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昏暗的路上，伴著月光，慕川踩著落葉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洛雪兒夏青空沒了人影，大概是被剛才的氣氛尬出天際，片刻也不多留，御劍走了。

  撕殺與搏鬥過後，這個世界變得異常安靜，慕川踩著落葉的聲音清晰刺耳。

  「魔頭……」

  背上忽然傳來葉晨微弱的聲音。

  「你醒了？」慕川問道。

  「早就醒了。」

  慕川頓了頓：「什麼時候？」

  「你把我扔地上的時候。」

  「.……」

  慕川差點沒摔個跟頭，他冷聲道：「那你怎麼還在地上躺著？」

  葉晨苦笑道：「這麼尷尬的時刻，我哪有臉醒過來啊？」

  「所以你就這麼躺在地上裝死屍，聽我到處給你留下的罪證編幌子？」

  葉晨清脆笑道：「是呀，除了聽你胡謅，你方才跟人家表白我也聽見了。」

  葉晨一臉賊笑，慕川臉上一陣鐵青，冷著臉道：「我表白了？我哪裡表白了？」

  「怎麼沒有！」葉晨激動道，「你說的那些個肉麻的話我可是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我不會害你……』」

  說到這幾個字，葉晨忍不住搖著腦袋「嘖」了幾聲，感覺雞皮疙瘩都快要掉一地。

  「這就算表白了？」

  慕川不解，在他眼裡這話並沒什麼不妥，他確實沒想害她，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晨在他背上調侃道：

  「怎麼不算，我要是當時睜著眼，我肯定會被你那含情脈脈的表情給膩瞎！」

  「.……」

  慕川沒有說話，夜晚的光線很暗，婆娑地樹影斑駁的印在他的身上，即便是貼著後背的距離，葉晨也沒能看出慕川臉上的異樣，只覺得貼近她環在他脖頸上的手臂的耳根有些發燙。

  他試圖轉移話題：「我警告你，下次別再瞎使出你那些邪術，就因為你的衝動差點露出馬腳，我可是費了好些勁才給他們騙過去，現在洛雪兒想必對我們起了疑心，倘若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就沒今天那麼幸運了！要集齊那些碎片還需許多時間，你可別壞了我的大計，要是再出什麼差池我定不饒你！」

  葉晨癟著嘴委屈道：「我哪知道那個陣法威力這麼大，都是從書上看的，依葫蘆畫瓢，沒想這瓢這麼威猛！

  「不過，你剛才說的什麼明悠仙人是真的么？」葉晨疑惑的問，她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也沒寫過這樣的人。

  慕川笑道：「當然是假的！」

  葉晨急了：「萬一她真的派人去找不就露餡兒了嗎？」

  慕川冷笑一聲，「人都沒有，怎麼露餡兒？」

  葉晨追問：「可是如果他們去了明都打聽到沒這個人，我們不就完蛋了？」

  「要不怎麼說是隱士，所謂隱士就是不好找的意思，哪裡這麼好找！」

  葉晨不明白，撓著頭問：「你什麼意思？」

  慕川道：「找不到並不能證明沒有，但是沒有就真的找不到。」

  葉晨恍然大悟，她興奮的拍了一下慕川的肩頭：「魔頭你果然是魔頭，比我還狡猾！」

  慕川斜了她一眼，雖然這話說的不怎麼中聽，但他卻莫名有些欣喜。

  安靜了一會，葉晨的心情忽然沉了下去，

  「魔頭——」

  她叫道，語氣有些沉悶。

  「嗯？」

  慕川沒等來後邊的話，只感覺到背上的人側著臉沉沉地靠在他的肩上，一語未發。

  其實，她想問他對洛雪兒說的那一句「不會傷你」是不是真的。

  可是想到他們的結局，你一心一意想得到的人，她心裡永遠沒有你的位置，你承諾過不會傷害她，可你卻傷害了與她有關的所有人。

  氣氛異常沉悶，慕川感覺她有什麼心事，淡淡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嘆到：

  「魔頭，我，我剛才殺生了……」

  慕川眼眸微動，像他這種腥風血雨里過來的人，殺個生算什麼事。

  「一隻靈屍而已，算不得什麼。」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知道，我可她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問的面前與我交談，就算已經成了靈屍，可我還是能想象她曾經那副小姑娘的模樣。」

  慕川沉默了半晌，他有意無意的說道：「你也有憐憫之心？」

  葉晨不樂意了：「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又不是個惡徒，怎麼可能沒點憐憫之心！」

  他冷笑了一聲：「你以前……以前的事你可還記得？」

  葉晨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以前的什麼事？」

  慕川：「你在我魔宮醒來之前的事。」

  魔宮醒來之前？那不就是穿越之前的事嗎，這話說出來他大概會把自己當作瘋子，葉晨咽了咽口水，故作鎮定道：「以前的事，我在魔宮不是都跟你交代了嘛，我是個孤兒——」

  「呵——」慕川笑出聲來，「看來你是不打算跟我說實話，就你當時那些胡謅的鬼話，你覺得我會信嗎？」

  葉晨一臉的尷尬，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把這事說清楚，猶猶豫豫還是開了口。

  「魔頭」她說，「如果我告訴你，關於我以前的事，我一件也記不起來你信嗎？」

  慕川驀地停下了腳步。

  葉晨繼續道：「我是說，關於過去的那20幾年，我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記憶，也就是說，我可能，我可能根本就不在世上。」

  慕川緩緩的轉過臉，微弱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漆黑的眸子閃著微光，眼裡說不清情緒，事震驚，疑惑，或者別的什麼，總之看得葉晨心裡有些發毛。

  過了好一會，他才動了動唇：「你果真什麼也記不得了？」

  葉晨在他背上木訥的點了點頭，他又轉過頭去，一聲不吭默默的往前走。 ……

  洛雪兒和夏青空回到院中，秋生已經醒了，他張紙兩隻大腳，獃獃的坐在院子中間，臉上掛著淚，卻再也無力哀號。

  夏河嘴裡碎碎念著：「鬼，好多的鬼，是冤鬼.……呵呵呵.……冤鬼……都是鬼.……」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再也不用裝了。

  這個家裡滿院狼藉，該死的人都死了，沒死的也瘋了，其他人都死魂落魄，唯獨那個三歲孩童，手裡抓著廢墟里掏來半包糖塊，一邊拍著已經死去的老婦，一邊往她嘴裡塞糖，縱使這般悲催的境地，他依舊什麼也不懂。

  洛雪兒手上拿出一片黃色的碎紙，那是她剛才仍在地上的那張殘符，臨走的時候又給悄悄撿了起來。

  她忽然開口道：「夏公子，你和葉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夏青空還沉浸在悲憫的情緒當中，他這個人一向心善，又抱著拯救蒼生的使命而來，實在看不得這樣蒼涼的場景，險些就在人群掉淚。

  一提到葉晨，夏青空立馬從混沌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彷彿葉晨是他心裡的一根弦，一綳就緊。

  「怎麼認識？」夏青空眸子一沉，故作輕鬆道：「偶然在路上碰見的，我救了她一命，後來她又救了我一命。」

  「那你可清楚她的來路？」

  夏青空不語，他抬眼，看到洛雪兒手中的那片黃紙，知道他想問什麼，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她不是壞人。」

  是的，不是壞人，雖然他早知道葉晨是魔界的人，可他依然選擇相信葉晨，相信那都是她身不由己，所以她應該算不上一個壞人。

  洛雪兒聽他一語，心裡倍感沉悶，她的情緒貌似被他的一句話給牽動了，忽的有些失落。

  他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相信葉晨？

  手中的符紙被攥得皺巴，她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又恢復那副冰冷的面容，轉身看著滿目瘡痍的院落，嘆了一句：「不是壞人，但也未必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