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玉閣
“怎的？你嫌棄她是青樓出身？”
“洛沉姑娘雖淪落風塵，卻是賣藝不賣身的，我自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了，隻是……”莫言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住什麽所以然。
芙嫣不耐煩的說道：“算了算了，這情不知所起，自然是不知為何不起了。”
“你問這些做什麽？”莫言欲鬆了一口氣，問道。
“我久不在京都，雖然聽爺爺說過現如今的朝堂，可是爺爺也早已退隱。而且，今後若是想要幫助太子守住東宮之位，需要有靈通的消息來源，而在這世上，消息最為靈通和全麵之地，就是煙花柳巷。”
莫言欲歪著腦袋，看著芙嫣，說：“你真的隻有14歲？”
芙嫣輕笑，“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有天賦，還不準我心智早熟了？”
莫言欲看著芙嫣好似輕鬆的樣子，心裏閃過一絲酸楚，想自己14歲時，還是在學習醫典，哪裏需要每日如此算計，“你還在病中，過度憂思於身體毫無益處。”
芙嫣笑著應下，卻還是說道：“我已經大好了，隻是既然外人以為我還病著，那就不能浪費這個機會。莫言欲，能帶我去見見你這個紅顏知己嗎？”
“啊！”莫言欲雖猜到芙嫣肯定要想方設法去聯係洛沉，卻不曾想過，竟是她親自去，“你是姑娘家的，怎會如此大膽！”
“我當然知道這於禮不和，否則我怎會求你。”芙嫣知曉莫言欲不是那種將禮數世俗放在眼裏的人，又是重情重義之人，定會幫她的。
“你……”莫言欲語塞，他明白芙嫣之所以如此，解釋為了太子，他之所以幫芙嫣，不就是看重她也是重情之人，此時自己又如何拒絕。莫言欲歎氣，“我明日還是這個時候，會帶著男裝前來，隻是你必須在我視線範圍內，明白？”
“自然。”芙嫣得逞一下，看著莫言欲煩惱的樣子，芙嫣開口說道：“放心，既然你幫了我，我自然也是欠了你的人情，日後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自然是方便許多。”
莫言欲看著芙嫣，心裏想到那個每日戰戰兢兢，如同小兔子一般的少女，勾唇一笑：“自然，日後自然是又讓你多多幫忙的地方了。”
莫言欲神色古怪的離開，芙嫣不以為然，躺下睡去。
莫言欲乘風而行，衣袂翻飛間毫無聲息的穿行於丞相府中。形如鬼魅的身法也是莫言欲之所以成為鬼醫的另一緣由。司徒斂其聲息，默默注視。
莫言欲回到自己的小院，看著夏深的房間依稀似有光，搖搖頭，走過去，直接推開了門。
床上的夏深一驚，趕緊的滅了燈，蓋上被子開始假寐。
“你是當我傻嗎？”莫言欲看著夏深欲蓋彌彰的樣子，無奈苦笑。
“莫先生……”夏深戰戰兢兢的掀開被子，露著一雙眼睛。
莫言欲凝眸注視夏深，果真像是個兔子，眼睛都熬紅了。莫言欲心中一軟，伸手拉開被子，溫聲說道：“你這是要悶死自己嗎？”
夏深咬著下唇，起身，低著頭，不敢直視莫言欲。
莫言欲看著夏深的樣子，搖搖頭。想著自己初見夏深，見她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自己還猜測這芙家小姐看來是個嬌生慣養，苛待下人的主了。真不知如此灑脫的芙冉，是怎麽養出這樣的女兒。沒成想，真真見到芙嫣，方知是自己想當然了。
“你家小姐千叮嚀萬囑咐，叫你善自珍重自己的身體，我也說過，欲速則不達，你這是既違抗師命，又不聽你家小姐的話啊。”
“奴婢……”
“說過了，在我麵前不要奴婢奴婢的。”莫言欲板著臉。
“是。”夏深低著頭，正好露出了額頭上的淡淡疤痕。
莫言欲眼神一暗，說道：“快睡吧。”
“嗯。”夏深聽話的躺下。
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間，莫言欲按照約定帶著男裝，芙嫣換好以後，精神抖擻的出了房門。
眼前的女子換好男裝，一襲白衣，頭發用同色發帶束於頭頂，隻是那嬌美的麵容和纖細的身形，卻藏不住她女子的身份，男裝在她的身上卻成了另一種風情。
“哎……你這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女子。”莫言欲按下心中的心動，說道。
芙嫣皺眉，“那怎麽辦？”
柳眉微蹙，明亮的眼睛裏都是為難，莫言欲也跟著發起了愁。沒一會兒，莫言欲就眉開眼笑，“無妨，我前不久研究易容之術，雖然沒有到能讓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是掩飾一下你的性別還是可以的。”
芙嫣聽得入神，眼睛更加明亮，“真的！”芙嫣隻在書中看到過有人會這樣的易容之術，能讓人麵容大改，甚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甚至於至親之人眼前也無法分辨的程度。
“當然，我所涉獵的範圍之廣，是你無法想象的。”莫言欲得意的說道，芙嫣隻覺得恍惚間看到了莫言欲身後像是有個尾巴一樣，翹上天際。
“嗬嗬。”芙嫣隻能幹笑。
莫言欲一笑，攬著芙嫣的纖腰，運足功力，腳尖一點，便飛起。
芙嫣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你竟然會輕功！”芙嫣驚喜，覺得莫言欲這個人真是越來越有趣。
莫言欲看著芙嫣崇拜的小樣子，心裏更是得意，“易容工具都在我的院中，先帶你易容一番。”
芙嫣點點頭，她並不是第一次被人抱在懷中乘風而行，隻覺得恍如隔世，隻是此時她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樣的悸動。原來，隻是與他才會那般嗎？
芙嫣愣神之際，早就到了目的地。莫言欲看芙嫣似是有心事，朗聲說道：“想什麽呢？快點進來啊。”
芙嫣笑笑，“哦……嗯。”
經莫言欲之手，雖仔細一看還是可以看出芙嫣的痕跡，但卻大體上像是清秀的小公子。芙嫣看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莫言欲，你真是太棒了！”
“小聲點，夏深就在隔壁睡著呢。”
芙嫣捂著嘴，笑眯眯的點著頭，眼睛彎彎的像是狡黠的小貓一樣。莫言欲輕笑，又一次攬著芙嫣的腰，飛出了芙府，直奔花街柳巷。
芙嫣好奇的看著這條在京都赫赫有名的街——晚樂街。這裏佇立著大大小小的消金窩、溫柔鄉，仿佛連空氣中都飄蕩著女人的脂粉香氣。
跟著莫言欲，芙嫣來到了‘小玉閣’，莫言欲直接就走了進去，而芙嫣則是深呼吸幾下，做足了心裏準備才進去。眼前沒有芙嫣想象的靡靡之音和不堪入目，正中央的台子上，舞娘舞動著飄帶，舞姿曼妙，媚而不俗，媚而不妖。台下的人與身邊的姑娘清淺相談，毫無過分之舉。
“怎麽了？”莫言欲看著芙嫣張著小嘴，驚訝的看著四周。
“這裏竟是如此雅致之地，竟不像是煙花之地，像是文人墨客舞文弄墨之所。”
“小玉閣向來不接隻是尋歡作樂的人。”清冷的聲音，伴著陣陣梅花的冷香。芙嫣轉身，愣在原地。
美髯烏發輕挽成髻，不飾半點珠寶，美目清冷，冰肌玉骨，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朱，眉間一顆紅痣，出塵絕世，不似人間女子，好似九天仙女一般不食煙火。
“洛沉。”莫言欲淡淡開口。
芙嫣驚訝，她就是洛沉！
“昨日收到你的信，這便是你所說的‘所托之事’吧。”洛沉上下打量著芙嫣，她久經風塵，自然練就一雙慧眼，一眼便看出芙嫣是女兒身份，臉上也是經過了修飾的，“這裏說話不便，不如去我房裏吧。”
芙嫣點點頭，“麻煩了。”
“莫公子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洛沉淺笑，似冰雪消融一般，周身都不再冰冷疏遠。
芙嫣沉吟，果然世間最能讓人瘋魔成活的，便是一個情字。
洛沉的房間，也如同她的人一般，精致雅致，四處都有梅花的裝飾，紗帳上也是繡了梅花。
“洛沉姑娘喜梅？”
“梅花是最有品格的花，雖是嬌花易折，但卻傲骨寒霜。”洛沉的聲音空靈悠遠，像是從天上傳來一般。
芙嫣笑笑，“都說喜歡的花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由此看來，此言不虛。”
“洛沉自然是比不得的。”
“怎會！”芙嫣朗聲說道：“洛沉姑娘雖淪落風塵，但卻不染半絲俗氣，也許別人會說姑娘像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但在下卻認為，姑娘一身傲氣，自是有氣節之人，唯有梅花可與之相匹配。”
芙嫣一席話，說的激動，臉都紅了起來。雖然不是什麽大道理，卻是字字誅心，字字說到了洛沉的心坎裏，不由得眼眶含淚。
“洛沉不曾想，小姐出生高貴，竟然不會看不起洛沉這這樣的出身。”洛沉知曉莫言欲與芙家的淵源，今日又見到芙嫣，自然是猜到了芙嫣的身份。她本想像芙嫣這樣出身世家的千金，自然是看不起如她這般的風塵出身，不過是想從她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罷了。可是洛沉明眼一看便知，芙嫣字字出於真心，絕不是為了套話而說出的。
“你……你怎麽知道……”芙嫣驚訝的看著洛沉。
“洛沉久經風塵，別的不會，倒是看人極準。”
“原來如此。”芙嫣笑笑。
兩人坐下，不一會兒便聊了起來，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莫言欲在一邊反而插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