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刺
莫非嫣兒與母親之間有著什麽牽連?
罷了罷了,母親的心思也不是我能參透的,還是還給嫣兒的好。
月光如水一般灑在小院裏,宛如母親的手撫摸著大地,周圍的一切都安靜而美好。
忽而看見一個黑影從空中略過,我心頭一驚,已有一把劍抵住了我的脖頸。
那人蒙著麵,眼神陰戾可怖,“藏在屋裏了,對嗎?”
我心裏一陣驚駭,他要找的是那白衣男子?
“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那人神色間多了幾分震怒,我隻覺得頸間一陣冰涼,接著就有些疼痛傳來,一種死亡將近的危機感從心底蔓延而來。
我身形一顫,那枚藍田玉佩順勢從手中跌落下來。
正欲俯身拾起,隻見那人眼疾手快一個輕踢玉佩便輕巧的落入他手中。忽而神色複雜起來,疑惑的望著我。
“你是……說,這玉哪來的?”
此刻,我知道我的命就掌握就掌握在這塊玉佩中,卻不知如何應答,隻怕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
我驚恐的深深吐出一口氣,依舊默不作聲。
誰知那人神情竟激動起來,我正不明所以,他已經掏出一塊錦帕替我擦拭頸間的血漬。
傷口處一陣刺痛,我皺著眉頭隱忍卻不肯發出聲音,生怕吵醒了母親和嫣兒。
那人神情複雜難懂,但是透過他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一種叫做自責的東西。
怪人,這是我一天中遇到的第二個怪人。
新月清涼如水般灑在那人冷俏的臉上,那人眼眸深邃,似鏡湖深處泛起了波瀾。
借著朦朧的月光,我看到那人此刻眼中戾氣盡消滿是溫情,濃稠細密的睫毛映襯著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溫柔而迷離,泛著漩渦,仿佛看上一眼便會被吸進去。
那雙替我擦拭傷口的手輕盈而又溫暖,那樣小心翼翼,仿若他擦拭的是這世上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
“我叫霍藍霆,你呢?”他輕聲問,更似企圖安撫受到驚嚇的我。
“啊?哦,我叫葉傾城。霍大哥既然有心與我結交,為何還要繼續蒙麵呢?”
他未開口說話,起身矗立在風中,我這才仔細打量著他,一身黑色勁裝將他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來,如這夜般透著一股野性與張揚。
他正欲開口,霎時間數道寒光閃爍,從四麵八方而來,來人均是黑衣蒙麵,滿腹殺氣,二十餘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隻見霍藍霆眼疾手快立刻與殺手打鬥起來,招招迅猛,不留還手餘地。
一個貌似殺手頭目的人見奈何不得他,便一個閃身向我襲來。霍藍霆被其他殺手糾纏著,難以分身救我。
劍光凜冽,我已躲閃不及,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霍藍霆想要努力脫身卻不能夠,眼中似乎帶有難以抑製的掙紮,分心之際險些中招。
恐懼之餘我隻得緊閉雙眼。
隻聽“嘡”的一聲脆響,殺手頭目的劍已經跌落在地。睜開眼,不知哪裏冒出兩個藍色身影已與殺手打鬥起來。
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心中百種滋味,是恐慌或是慶幸?我已分辨不出。
兩個藍衣人護在我左右,盡管黑衣人出招迅猛人數眾多,卻傷我不得。
而霍藍霆沒了後顧之憂,劍招走勢便輕快明朗起來,顯得綽綽有餘。
殺手頭目見狀齊齊圍攻上去,卻也沒能傷到霍藍霆分毫。
一番較量局勢已格外分明,殺手頭目見討不到便宜便打個哨子,帶著手下倉皇遁去。
我還未來得及道謝,兩名救我的藍衣男子便已微微向我行了個禮,遂越牆而去。
我心下狐疑,這兩名藍衣男子顯然並不是與霍大哥一起的,那會是什麽人救了我呢?
霍藍霆與我靜默而立,見彼此無礙,便放下心來。
他仰望天際,似乎在心裏盤算著什麽,清風吹拂著他的發絲,散發出一種別樣的魅力。
“那個人在你房裏?”他的疑問打亂了我的思緒,作勢要進我房裏去。
“不在。”我上前攔住他,正色道:“女兒家的閨閣豈容男子隨意出入”?
“你們素不相識,為何要護他周全?”他眼中憤憤,似乎很是不滿。
他顯然已經知曉此事,不過是步步追問,尚無過分之舉。既然如此,我再多否認隻會令人心寒而已。
便堅定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何仇怨,隻不過他是我救下來的,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他淒然冷笑,“可你知道嗎?在這個世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知不知道……”他頓了下,眼中似乎承載了浩宇般深邃,難以探尋,欲言又止的樣子甚至令人心疼,仿佛心中被數萬重高山負重,想要告訴我什麽,卻又害怕我會知道。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唉……算了,以後你就會明白一切,隻希望你到時不會因今日的所做而悔恨。”
我不明所以,卻也堅定道:“傾城不悔。”
說罷他一個縱身,越牆而去。而身後,似乎留下了難以割舍的牽掛。而從始至終,我都隻是聞得他的聲音,卻未得見真容。
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天著實令人難忘。
坐在床前,望著眼前這個男子,我心中竟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生活的不平靜似乎從白衣男子的到來便已經開始,不到一天的時間,竟然兩度經曆生死。
我不禁嗤笑出聲,我與這個白衣男子也算得生死之交了吧。
我的心裏此時淩亂不堪,各種煩憂仿佛一股腦兒全數堆上心頭,攪得我心煩意亂。
霍大哥神色間的篤定使得我分外不安,是因為這塊玉嗎?即便這玉非我所有,可單憑母親見到這塊玉的神色,恐怕我也難逃幹係的吧?
況且這玉為嫣兒這樣一個心思明淨人的所有,眼下竟不知是福是禍。
可若不是這玉,想必我已經死在霍藍霆劍下了吧?
我不禁開始介懷自己的身世,母親苦了一世,難道父親絲毫不為之動容嗎?午夜夢回,他不會因此而不安嗎?葉挽池,她也算是我的姐姐,我們卻生來同父不同命。
“傾城不悔”,夢中是掙紮,是煎熬,我夢到一片火海中,所有人都在哭叫,是的,還有我的母親。
熱,真的很熱,仿佛就要窒息一般。然而一切的掙紮都是徒勞,最後我放棄了,我隻能在這片火海中永遠睡去。
然而就在瀕臨絕望的時刻,一股清涼浸透了全身,安然與舒適,我滿足的睡去。
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溫暖,黃鸝鳥在枝頭唱起了婉轉的晨曲,回想昨日的事,宛如夢境一般不真切。
睜開眼的時候,那個白衣男子正坐在床邊支著下巴望著我淺笑。
白衣翩翩,俊朗非凡,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中夾雜著些許清濯與超然,本該格格不入的兩種氣質,竟如此完美的結合,可這笑容裏怎麽就透著股詭異?
我原本平靜的心“噌”的又被提起,昨晚我不是睡在地上的?怎麽這會兒?摸了下穿戴完好的衣服,這才放下心來。
白衣男子輕笑一聲,聲音清亮悅耳,笑容更加燦爛奪目。“放心吧,我可沒有碰你。”
霎時間我隻覺臉上滾燙,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謝謝你,傾城姑娘,又救了我一命。該如何報答你呢?”他的手指輕叩著額頭,佯裝思忖。
我驚訝於他的警覺,“昨晚……你……知道了?”
他沒有回答我,沉浸在自己的疑問中,“不然在下以身相許可好?”他望著我悠然淺笑,玩味的模樣宛若謫仙下凡。
見我臉上紅霞遍布,他忽而朗聲一笑,清亮悅耳,宛若春風拂麵般美好。
我起身立於一旁,自顧幫他上了些草藥,對於他的調笑置若罔聞。他倒也很配合,一直含笑盯著我,我隻覺得有兩道炙熱的光灼得我很不自在。
上好了藥,他將那塊藍田玉佩塞到我手中,悠然淺笑:“這玉極其名貴,非同一般,你可要留好了。”
他的眼神略帶了些嚴肅,是這兩天以來我沒有見過的,似乎有什麽沉重的往事從他心頭劃過,接著便恢複了那副悠然之色。
我這才笑問:“你認得這玉?”
“不認得,隻是有一塊相似的罷了。”他說的雲淡風輕。明顯是不願多提及玉佩的事,我也不便過多追問。隻道:“我救了你的命,可是還不知曉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吞吐道:“我叫……額…文…小文。”
我笑道,“好,那日後我便叫你小文?”我試探性的想要爭得他的意見。
再看看他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我頓時嗬嗬起來。這個稱呼與他周身的氣質實在不符,不過,確實好笑。
“嗬嗬……你……小文?公子,你與這名字不相稱啊……嗬嗬。”我掩麵輕笑,脹紅了臉。
他則是一愣,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悲戚,白皙的玉手撫上我的臉頰,“我已逝的母親便是這樣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