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講經
翌日,當初晨的陽光剛剛灑落樹梢的時候,陳禪便從坐定中醒來,在經歷了半夜的修鍊之後,他不但沒感覺到疲累,反而有身心皆暢、龍精虎猛的感覺,他知道,這是將筋和肉身練到巔峰的緣故。
恰時,萬象銅鐘三聲長鳴,一月一度,講經授丹之日來臨。
所謂講經,便是解武道修行之惑,而授丹,則是賜武道修行之丹,以往之時,講經首座皆由萬象執事兼任,今時卻不同,據說,今日的講經人來自與一元峰,是行走在蛻凡路上的強者。
陳禪甫一來臨,便看到眾星拱月一般的方沉舟,一身白衣行走在身穿黑衣的外門弟子群中,分外招搖,惹人注目。方沉舟是摩雲院的第一外門弟子,武道穩定在肉身四極的第三境,周天,所謂周天便是以自身元氣將周身三百六十五個穴竅全部充滿,最缺的便是元氣,所以在以往,本分配給葯奴的氣血丹讓其掠奪了大部分。
陳禪初進元象,自然未能倖免,但終歸不是軟弱性子,作為還鋒侯的嫡子,往日里都是他欺負別人,何曾受到別人欺辱,衝突一觸即發,陳禪更被方沉舟折斷雙手,此後三年,氣血丹盡被方沉舟吞沒,若非偷練這元象拳,引得精元核心反哺,怕是要永遠淪落廢物。
斷人前路,不異於殺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此時陳禪練習元象拳法,筋肉大成,將要踏入周天之境,心中念頭通達,運轉如意,正是勇猛精進之時,自然存了將方沉沙斃在掌下之意。
而此時,方沉沙也看到了陳禪,欺至陳禪身前,居高臨下。
「你,不過是一個區區葯奴,居然也來聽經,莫不是笑話。」
譏諷不屑之色溢於其言表,引得身後眾多外門弟子附和大笑,陳禪身後的諸多葯奴,更是面上露出羞怒之色,但終究還是底下頭顱,方沉沙,他們惹不起。
強,便是規則。
況且據傳聞講,方沉舟還有一位兄長,是頂尖的內門弟子,甚至有可能進階真傳,外門弟子於他們而言,都是一座大山,遑論內門,真傳呢!
但,陳禪不同,武道精神應為寧折不彎,才能一如既往的一往無前,況且此刻他周全元氣洶湧,念頭通達,自然極其渴望一戰。
「我若是廢物,那你便是廢物不如,是狗,是狗屎,三年之前,我初入元象之時,你便是周天境,如今你還是周天境,三百六十五穴竅,你盈滿幾何?三分之一都沒有,簡直的狗屎都不如!」
陳禪道,如今他精神飽滿,言語如刀,武道精進,自不懼方沉舟。
「你找死!」
方沉舟面色漲紅,欲要出手,卻聞一霸道女音陡然出現在自己耳中,瞬間身遭重創,口鼻溢血,眼中更流露出懼怕之色。
一身翠色衣衫的圓臉少女出現在講經台上,實在難以想象此前那霸道之音是出自她口中,難道她便是那講經之人不成,陳禪心中猜測,此時少女蓮步輕搖,瞬間便來到了陳禪與方沉舟身前,俏手一揚,方沉舟臉上頓時多了個巴掌印,但卻敢怒不敢言,望向陳禪的眼中憤恨之色更濃。
少女不屑的撇撇嘴,望向陳禪,俏手已經輕輕抬起,彷彿下一刻,陳禪也會如方沉舟一般狼狽不堪,但,陳禪不是方沉舟,手,如同鐵鉗抓住了少女的手掌。
「大膽!」
少女羞怒,嬌斥,掌上勁氣四溢,瞬間掙開陳禪手掌,俏臉發寒,手掌輕推,便要再度教訓陳禪,陳禪目中凝重,剛才少女輕輕一掙便可以將他的手掙脫,顯然自己並非敵手,況且,少女推來的手掌雖慢,但卻給陳禪一種無可擺脫之意。
但,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陳禪的性格,況他如今又武道有成,周身元氣涌動,厚重如蠻象。
「蓮兒,住手!」
輕飄飄的軟糯女聲陡然飄來,眾人扭頭一看,只見一道碧色衣衫的纖細窈窕女子緩緩踏空行來,她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有碧色的漣漪彌散開來,猶如靜謐的湖面驟起波瀾。
蓮兒原本推出的手掌驟然一收,雖望向陳禪的目光依然冰冷,但還是向那碧衫女子行去。
陳禪心中后怕,蓮兒那一掌自己絕對擋不住,強擋只會落個筋毀骨折的後果,壓下心中的后怕與驚悸,才得空向那碧衫女子望去。
女子一身碧衫,古意盈然,裸露出的小臂潔白如玉,更勝凝脂,青絲輕挽,眉目如畫,不履凡塵,面部眼下部分被面紗遮擋,唯餘一雙明眸,清澈而明亮,只見她伸出手輕輕在蓮兒額頭彈了一下,才輕輕斥道:「來此前,一再告誡你,不許傷人,不許傷人,你還是傷了。」
「小姐,你不知道,這個人可囂張了,而且他還是一個葯奴。」
蓮兒指了指陳禪,辯解道,碧衫女子望向陳禪,見陳禪面色不卑不亢,深色不溢言表,心中暗暗點頭,但蓮兒的這番話落到碧衫女子耳中,卻讓她動了怒,原本溫糯的聲音變的清冷。
「回去,罰你緊閉三日,一應吃穿用度全部削減,另外,這三天修習閉口禪,一句話都不許講。」
蓮兒聽后頓時一臉苦色,緊閉什麼的她不怕,最怕的就是這閉口禪,三天不說話,那不是要憋死。
「天地平衡以生,修道之道,始於凡胎,吞天地氣而養己身者,視為武道之始,這裡講的是,任何職業都不分貧賤,不分高下,修鍊雖有先後,但只要堅守自己心中精神,定能走遠。」
「我十歲那年尚不知道修鍊為何物,若非街邊有個公子扔了個餅子給我,怕不是要餓死,但,我最幸運的是遇到了師傅,教導我修鍊,我的資質並不高,甚至不比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高,但你們的心都不如我,我的心,猶如一塊磐石,堅不可摧,永恆不動!」
陳禪動容,深以為然,若非自己武道之心鑒定,修為不可能一往直前。
「心不動,精神自然不動,心恆,精神自然永恆,這也是今日講經的內容。」
碧衫女子於講經台上徐徐而言,其語宛如春風,吹過台下眾多弟子心中,似皆有所悟,而陳禪也感覺自己的武道之心變得更加永恆,巋然不動,但陳禪不知,碧衫女子的目光略過他的時候,有了那麼几絲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