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偷得半日閑
半晌,芙嫣才開口說道:“即是如此,嬤嬤可想將來就留在我的身邊?”
趙嬤嬤抬頭,淚眼看著芙嫣,叩頭說道:“豈敢不願,如此便是奴婢幾生修來的福氣,奴婢定會盡心盡力……”
“這樣子的話就不必說了,日久見人心。”
聞言,趙嬤嬤抬起頭,看著芙嫣的眼睛,竟覺得深不可測,但不過是轉瞬即逝。再一看,便隻是略微疲憊。趙嬤嬤心中鬆了一口氣,想來是自己想多了。
“嬤嬤快起吧,既然將來都是要一同伺候小姐的人,咱們日後可要親近親近。”平姑扶起趙嬤嬤,笑著為趙嬤嬤撣去身上的落葉。
“姑姑是小姐身邊的老人,定是要常向姑姑討教小姐的喜好的。”
“日後有你們聊的時候,我乏了,平姑扶我進去躺一會兒吧。”芙嫣被攙扶著起身,趙嬤嬤想著自己也不便在此處多留,正想離開,卻被芙嫣叫住:“嬤嬤的偏方一會兒留給平姑就好,芙嫣謝過嬤嬤的好意,隻是此事千萬要保密才是,尤其是嬤嬤日後要留在我身邊的事情,也是不可外傳。”
“奴婢省的。”
芙嫣點點頭,便回了屋中。過了一會兒,平姑便拿著趙嬤嬤留下的偏方進來。
“小姐可是信了她?”
芙嫣拿過方子,掃了一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又還給了平姑,“找個時間,拿給莫言欲看看。”
“哎。”平姑應下,“小姐還是信不過她啊,那有為何要留下她?”
“我現在也不能確定這個趙嬤嬤的意圖究竟是什麽,若是真如她所言,為抱昔年先皇後之恩,那是最好。可若是當今皇後安插在我身邊的炸藥,那也不必太過憂慮。她為了取得我的信任,總會給我點甜頭,而且若是不接了她,皇後定還有其他的安排。總歸這樣的人,還是放在身邊來的妥當。”
“小姐小小年紀,總是要做這樣的事,奴婢都於心不忍,想來夫人心中更是難過。”平姑歎氣。
芙嫣沉默,她當然知道,從此以後,不僅是自己每日要籌謀憂思,娘親更是會殫精竭慮。可是一切早已成定局,芙嫣能做的,唯有更加小心,不要出大事讓娘親擔憂。
“我中毒的事情,萬不可讓娘親知曉,就連我哥哥也是要瞞著。”
平姑疑惑,瞞著夫人她當然知道為何,“為何連少爺也要瞞著?”
“哥哥現在要一心一意的在軍中立功勞,這些事情,他不知道才能少一絲牽掛。”芙嫣看著窗外,日頭漸高,看著馬上要到中午,烈日炎炎,不知哥哥在軍中日子如何。
“平姑,我累了,想睡會兒。”芙嫣雖已經過了大病最為洶洶之時,卻也是耗盡體力,剛才的虛弱,三分是真,七分是假。現下的困倦,倒是真真切切了。
“要不吃了午飯再睡?”平姑不想芙嫣空著肚子睡下。
“也好。”
芙嫣午飯吃不得多,也實在是莫言欲的那藥吃了後沒什麽胃口,但為了讓平姑安心,芙嫣還是吃了一些。收了飯食,芙嫣便躺下,囑咐著平姑千萬別忘了把方子給莫言欲看看,便沉沉的睡下。
再醒來時,已是深夜,芙嫣睜開眼,看到床邊坐著的人,無奈的說道:“莫言欲,這女子的閨房,你每次都是深夜進來,不太好吧。”自那日起,莫言欲每晚都會潛入芙嫣的房中,芙嫣被嚇得都已經都習慣了。
莫言欲挑眉,敲了芙嫣一下,說道:“把脈的時候別說話!”便靜靜的給芙嫣把脈。
一會兒,莫言欲點頭,“果然,我的藥就是靈。”
對於這種自戀的行徑,芙嫣不予置評,撇撇嘴,說:“平姑拿著方子給你看了吧,如何?”
“不過是尋常的偏方,沒什麽特別之處,對於來時洶洶的癔症確有奇效。”莫言欲把玩著芙嫣床上帳子的流蘇,隨意的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夏深怎麽樣了?”
“每日都要問,不還是那樣。那丫頭心中隻有你這個小姐,每日不要命的學,倒也真的是勤能補拙,進步不小。”
“那便好,你也讓她別那麽拚命,還是要注意身體。”芙嫣蹙眉,她深知夏深為了她,定是會不眠不休的學習。
“這是自然,難得能碰到一個和我一樣,能聞識常人所不能的人,我自然不會讓她糟蹋自己的。”莫言欲輕笑,娃娃臉更加可愛。
莫言欲和芙嫣交談一會兒,便也離開。芙嫣睡了大半日,這會兒已是睡不著了,便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就走出了房間。
今夜的月色很美,婉約朦朧的月光塞滿天際,星星點點的星光映襯左右。所謂月朗星稀,便是如此。芙嫣感慨,想必明天必是一個好天氣啊。
涼爽的風徐徐吹著,卷著芙嫣散落的長發,風中依稀殘留著芙嫣身上淡淡的香氣,吹向某個方向。司徒癡望著那個站在院中的小小身影,鬼氣森森的麵具竟也帶上了溫柔的氣息。
前幾日司徒突覺心口疼痛,便知道是芙嫣出了事,乘風而來,正巧趕上了太子和莫言欲在芙嫣房中。司徒知曉周圍有影衛存在,更是小心的隱去了自己的氣息,悄聲看著。看到芙嫣和太子之間的含情脈脈,他心中難過,卻更加憂心芙嫣的安危。
當看到芙嫣漸漸好轉,又發覺太子派了影衛護她周全後,想著自己也該回去,卻始終舍不得。今天拖明天,明天托後天,直到今日,他任然無法下定決心。
看著她每日纏綿病痛,在病中也要憂思大局,他更是恨自己當時為何中了牧野的道,與她錯過。如果可以不錯過,那是不是此時,他便可帶她逍遙於山水間,無需如此遙望與江湖。
可是,終究是如果。
芙嫣站了一會兒,覺得腿上無力,便又回到房中,躺了下來。
司徒見芙嫣睡不著,就用指力彈了一枚安神香丸,悄無聲息,無任何人發覺。果真過了一會兒,芙嫣便睡去。
一夜無夢,這大抵是芙嫣會京都後睡得最好的一覺了。早晨醒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多日的病氣都消失了大半。
平姑進來,看著芙嫣的好氣色,也笑道:“小姐昨日睡得極好吧,著臉上都有血色了,不似前幾日一般蒼白。”
“昨夜睡得極好,想來也是到了病該好的時候了。”敷芙嫣突然一笑,看著平姑,說道:“平姑,我這病我想拖拖再好。”
“啊?”平姑疑惑的看著芙嫣,她真的是越來越跟不上小姐的思路了。
“這病既然來了,總不能白白病一場吧。”
“小姐是想偷懶?不想學規矩?”平姑皺眉,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其他的理由了。
“在平姑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如此憊懶之人?”芙嫣躺下,看著帳子上的芙蓉花,淡淡說道:“平姑就當我是懶惰吧。”
平姑不解,卻看芙嫣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便不再說什麽。想著芙嫣的身子才剛好,多休息幾日也是好的。
到了這天晚上,芙嫣白天早就養足了精神,瞪著眼睛。果然入夜後,莫言欲又一次摸進自己的房間。
“嗬!你這是嚇死我嗎!”莫言欲一進來便看到芙嫣瞪大眼睛,精神抖擻的躺在那裏,著實受了驚,捂著胸口說道。
“莫言欲,你去過青樓嗎?”芙嫣起身,麵色鎮定的說道。
莫言欲張大嘴巴,看著芙嫣鎮定的麵色,懷疑這個丫頭估計根本不知道‘青樓’是什麽地方,便開口問道:“你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什麽地方嗎?”
“當然,男人溫香軟玉在懷,尋歡作樂之地。”芙嫣說完,免不了的臉紅了一下,但還是說:“你去過嗎?”
“咳咳。”莫言欲尷尬一咳,“我自然是去過,青樓的姑娘也是要求醫問藥的。”
“這是自然!”芙嫣笑眯眯的說道,她自然想到,莫言欲行走江湖,而青樓的女子自然會有生病的時候,而以莫言欲的性格,自然少不了有幾個紅顏知己。她一直等著,就是想問問,“那你在京都的青樓裏,可有紅顏知己?若是沒有,相熟也行。”
莫言欲神色突然變得很奇怪,不自然的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有我的用處,你不會是沒有吧。”芙嫣挑眉,“不是有人說自己風流倜儻,行走江湖欠下不少風流債嗎?”每日莫言欲來,不僅僅是把個脈,還非要和芙嫣說說自己的風流韻事。
“京都最大的青樓便是‘小玉閣’,裏麵的姑娘雖不是個個都天香國色,卻都是姿色上乘,更重要的是各具風情,又善解人意。”莫言欲難得的露出羞澀之情,“裏麵的頭牌,便是洛沉姑娘,幾年前她身染惡疾,是我治好了她。但是……”
“怎麽了?”芙嫣看莫言欲似有難言之隱的樣子。
“我救了她,她便要以身相許。”莫言欲想到幾年前,自己一堂堂七尺男兒,被洛沉追的四處躲藏,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臉上一陣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