刻問一次,一直到她睡下,也就是亥時左右。”


  “她平時也是這個時辰睡?”這次發問的卻是李子墟。


  旁邊的幾個牢役點點頭:“通常都是這個時候。”


  白露又放聲朗笑起來,她杏黃的裙衫因為連日被困牢獄而染上了輕微薄塵,如此也就更襯得她膚白如脂。


  她柔弱的身姿徐徐往蕭武宥走來:“沒想到郎君如此關心白露的起居,真真讓白露受寵若驚。”


  蕭武宥麵色如常地看著她,裴南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的抗拒,由此一來,對白露的嫌惡之心也就平白多了幾分。


  “不過真是可惜,似乎他們都不知道,白露對著石壁不是在發呆,是在念咒,”笑得千嬌百媚的白露伸出纖長手指撫過蕭武宥的對襟翻領,楚楚可憐的目光帶著瘮人的得意,“白露說過,白露得神明相助自有神力,白露想讓誰死,無須白露出手……誰就一、定、得、死。”


  白露一番動作或許在蕭武宥看來不痛不癢,但卻像是鋒利的貓爪抓傷裴南歌原本就戰戰兢兢的小心肝。


  自聽到“江宛若”三個字後所有不安惶恐和焦躁此刻都像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開始在裴南歌的心裏攪動,又更像是夏日裏的一場驟雨,電閃雷鳴預示著暴雨降至。


  她很想上前去把白露推得遠遠的,讓她再也碰不著蕭武宥分毫。


  她是這麽想的,也自然就這麽做了。她猛然推開白露還停在蕭武宥襟前的手臂,像是一個守衛者那般擋在蕭武宥的身前,與笑得陰森的白露狠狠對望。


  雖然她的身板比不過白露,但自問氣勢上絕對可以壓倒對方。


  “這般隔空殺人的神力還真是有趣得緊,不如……”她亦咧唇淺淺一笑,看來天真又堅定地說,“現在你就對著我試一試,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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