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當慕川趕來的時候，那四個野魂匯成的靈屍早已化成灰燼，葉晨失神其中，殘破手指正往外冒著的殷紅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葉晨萬萬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法陣竟有如此威力，況且還是她這樣一個身無靈力的人使出來的。
起初她也只不過是冒死一試，將靈屍引到此處，用八道黃符定了個法陣，再用自己的血畫了一道咒符。
哪知道法陣一起，洶湧而來的力量超乎她的想像，連那隻兇惡的靈屍都被嚇得散了魂，爭相逃命卻被瞬間升起一股邪氣團團圍住，又被吸入陣內，而後烈火焚燒，把那具靈屍以及四個死魂燒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事情原本應該就這麼結束了，可是在葉晨心中卻挖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這是她第一次殺生。
喜鵲臨死之前的哀嚎與咆哮在她耳邊不斷的環繞，一幕幕盡在眼前。
「葉晨！你憑什麼殺我，卻要放過那些惡人——」
憑什麼？
葉晨沒有想過。
她看著喜鵲的臉，一道血淋淋裂痕橫跨面部，凌亂的髮絲沾染著紅色的血毫無秩序的貼在臉上，左眼珠子突得都快要掉出來了，當真是張惡鬼的面目。
她保持著啟動法陣的姿勢，淡定的回答道：「因為你現在是只惡鬼，是邪物！」
「邪物？哈哈，哈哈——」喜鵲意味不明的大笑起來，「我是邪物，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表面上裝得人模人樣，背地裡使出這樣的邪術，我當你是個什麼仙風道骨的修道之人，原來竟也是個歪魔邪道！！」
葉晨道：「便是我用了些邪術，也是為了行正義之事，算不上惡人，你就不一樣，你可是殺了幾條人命，就連現在的身軀也是個死屍，不是邪物是什麼，凡是邪靈便是留不得的東西！」
「死屍？呵呵，葉晨你以為你占著一副活人的身體就不是邪祟，沒準你比任何人都要邪惡，你把自己罪惡的靈魂藏在這副普通的皮囊後邊！」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葉晨呵斥道。
「呵呵。。我胡說？你若不信就等著吧，總有一天，皮囊盡去，你那黑暗的邪魂將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哪些所謂的仙友也會像現在這般，同你對付我一樣對付你！」
簡直就是胡言亂語！葉晨沒有耐心再聽她胡謅下去，又加了一道血咒，法陣里的火燒得更旺了，四周沖斥著那三隻野魂的煎熬苦叫，唯獨喜鵲的聲音仍是那一副邪惡的奸笑。
「我等你，葉晨，我等你——，我等你也被魂飛魄散那一天，我在無間地獄里等你.……哈哈哈哈……我等你.……」
額頭的虛汗冒了一層又一層，喜鵲的話就像一個惡毒的詛咒一樣，一直環繞在葉晨耳邊，令人抓狂。
她咬緊牙關，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地獄也無處容你！」
幾道黃符丟入火中，熊熊烈火一下蹦起幾丈高的火苗，火里是是惡鬼們絕望徹底的尖叫，從震耳欲聾到悄無聲息，葉晨的眼前只留下一道華為灰燼焦黑的身型。
······
「葉晨——」
身後傳來一聲低沉又渾厚的男音。
她回頭，看見那個人的身影，原本失魂落魄的臉上，有了些生氣。
慕川站在她的身後，俊冷的臉上眉間微皺，一手握著赤牙的刀柄，看她回頭，表情放鬆了許多。
他上前一步，抬手抓起她血淋淋的手，語氣裡帶著些許責備，問道：「怎麼回事？」
她沒說話，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隻手上早已滿是鮮血。
血，紅得刺眼，是她的，也是別人的。
一瞬間，她緊繃的神經忽然鬆散，只覺得眼皮很沉，腦袋很重，身體不聽使喚跟著往下墜。
「葉晨！」
慕川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葉晨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迷離中，她聽見從他的胸脯里傳來沉穩的心跳，真好聽。。
「葉晨！葉晨！你怎麼了，快醒醒——」
她聽到慕川的呼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喃喃道：「對不起……我.……我實在太累了……」
說完又合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還好。
慕川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只是他們倆現在的姿勢，就好像在黑夜裡相擁的兩個人，他抱緊也不是，放手也不是，正手足無措，後邊卻傳來夏青空的聲音。
「你們——」
回頭一看，卻對上了洛雪兒那雙清冷的眸子。
她，她怎麼來了？
「洛姑娘——別誤會，她累暈了。」慕川故作鎮定解釋道，怎知那洛雪兒並沒看他，面無神色，眼珠子轉悠著環顧四周。
不知道洛雪兒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這種場景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慕川也不想多費口舌，當機立斷收了手，葉晨倒落在地，著力不穩隨著慣性滾了幾圈，既是這般也沒把她摔醒。
夏青空見狀氣得跳腳，越過兩人將葉晨扶起，縱使他這般溫柔的性格，此刻也忍不住朝慕川破口大罵：「你把她扔地上做什麼！」
慕川卻毫無愧疚：「我不放手怎麼跟你們證明她確實暈了。」
夏青空被他氣的不想說話，自顧自將葉晨抱了起來。
洛雪兒踩著焦黑的灰燼，細細的看著地上的痕迹，忽然腳下踩到一張未燃盡的黃符，上邊的一個殘角印著一撇帶血的符紋。
她目光一沉，回頭看著葉晨正在滴血的右手指，問道：「她的手怎麼了？」
慕川眸子一垂，再起，又恢復了那張冷俊的臉，答道：「不小心被惡鬼咬的。」
「哦」洛雪兒顯然不信，她眸子一轉又問：「怎麼正好就咬在指腹上？」
慕川不暇思索：「她自己送上去的。」
「自己送上去？」
「嗯」
「是什麼舉動能讓她把自己的手指往靈屍的嘴上送的？」洛雪兒似乎不信。
「誰知道！」慕川故作鎮靜的回答道，「這丫頭行為一直很詭異，沒什麼事是她干不出來的。」
夏青空聽了這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那這靈屍——」洛雪兒指著地上的灰燼。
「我殺的！」慕川毫不猶疑的回答道。
洛雪兒眼睛移到他的身上，慕川的右手扶在刀柄上，那把刀從未出過鞘。
「用的這刀？」她目光落在鑲著紅色寶石得刀上。
「不是。」沒想到慕川沒想掩飾，如實回答：「用的法陣和符咒。」
洛雪兒試探性的問：「是血咒？」
慕川否認道：「不是。」
她舉起手中那張帶著血的一角殘符。
雖然確實有些紋路但是殘缺過多並不能證明那是張血符。
「這隻不是是張沾了血的黃符罷了，洛姑娘你也看到了，那丫頭手上滿手的血，隨手一抓便會染上，再說這也不一定是她沾上的，那靈屍未毀之前，也是一身的血，走哪灑哪不足為奇。」
洛雪兒看著手裡的黃符嘴角微翹，芊指一彈，紙片輕盈地落在地上。
她圍著法陣的位置轉了兩圈，眼裡瞧著那殘跡，嘴上漫不經心的問：「莫公子既然能用這法陣除掉靈屍，方才在院子為何不用，偏要跑到這荒郊野嶺菜使出來？」
慕川感受到洛雪兒對自己的懷疑，他笑道：「洛姑娘你也知道我所拜師們是個隱士仙師，師尊自創的法陣是秘術，非到不得以之時方可使用，方才院中人數眾多，我們合力倒也能把這靈屍降服，可葉晨非桶這簍子，自己引走靈屍，我剛才趕到時她差點就死在那靈屍手上，我這用了秘術。」
這個借口聽起來有些牽強，慕川又道：「你若不信，可派人到明都北國去查探，北國之北有做極峰，峰上有位隱士仙人，名曰明悠真人，那就是我的師尊，找到此人便可證明我說過的話。」
洛雪兒：「莫公子我沒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血咒這種東西陰邪至極，你也知道我們現在要找的噬魂珠與這血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那珠子的主人若離是個修鍊邪術的妖女，而『血咒』就是她的妖術之一，倘若著沾血的符籙果真是張血符，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你的擔憂，只是.……」慕川頓了頓，移開注視洛雪兒的眼，低著聲說道：「我不會害你……」
洛雪兒不語，夏青空在一旁呆若木雞，這話雖然不是他說的，但竟然聽得滿臉通紅。
這一平日一臉嚴肅地莫公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難道不是當著他的面和洛雪兒表白？
慕川感受到現場尷尬的氣氛，清了清嗓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院子里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了！」
說完抬腳便走，剛走了兩步又退回來，二話不說從夏青空懷裡接過葉晨。
夏青空一頭霧水，但又來不及反應，人已經到慕川懷裡。
「你這是做什麼！」
他阻止道，方才只是驚愕，現在是帶著怒氣。
剛剛把她扔地上，現在又主動獻殷勤！而且還是在跟別的女孩示好之後。
他真是搞不懂「莫凡」到底想幹什麼！
慕川沒理他，將人背在背上，道：「我也不想背，只是兌現承諾！」
說完轉身離去。