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驚天密謀(上)
喀喇喇一陣響,中天北極紫薇帝君袍袖一拂,桌上的酒盞瓜果菜肴落了一地。
身周侍女、仙衛大氣不敢喘上一口,自他們上任起,何曾見過平日最講儀容氣度的帝君發過火?
此時見他面無表情,五綹長須無風自動,個個戰戰兢兢,生怕有絲毫差錯。
整個御花園中瀰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幾位宮中服侍多年,熟知帝君秉性的仙衛已生出趕緊逃跑的心思。但此處可是紫薇宮,他們又能跑到哪裡去?廊下跪伏在地的那名偏將渾身抖如篩糠,兀自不知所措。
紫薇帝君道:「消息從何處傳來?可曾確認過真實?」他的聲音輕柔平淡中透著淡淡的威嚴,但聽在眾人耳中,不異天雷炸地。
偏將頭也不敢稍抬,說道:「消……消……消息乃……乃中央天庭……天……天武軍中……」
紫薇帝君輕斥道:「來人。」
一眾侍女仙衛登時跪倒一地,高呼:「帝君饒命。」聲音凄惶已極。便是有幾個新來不久的侍女不知緣由,見其他人都跪倒,便也不由跟著跪下,心中仍驚疑不定。
僅有帝君身後那名年輕英武、煞氣騰騰的將軍仍舊面無表情,既不說話,也不動彈,如一尊雕塑一般木然站立。
但那十餘名仙衛已知大難臨頭,心中升起深深絕望。他們自己就是帝君的貼身侍衛,此刻帝君竟另喊來人,可見下場已經不言而喻。
一群如狼似虎的仙兵手執長戈,在一名大鬍子將官的率領下湧進御花園,二話不說將場上跪著的侍女仙兵按到在地。
只聽帝君淡淡道:「全部拖下去。」
他沒有吩咐拖下去做什麼,但大鬍子將領也不多問,手一揮喝道:「帶走!」。
眾仙兵叉起侍女仙衛,往花園外帶去。一時間「帝君饒命」、「帝君手下留情」之聲不絕於耳。過不多時,聲音遠去,場中只餘下紫薇帝君與青年將軍二人。
紫薇帝君沉思良久,忽的喝道:「七殺星君!」
青年將軍七殺星君抱拳而出,應道:「末將在此。」
紫薇帝君道:「傳朕諭令,命貪狼、廉貞兩位星君火速趕來御書房議事,不得有誤。」
七殺星君道:「廉貞兄長片刻可至。然貪狼奉帝君口諭,今晨率軍前往界牌關巡視,如今軍令在身,怕是未可輕離。」
紫薇帝君一揮手,道:「傳令破軍,讓他趕往界牌關接替貪狼領軍,朕要在一個時辰之後見到兩人在御書房出現。」
七殺星君抱拳躬身道:「是!」
正待轉身離去,又聽紫薇帝君道:「且慢。七殺,你辦事朕素來放心。辦妥之後,備上一份厚禮,秘密差人星夜前往『清光境斗府』邀請斗姆元君前來紫薇宮議事,好生相邀,不可失了禮數。」
七殺星君道:「末將聽聞斗姆元君娘娘已七百年未曾邁出過清光境,此事可要知會北斗七元星君?」
紫薇帝君道:「不必了,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曉。他七人雖為斗姆元君之子,然已在我紫薇宮任職三千餘年,便無他們出面,想來瞧我面上,斗姆元君當不會拒絕才是。記住,不可走漏任何消息。尤其是中央天庭那邊,務必隱瞞周全。此番說不得便是青冥帝后那賤人故意散播的消息。」
七殺星君道:「帝君,末將尚有一疑惑,一直不敢詢問,請恕末將斗膽。」
紫薇帝君淡淡地道:「恕你無罪,說。」
七殺星君道:「那青冥帝后執掌中央天庭已歷千年,這婦人雖說貪戀權勢,但行事素來顛三倒四,千年來從未做過一件正常的事,青冥帝君為何由著她的性子讓她肆意妄為?」
紫薇帝君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哼,朕自幼與那賤人熟識,最知她的秉性。那賤人一天一個想法,心中所想誰也猜她不透。便是她掌權后新任命的臣屬也是個個如她一般喜怒無常。她素來唯恐天下不亂,仙界已平靜了數千年,朕瞧她早就想要惹點事端出來。至於青冥帝君,聖人心思豈是我等可以妄加猜測?你去吧,辦妥之後也來御書房。」
七殺星君領命而去,不到半個時辰,身後跟著兩位將領邁進御書房中。
左首將領二十五六年紀,模樣英俊,但眉目間甚是陰鷙,兩隻眼睛散發著詭譎的光芒,正是『殺破狼』三台星君中的貪狼星君。
右首將領三十餘歲模樣,面白無須,眉清目秀,生了一雙婦人一般的桃花眼,讓人一見便知是個風流浪蕩子,乃是紫薇帝君手下頭號重臣廉貞星君。地位崇高,與清源神君在中央天庭一般無二。
紫薇帝君端坐御書房中,免去三人參拜,道:「貪狼,你來得比朕預料的快了半個時辰。」
貪狼星君笑道:「末將方一行到界牌關,忽然聞聽軍中有流言說瑤池出了個年輕公子將別離,便知帝君會召末將前來議事。於是先行命手下校官代為掌兵,自己兼程趕回,行至宮前便遇到了七殺與廉貞大哥。還望帝君饒恕末將輕忽軍令之罪。」
他的笑容原也尋常,但在一雙狡詐的眸子下,便顯得極是險狠,叫人望而生畏。
紫薇帝君嘆息一聲,道:「你最知我心思,怎會怪你?人人都道朕這紫薇宮中人才濟濟。然朕之心事卻不足與外人道,就屬你三台星君與廉貞賢弟同朕最是親近。破軍一心掌兵,不涉俗務,能為朕解憂的就只你三人了。可有良策相告?」
廉貞星君與三台星君都是以兄弟相稱,為三人兄長。紫薇帝君稱他為賢弟,他卻不敢對紫薇帝君稱呼兄長,遂道:「此番帝君是要剷除那將別離,叫他神魂俱滅,還是僅僅逐出瑤池?」
紫薇帝君道:「有何區別?」
廉貞不答,貪狼星君笑道:「帝君,若僅僅是逐出瑤池,卻也不會太難。若要消去他三世塵緣,卻不太容易了。此人以凡人之身竟能入主瑤池,末將以為,其中必有西王母娘娘的緣故。豈不聞打狗也要看主人?」
紫薇帝君兀自沉思,忽聽廉貞星君道:「臣素知帝君自幼與九天玄女、青冥帝后相識。帝君苦戀九天玄女萬年,此事仙界早有流傳。帝君執掌紫薇宮數千年來,竟不立帝后,不納后妃,其誠端是感天動地,我等臣下無不為帝君動容。但她卻從不對帝君正眼相視,這將別離入主瑤池,若無九天玄女首肯,斷無可能。若僅僅是逐出瑤池,卻顯得我紫薇宮忒也無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