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報應不可逃
師尊穩重之態，聊做安慰之言，遣了李穆婷回去，待門哢嚓關上，沅薇正欲告辭，轟隆一聲，門再次被沒禮貌撞開。
“哎呀，我說你們這幫小兔崽子，怎麽這麽不知道尊老，師父我遲早被你們氣死。”
原來是莫子凡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徒弟，見他身後，卓歌一襲墨色袍子，正對沅薇點頭問好。
“卓歌拜見門主，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老頭無比欣賞卓歌氣度不凡，翩翩有禮，溫文爾雅，怎麽自己的徒弟都是不省心的莽撞子，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錯啊。連忙和卓歌寒暄起來，“卓公子此來我往生門，還是為了令妹吧？”
提起夏嬋，卓歌再無黯然之感，“有此一意，但卓歌叨擾貴派，還為了開恩玄玉一事，想必門主有所耳聞。”
老頭思量附和幾句，倒是旁邊兩人陷入迷惑，開恩玄玉，這世上還有這麽奇怪名字的玉石，聽著總覺得像皇家之物。
老頭又擺出告訴的樣子，仔細解釋開恩玄玉。此玉石原名“劫緣”，又叫“渡劫玉”。三界眾生，不管修仙問道，人世輪回，都有命定劫數，且避無可避。因而，有些罪孽深重的人為保安然渡過劫難，尤其是生死劫，集聚九天八荒之靈山碎石，長埋紫竹林十萬年，最終煉出劫緣。此玉形狀類似佛家萬字，背刻“恩”字，又於三姐爭奪混戰中落入人間帝皇之家數千年，故稱之為“開恩玄玉”。
總之，玄玉佛法無邊，凡有此玉之處定一片混戰。傳言，小雷音寺有一得道高僧，涅槃之前拿出了劫緣，最後到西方極樂成佛。
“就算這塊玉石出世了，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不是說妖魔鬼怪都喊打喊殺搶奪嗎，咱們不必摻和吧？”莫子凡冷不丁插句話，破壞了氛圍，還得罪了沅薇和卓歌，一個狐妖，一個魔，可不就站在他眼前嗎。
兩聲咳嗽，老頭又繼續追問卓歌，“你是不是想找到劫緣，幫令妹早日得道？”
卓歌默默點頭，他有此念頭，情有可原，可三界虎視眈眈的妖魔太多了，恐怕連魔君也會出手，沅薇還沒見過三界有打得過魔君的人呢。
“如果開恩玄玉真的出世，必然又是一場浩劫，往生門成立之初，就是平息霍亂，扶持正道，絕不能袖手旁觀。不過一切還是謠言，不如你先在門裏多住些日子，等事情起了變故，我們再商議商議。”
看老頭的意思，要拖住卓歌，萬一劫緣真的問世，卓歌也跑去湊熱鬧，事情豈不更難控製。狡猾如他，一派掌門，不會少了兩把刷子。他老人家一陣唏噓，硬是用滿懷眾生的大道理把莫子凡他們逼出了門外。
弟子走了，私藏的零食也被瓜分幹淨，老頭翻箱倒櫃終於倒騰出青銅製小玩意，他不是年紀大了在書房找回億，實在是為了愛徒沅薇啊。事情大概這麽的，沅薇在洛陽遭狐妖蠱惑，錯手殺人，好巧不巧，此人乃當朝武將，有戰功，戾氣也極重。殺了他是要損陽壽減修為的，凡人恐怕早就遭了報應一命嗚呼。
更湊巧的，沅薇身份太過特殊，且又生活在魔族好幾百年，身上招惹戾氣更多，報應不爽啊，恐怕殺劫不遠，到時候天雷滾滾，避無可避，恐怕隨便一個火星子招來天火也能把她燒死。唉，若要埋怨，罪魁禍首還是無燁魔君，尊貴無比的沅凰上仙，上古仙凰，愣是被他折騰到魔界，命不久矣，可憐啊……
老頭沒想見死不救，也知道無燁魔君肯定會奮力爭奪開恩玄玉，他隻是在翻找存貨，依稀記得有一乾坤八卦鏡能顛倒乾坤，陰陽轉換，應該可幫沅薇平安躲過小打小鬧的雷擊。
這邊師尊苦心鑽研，誰能與沅薇乾坤互換，抵擋天雷，那邊，一眾愛徒組團去後山打野味，準備中午加餐，最好大擺一桌，去去晦氣。
邙山之頂，高有五千尺，方圓三百裏，聳入雲端自不在話下。因一眾弟子修仙論道，靈氣聚集，動物大多成精。平時，你若看見晴空突變，風雷叱吒，後山冒著金光閃閃，那一定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成仙升天了。
他們野心不大，晃蕩一個上午，打到兩隻野鴨子，翠綠濃羽，飛起來數尺之高，離成精恐怕不遠了。就這兩隻野鴨，還是托魔菁菁的福，不是她身上奇異厚重的脂粉香也吸引不來獵物。
高玨沾了粘皮糖的福氣，收獲頗豐，喚來莫子凡，“食堂要做菜了，咱們趕緊回去。”
莫子凡仔仔細細張望了一圈，沒見李穆婷的身影有點著急，嚷嚷著要去尋找。
“你二師姐和卓歌對後山地形不熟，更容易迷路，再不巧遇到山林瘴氣，更叫天不應。我們分頭尋找，找到人直接回往生門，知道嗎？”
莫子凡乖乖點頭，他記得李穆婷和李素是走得小溪方向，說要捉魚來的，便和高玨分頭，一路沿小溪尋去。
尋人紙鶴再次派上用場，菁菁還貼在高玨寸步不離，“高公子不必如此擔心，沅薇姐姐法術高強，身邊還有卓公子保護，定是萬無一失。”
“但願如此。”他擔心的不是什麽安危，而是沅薇與卓歌相處愈發融洽，走得太近，日久生情。自打沙漠一戰結束，他從混沌中蘇醒，不知道為何，對沅薇的感覺難以言喻，毫不受控製想要靠近她，更有種視她為妻子的微妙之感。以前隻覺得跟她鬥嘴甚是有趣，沒有動情愛之念，怎知一覺醒來，動了鸞心。
一白一紅穿梭在林宇間，斜光透過枝葉縫隙，越往深處，光線暗淡，霧氣升騰，但願那兩人不要迷失在瘴氣才好。
“沅薇姐姐，我是菁菁，你聽見了嗎？”她四處呼喊，唯一有動靜的是草叢棲息的鳥群，呼啦啦散開，烏壓壓一大片，很是嚇人。連帶著樹葉被撞得亂飛，似乎有閃電轉瞬即逝，他們還以為是眼花，很快一道雷擊就在不遠處轟隆巨響，樹幹被活生生撕裂的聲音響徹好久，魔菁菁趁機緊貼高公子。
晴天白日，莫不是又有“道友”渡劫，沒見到佛光仙光啊？高玨甚是詫異，抬頭隻見大片烏雲聚攏在半空，火光撕拉撕拉作響且若隱若現，敏捷如他，立馬猜想到天劫，會是誰的劫數就不得而知了。但心底隱隱的不安，令他莫名加快腳步，得趕緊找到沅薇，心裏就這一個念頭。
飄渺的濃霧自竹林傳來，令人雙眼遲鈍，連自個兒腳尖都見不著。高玨隻好收回千紙鶴，他能感覺到沅薇就在附近，因為竹林上端烏雲醞釀著雷霆之勢，莫非衝著沅薇來的。
顧不得他大少爺矜持和麵子，大聲呼叫沅薇的名字，連回音也被瘴氣吸收。
“快看，那裏有結界，”菁菁指著前方靈氣浮動之處。
保護結界泛著紅光，應是沅薇設的，兩人朝前奔跑，相距五六步的樣子，礙於瘴氣煙霧，看不見結界內另外兩人身影。乍破天際再次巨響，白光無情落下，隨著女子痛苦呼叫，結界被破，菁菁聞到鮮血的味道。
高玨此刻恨不得鑽入烏雲，撕碎了它，又或者一把火燒了這片破林子，攥著拳頭焦急的他，突破晦暗不清的視線，終於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此刻沅薇被卓歌全全抱緊，處於下位，隻冒出幾根手指，和燒得發黑的衣料。
有人遏製不住怒火和醋意，雖然高玨能理解，卓歌是出於好心，是在救她，但親眼目睹一男一女以曖昧的姿勢抱在一起，天大的理由也忍不住酸意。這種捉奸的感覺很不好受，他隨手再結界一層，蹲下，拉開卓歌半個身子。
“你們帶著沅薇回去找師父，這裏交由我來抵擋。”嘖嘖，真是大度，有容量的好男人。
卓歌麵露驚恐之色，“你自己小心，”他沒再說風涼話，把“烤焦”的懷中人打橫抱起，高玨怕他們找不到方向，把懷中小紙鶴一並拋去。菁菁心裏的台詞是什麽？世上還有這麽大方的男人，把英雄救美的機會讓給情敵，自個兒挨雷劈！她可不陪著送死，魔最怕火了，保命要緊的她跟著卓歌走為上策。
烏雲是天雷劫的引子，知道應劫之人跑了，不多做停留，隨意打了幾個小雷，故作陣仗，威力可也不容小覷，高玨雙手掌心都被燒焦兩塊，紅嫩的掌心被硬生生灼出兩道疤痕。
還是老頭書房，曲紅梨花木，百年的，差點被撞成四截，老頭氣的差點一掌打在魯莽闖入者身上。
“好好的，怎麽弄成這樣了這，就差一句沒提醒，你們就出了大事，真是一天到晚不給我省心！”師尊絮叨絮叨念了很長一段經，刀子嘴簡單查看沅薇傷勢，頻頻搖頭，歎氣連連，袖口的乾坤八卦鏡還沒捂熱，人就出了事情，天命難違，報應不可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