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八）

  月色浸潤了殘雲的時候，在我耳邊宛轉的是隔夜的雨。

  思漫突然用筆戳了戳我的衣袖，異常認真的看向我。

  「明天是周末，上午會放假，一起去吹吹海風吧。」說著，她懶散的伸了個懶腰。

  」不了。」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又把頭沉重地埋在枯燥的歷史書上。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我，烏黑色的眸子連同雪白的脖頸在燈光下被照的透亮。

  「明天我要坐車回一趟朴水，陳銘也要回去看望一下家人，你要一起去嗎？」我解釋道。

  結果不言而喻。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溫順的像一隻柔軟的貓。

  次日晨霧瀰漫，陳銘像往常一樣在教室外等我，手裡攥緊了去往朴水的車票。

  我透過窗子望過去，他的眸子里有一種異樣的色彩，我望著他，恍惚間像是望見了銀河。

  我輕輕地推開門，望著他漆黑明亮的眼睛，他撇過頭去，不再看我。

  「你和她是同桌？」他的語氣冷的像是要結出冰來。

  我躊躇良久，木訥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走？」他用力的抓住我的手，我掙扎著想要掙脫，卻被他抓的更牢。

  我垂著頭，有些沮喪的對他說：「思漫也要回朴水.……我在等她出來。」

  「好。」他的嗓音淡淡的，似夾雜著冰霜。

  他的手，終是一點一點地，放開了我的。

  在我眼前閃爍的是昔日破碎的星光，那是陳銘和思漫的曾經。

  他們一開始都滿心歡喜，他明明也愛著她。

  「這麼多年過去，你為什麼這麼恨她？」

  很久很久以後，他轉過身去，這時我瞥見他的眼裡閃著淚花，嗓音哽咽的喚著我的名字。

  他把指甲狠狠的嵌進肉里，像要把那些年裡嚼穿齦血的愛恨融入抱緊她時的餘溫里。

  而我卻偏偏聽見他說：「暮年.……跟我回去吧。」

  他用著近乎哀求的語氣對我說：「我們兩個都回到剛開始的時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